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我豈能不想

第一百四十六章我豈能不想

「我豈能不想……」梁思讓近前一步,滿面擔憂地追問,「她到底如何了?」

和月看他面上倒是情真意切,可回想到方才那一幕,就又不禁譏諷道:「你不是已有了新歡?有了新歡的人,哪有不忘舊的!」

「你是說蘇昭惠?」

穆和月看他一臉好笑的樣子,彷彿自己此問是犯了大蠢,不禁冷笑一聲道:「你賴不掉的,我早就聽到風言風語,說她和你有些什麼,我本不信,今日卻是親眼所見……」

梁思讓清醒而冷靜地道:「她根本就是恆王派到我身邊的眼線,有些戲不得不做!我心底,自始至終就只有賦雲一個!」

「當真?」

「當真。」

穆和月眉頭一沉,冷聲問:「那你為何不去看她?」

梁思讓欲要說時,卻又忽然一頓,轉而問:「姐姐,那天在空明山,你讓我送你到恆王身邊。你當時說,你心底對他的感情說不清是喜歡還是恨,你想弄個明白!現在,你弄明白了嗎?」

「我……」和月雙眉一蹙便垂下,彷彿有露水自上面抖落,墜入秋水似的眼波中,「我說不清……我必然是喜歡過,所以每每想起總會有些歡喜。可越是了解他,我就越覺得不可思議——我當初怎麼會喜歡上他!」

梁思讓倒有些好奇,便問:「這是為何?」

穆和月默默地腦中拼湊那僅有的記憶,依稀之中的喪子之痛,凝視著香毬時的悸動,依然說不清。她煩惱地撫著額頭道:「我不知……我雖失憶,可是性情、喜好應該與過去一樣……所以我深知,我過去必然喜歡過恆王,可是以我的性情,我不應該喜歡這麼一個人的……」

「平心而論,我的這位二哥很是倜儻,姐姐喜歡上他……也不奇怪……」

穆和月搖頭苦笑道:「他的確是有一副好皮囊,不提心頭藏的那些奸,性情也溫和大方,還頗有才華。可是他表面上的一切都太完美,就像是書里寫出來的一樣。這麼一個人,任是誰心裡都明白,這完好的一面不是他的全部。當初的我又不傻,豈能看不出……我都不了解一個人,又怎麼會喜歡他?況且,我當初與他相識時,他已有王妃、側妃,我又怎麼……」

梁思讓聽她這樣說,不由得想到自己,不由得滿面是笑地道:「其實我與賦雲之間也是這樣!雖然我和她都沒有失憶,但卻在重遇后發現,其實當初並不真正了解彼此。我們沒忘記從前,也都曾覺得眼前的人,和記憶里的對不上,但最後,我們真正愛上的還是眼前真真實實的彼此!」

穆和月心頭一震,有種大徹大悟地震撼……

「姐姐,如果實在弄不清,就只看眼下吧!」

「只看眼下……」穆和月在心裡默念著這句話,緩慢而莊重地道,「無論從前如何……只看眼下,我至少可以肯定,我是不認同恆王做的這件事……陛下還是很勤政愛牙的,他不該如此!」

梁思讓聽得這一句,也便放下心來,便道:「這便好!那就可以說明,我們在還是一起的……」

穆和月恍然明白,心頭不禁大喜,但還是謹慎地道:「我聽人說過靜王之死的真相,陛下竟那般利用你,你就不恨他?這股恨意,還不能令你與恆王同仇敵愾嗎?」

梁思讓冷笑道:「同樣是利用,我這兩位皇兄誰也不讓誰!譬如這次上書陛下,不還是頂著我的名頭?他就是深知陛下並不好對付,若有個萬一,他隨時可以退下。陛下仍舊拿不住他的把柄!」

穆和月忙道:「他真正的目的,遠不止此——他想讓陛下死……他還說,他料定陛下在七日之內便會死!」

梁思讓一驚道:「他當真這麼說了?」

穆和月點頭道:「不錯,他就是這麼說的。」

梁思讓心頭隱隱地興奮著,激動地道:「那也就是說,他七日之內便會有真正的大動作?」

「什麼大動作?」

梁思讓轉頭四顧,確定周圍無人後,才又冷聲道:「他對外散布,說陛下是中了毒。中了毒,那便是有人意圖弒君!他就以我的名義上書逼宮,那不正說明弒君之人是我?」

「荒唐!」穆和月不禁斥道,「就算沒有證據可以證明是他,但是光王分明已應下此事。至少也可說明,此事與你無關!」

「雖然四哥應下了這件事,可是陛下為了留下他指證恆王,沒有對他做什麼。此舉,正中恆王之意,他對外散布說,陛下絕無理由放過一個承認自己有弒君之舉的人,除非此人是被人栽贓陷害的……」

