第8章 池中的猛魚
這一刻,盧修是想要收回上面那句話的。荒島求生,的確是很有難度。
他本來是想要用釣竿直接把池子里的一條大魚給釣上來的。這是個很簡單的事情。因為如此清澈的一個大池子,池子里的東西你用肉眼都能看得清楚。只需要甩竿,用假餌把魚給勾引過來,再那麼一提。簡直就跟你在自家水缸里撈金魚一樣簡單,給一個小孩子他說不定都能做到,完全沒有任何難度可言。
然而,話雖是這麼說,但是實際操作上,他這裡還是免不了的出現了問題。
上餌甩竿,這沒有什麼好說的。而通過假餌模仿獵物的運動來吸引水下的魚類,這同樣不是什麼問題。
就如同盧修之前所猜想的那樣,這個地方的魚類怕是還沒有經歷過人類垂釣運動的打磨,都不像是他老家的那些淡水魚,已經是會吞吞吐吐的咬著魚餌,把人當猴耍了。
可以說竿一甩下去,這池子裡面的海魚一見釣餌,幾乎都是爭前恐后,毫不客氣的追逐了上來。就像是引發了一場百米競速跑,而能跟在最前頭的永遠是最強壯的那一個。
黝黑的顏色,流線型披覆著細密鱗片的身軀讓這條超過一米的大魚看起來是格外的矯健。當然,這麼矯健的大魚往往也是比較肥美的那一種。儘管說盧修並不愛好吃魚,但是在這種的情況下,他可是一點也不打算挑剔。
握緊魚竿,他已經預感到了這會是一場力量上的角逐。但他一點也不虛。因為就算此刻的他是餓著肚子的一個狀態,他也不相信自己堂堂兩百斤的壯漢,會鬥不過一條被困在池子里的笨魚。
笨魚上鉤,魚竿猛地一沉。早已經蓄勢待發的盧修大吼一聲,當即就有一種要一杆子把魚甩上來的豪氣。
但是哼哧一聲,就好像是蹲坑過程中突然岔了氣一樣。他這一腔豪氣不僅是沒有上來,反而是便秘一般的直接給憋了回去。
這條魚,力氣大的簡直驚人。饒是盧修提前做好了較勁的準備,也是被猛地拉了個趔趄,差一點就摔進了池子里。
幸好他噸位大,並且也是剛好腳踩在了池子邊一塊凸起的岩石上,能抵住礁石給自己找到一個穩定的支撐點。不然他現在恐怕還真是要出了個洋相。
心中頓時火起。盧修也是陡然間發了狠勁。他咬緊了牙關,綳直了身子。如同一台老舊的機器一樣,一點點的將身子後仰了起來。
每一次大腿和腰桿的發力都讓魚線崩得老緊,而在他寸步不讓的把持著搖把的情況下,水中的那條大魚也是不可避免的被他拉扯了回來。
這也是激發了那條魚的凶性。畢竟,嘴上掛著一個魚鉤,並且這個魚鉤還在不斷拉扯它的感覺可不是什麼好的體會。在所有生物都對這種傷害有應激反應的情況下,它當然也是會更加的反抗起來。
扭動著流線型的身軀,粗壯的尾巴在水面上不斷地撲騰出成片成片的水花。大魚的反抗讓盧修胳膊一下子被拉得生疼。
他適時的放了點線,讓這條大魚先逞上一點威風。而還沒有等這條大魚拖著魚線游出太遠,他就已經是再度收緊了魚線,開始一圈一圈的把它拉進了回來。
大魚再度開始反抗,力度不減當初。但盧修的故技重施到底還是讓它徒勞的浪費了寶貴的體力。就這麼周而復始,來回折騰。整整僵持了大概二三十分鐘,終於的,盧修把這條大魚給拖到了水池邊,一個最多也就腳踝深的淺水地帶。
而直到這個時候,盧修才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感覺到如潮水般湧上來的酸痛體驗。
身體都像是散了架一般,兩手更是差一點抬不起來。但不得不說一句,我現在感覺很好。
釣魚佬的成就感大多來自於此。這種靠本事征服了一條大魚的感覺當真是你不經歷就沒有一點發言權的。
盧修原來還沒怎麼覺得,但是現在,他感覺自己似乎已經是愛上了這項運動。當然,如果是把這當做是一個愛好來發展的話,那也應該是等他回到了文明社會之後。而眼下,他最應該做的事情還是,給這條差點要了他老腰的大魚一個痛快。