「世人又未親見所見,並不知本是光王自己承認的!他們本來對你就有偏見,況且從前光王與你諸多不和,還陳府別苑的那件事,都認為是光王害你。當時你差一點連命也沒了!你要報仇,也在情理之中……」穆和月如此細細一想,才發現偏見之下的猜測有多恐怖。

「對……我為了報仇,將自己做的事栽贓到光王身上。現在陛下性命垂危,我上書逼陛下立太子。待到陛下駕崩,我來輔政,那就是露出了狐狸尾巴。到時候,恆王只需要聯絡親信,以『清君側』之名,舉兵殺入京城,將我除之而後快,他不就擁戴皇長子為帝,名正言頂地輔政……皇長子尚在襁褓之中,能不能活,還不是看他……」

和月本來就擔憂萬分,此時聽到「能不能活」四字,只覺得腹部彷彿被人亂刀砍下般疼痛!耳畔更是劃過一個尖利的聲音,痛苦地喊著:「孩子,我的孩子——」

她眼前在一陣眩暈之後,清晰地看到,那是過去的自己!

她因為劇痛,而癱倒在地,鮮紅的血自裙下滲出,她驚恐地向身邊的恆王求助,可是他的神色彷彿比她更為震驚!

小春奮力將他擋開,全力護住她,望著他怒斥:「是你——都是你……」

恆王只是茫然又震驚……

她突然記了起來,自己當時聽了小春的話,的確深信自己小產是恆王有意為之。可是現在跳脫出來細想,又清晰地憶起他當時的神情,不禁相信他現在的解釋——並不是他,而是她自己吃下的話梅,是陛下……

恆王是無辜的,至少在她小產的事情上,他也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可是她現在竟要去幫著害了自己的孩子的人……

「姐姐,你怎麼了……」梁思讓見她的臉色忽然變得很差,不禁關切地問。

穆和月心中一陣陣地恐懼,她深深地明白自己剛剛做了一個決定,在某一方面來說,那是大錯特錯的一個決定,可她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做下去。所以,她只是輕飄飄地說:「沒什麼……」

梁思讓點一下頭,又看一看周圍道:「我們已說了很久的話了,怕是恆王要懷疑……」

穆和月卻放心地道:「他應該不會的,他對你放心得很,也以為我是來勸你,讓你去勸賦雲的……」

梁思讓也便鬆了一口氣,將頭點了一下。

既然提到這裡,穆和月就不禁又道:「也是奇怪了,他生性多疑,為何會對你如此放心?」

梁思讓眼中一黯,只淡淡一笑道:「大約是我在蘇昭惠面前演得太好,蘇昭惠回稟給他的事,令他十分放心吧!」

和月肯定地道:「不對。且不說他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只說他對你的利用,你只要出來說上書陛下並非你的本意,不配合他的所作所為,就夠他麻煩的了!可是,他對此也完全放心,是不是還有什麼事被他利用著了?」她看著他的冷峻中又有幾分沉鬱的面孔,忽然一陣懸心。

可是,梁思讓依舊肯定地道:「沒有。」他怕和月再問,連忙又道問:「那皇兄他……他當真時日無多了嗎?」

「這個啊……」穆和月蹙起了雙眉,「不好說。賦雲不是說,恆王殺了那箇舊書鋪的掌柜,拿走了一封信。那信上寫的能救陛下么?我找到了那封信,看了信中的內容。但我怕恆王有所懷疑,所以只是將信上的內容抄下來,悄悄給了賦雲。也不知,賦雲能不能憑此內容,救了陛下……」

梁思讓不禁萬分好奇,便問:「那信上,到底寫些什麼?」

「置之死地……而後生?」在送走和月之後,賦雲賭氣回到自己房裡,故意發了一通脾氣,將所有人都趕走。

家人信以為真,都跑過來寬慰她。

賦雲見再無旁人,才將一切實情說出來,還說出穆和月此行的真正目的,其實是來送信的!

穆家眾人這才知,原來冤枉了和月,亦驚嘆於她的機敏與膽色。

因怕隔壁有耳,眾人也沒敢多言,便圍住賦雲,看她拆開了穆和月暗暗遞給她的紙條,上面就只寫著:「那封信上說:置之死地而後生。」

再無多言。

「這不是藥方!這……這不會就只是一句奚落的話吧?」穆令名已聽賦雲講了無常氏的故事,想著當初畢竟是他負心,被人奚落也是活該。

穆令暉亦道:「難怪無常氏沒能救活自己,那女子給他的,就是一句沒用的話!」

「真的只是無用的話?!……」賦雲失望到了極點,不由得恐懼起來。

難道,真的是天要索皇上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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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是女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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