雖然說不出這條大魚到底是什麼種類。但是從它不斷開合的嘴巴里露出的許多利齒來看,它肯定就不會是什麼吃素的貨色。這讓盧修放棄了上手把它撈起來的想法,因為他還不想用自己的手指去試試這種野生魚類的牙口到底好不好。
所以,直接就是撿起了腳邊的斧頭。把太平斧尖銳的那一端對準了大魚的腦門這麼狠狠的一鑿。一瞬間,藍色的血液就伴隨著破碎的鱗片和血肉迸射了出來,而本身就已經是在之前的角力中耗幹了力氣的大魚,這也只能是垂死掙扎了那麼幾下,就徹底的沒有了動靜。
盧修一時不慎,也算是被濺了一臉的血。而連忙抹了抹自己臉上腥味刺鼻的血跡,盧修看著那有些扎眼的藍色,心裡忍不住的就犯起了嘀咕來。
「這他娘的,不會是有毒吧。」
儘管覺得這種可能性並不大,但他還是連忙的探手進了水池,用有些冰涼的海水在自己的臉上和手上用力的搓洗了起來。
然而,就在他這麼做的時候,他明顯的察覺到了,似乎是因為血腥味的原因,這池子里的不少魚類都開始明顯的躁動起來。
幾條體型最大的魚類簡直就像是瘋了一樣,順著他搓洗的聲音就直撲了過來。其中一條最狠的,完全不顧盧修此刻所在的位置已經是池子的邊緣,不適宜遊動的淺水地帶。直接一個猛子的就從水下衝刺了出來。其距離之近,讓盧修都能看到它大張嘴巴里的森然牙齒。
驚慌之下,盧修下意識的後仰。這讓他一下子就摔倒在了地上。而也完全是出於運氣的,他這一下恰好的避開了這突然的襲擊,讓這條有些瘋狂的大魚直接的從他的頭上越了過去。
他身後就是被礁石隔開的沙灘。而這條猛魚一下子扎進了沙灘里,當即就沒有了之前的矯健和靈活。
「他娘的。」咬著牙啐了一口,盧修提著斧頭上前就對著這條瘋狂扭動的大魚咔咔兩下。寬闊的斧頭直接斬掉了這條猛魚那有些方形的腦袋,讓白嫩的魚肉和殷紅的血液瞬間就暴露了出來。
當然,猛魚還在扭動身軀。盧修知道這只是自然的神經反應,所以在一腳踢開那被砍下來的腦袋之後,他就大喘著氣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說實話,這當真是有些太刺激了。任是誰恐怕都不會想到,不過就是一個釣魚的小事,居然會一下子提升到這種驚心動魄的地步。
很難說,這要是被那條猛魚撲倒臉上會發生什麼事情。而哪怕說是最理想的狀態,恐怕也不會是什麼太美妙的事情。
盧修是心有餘悸。劇烈的運動加上腎上腺素的刺激,讓他此刻不僅僅是心跳加劇,就是連腸胃也開始瘋狂的報警了起來。
那種好像是餓了好幾天的感覺讓他連忙的拿出了應急乾糧,狠狠地塞到了嘴裡。而在囫圇吞棗的下咽,灌了幾口水又乾嘔了幾聲之後。他也終於是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這個時候,他的大腦好像也是超頻運轉起了一樣。他開始明顯的感覺到了不對的地方。
一是剛剛那藍色的血液。盧修作為一個從小就愛看自然頻道,對動物世界瞭然於心的愛好者,還從來沒有聽過有什麼魚類是藍色血液的。
倒是有一種好像甲殼類的鱟魚血液是藍色沒錯,其血液珍貴的程度似乎成為了某種不可替代的檢測試劑。但是魚類,聞所未聞。
此外,其他魚類在聞到血腥味時所表現出來的凶性,也是盧修所感到詫異的。
他知道亞馬遜的食人魚一般會有這麼兇殘的反應。此外,嗅覺靈敏的鯊魚大概也會如此。但是,區區一個因為潮汐而形成的小水池裡居然會潛藏著這樣兇猛的魚類,這也的確是他沒有想到的事情。
尤其是,這種魚類他同樣的不認識。不論是造型還是習性,似乎都和他在電視節目里所了解的那些有著明顯的偏差。而這,就更讓他心中疑惑了起來。
就算人類對於自然界的了解並不算是那麼的深刻,但是也不至於說他的運氣就那麼好,隨隨便便找了個水池子,裡面的魚都是沒有被人類發現的新物種吧。
有這吊運氣,他還會說碰見海難?這明顯就存在著問題。
感覺自己好像是發現了盲點。但就好像破案的永遠都是福爾摩斯,而不是華生一樣。那種和真相就差一層窗戶紙,但怎麼也捅不開的感覺著實讓盧修心生煩躁。哪怕說在這個問題上耽誤了很久,最終的,他還是只能徒勞的抓了抓亂糟糟的頭髮,選擇了放棄。
不放棄沒辦法,他又不是生物學專業的,總不能當場把這兩條魚給解剖了,然後拿著它們身上的零件就驗證出自己的猜想吧。
所以,盧修也只能是悻悻然的拎著兩條死魚。然後一手拿著釣竿,一手把斧頭插進腰帶的就向著老胡他們的方向走去。
一共也就是繞上一個角,走上個幾百步的距離。位置實在是算不上遙遠。
盧修所花費的時間更多的還是用在和那些魚的較勁上。前前後後加起來大概兩個小時多,他估摸著,那些瀛洲人大概也把心情給平復下來了。
這不是在文明社會裡。文明社會裡你們想怎麼哀悼就怎麼哀悼,不吃不喝,尋死覓活的都可以,反正是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但這是一座荒島,一個真正的蠻荒世界。
同為海難的倖存者,他其實並不想看到有人因為意外而受傷乃至死亡。同時又作為倖存者中僅有的兩個壯年男性,他覺得自己多少是應該擔負起一點責任的。最起碼的,在他力所能及的情況下,他應該保證所有人都能倖存下去,一直到他們獲得救援。
所以,他最理想的情況是,這些瀛洲人,尤其是那幾個瀛洲學生能夠老實一點。按要求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不搞那些亂七八糟的。至於其他的,他真的是一點也不強求。
然而,現實卻並沒有他想的那麼理想。因為一回到救生艇的位置,他就看見了三個瀛洲學生把老胡給團團圍繞了起來。
這幾個學生都是男性。在作為男性的同時,也因為他們正處於一個容易衝動的年紀的緣故,他們此刻的動作多多少少的有些過火。
推搡,甚至說都有人開始嘗試著想要攻擊老胡。如果不是說他們的那個老師,也就是清水泉一直在阻攔。並且老胡也是鼓著腦門筋的一力保持著克制的話,那麼說不定此刻都已經是發生流血事件了。
盧修不敢高估老胡的耐性,也不敢高估這些學生把事態嚴重化的能力。所以當即的,他就扔下了手裡的魚,同時一斧頭就敲在了救生艇的鐵皮船身上。
哐當的一聲巨響,直接就打斷了這些人的爭執。而看到所有人都把目光轉移了過來,盧修綳著一張臉的,就直接質問了起來。
「怎麼回事。你們在搞什麼?現在鬧矛盾?你們是嫌自己不夠命大嗎!」
老胡撇撇嘴不說話,他顯然知道這話並不是針對自己的。而那幾個瀛洲學生雖然聽不明白盧修說的到底是什麼,但是光看著盧修此刻陰沉的臉色,以及那副身上還帶著斑斑血跡的兇悍模樣。他們也是咽了一口口水的,紛紛低下了頭來。
分不清是自己長得太有威懾力,還是自己手裡面帶著血的斧頭更能唬人一點。總之,在勉強算是控制住了局面的情況下。盧修也是乘勝追擊的對著清水泉吆喝了起來。
「清水老師。我需要你給我一個解釋。你的學生們到底想要幹什麼?如果想死,很簡單,現在就給我跳回海里去,我和老胡保證不會去管他們!但如果你們想活著,活著等到外界的救援。那麼你們必須要給我一個理由,告訴我,你們現在到底要幹什麼?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製造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