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英雄怒 成就傾城之戀(上)
微薄的晨曦中,戰鼓催動,號角齊鳴,霞光萬丈,彷彿猝然間一瀉千里,燃亮了大地。天際風雲翻湧,恢宏壯闊。
低沉的號角彷彿睡醒的雄獅那氣吞山河的呼吸聲,震動在京城的天空,黃龍般的滾滾塵沙還在瀰漫,卻依舊掩飾不了塵沙之上,霞光之中,無數目光之下的一面銀色大旗,上面飄飄揚揚的一個『姚』字雋永中剛勁十足,在城頭的士兵不用費神就能看到那面旗子。
銀色大旗之下,赫然一張儒雅的臉,正是那個萬民傳誦的相國大人。
姚晟,面色凝重,一身銀色盔甲襯托的他更加高雅,即使沙場點兵依舊是那般的雅緻和清高,多了一份殺氣和霸氣的他使人疑惑他是一代儒相還是一代英雄豪傑。
只是文人,沒有他那份霸氣和奪人魂魄的氣勢。
只是武將,沒有他那份俊雅和睥睨天下的瀟洒。
姚晟,於千萬人之中卻在千萬人之上,姚晟,一手握住游龍寶劍,一手緊握韁轡,傲然挺立,統率之姿,天然而成。
玄色披風迎風翻卷,一如姚晟的風姿,飄揚在風裡。
不僅是城頭自以為天下無人能敵的精銳之師被這場面給鎮住了,連不安分的百姓都忍不住站在高高的站台上向外循望。
一排排,一道道,佇立在城頭的鐵甲人牆,遠遠的望不到盡頭,彷彿天兵下凡,一夜之間冒出的雄師,讓京城那往日的繁華與尊貴更像是一種嘲諷。
只是如此兵臨城下,如此所向披靡的姚晟臉上是從來沒有的凝重,沒有人知道他的手握住的那利劍的手是多麼緊,緊到指甲嵌進皮肉猶不自知。
這個時候李晉沒有用柳輕衣作為人質而要挾他退兵,這意味著什麼,姚晟不肯想也不敢想,他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而早已派入京城,潛進皇宮的近百人為何仍沒有任何消息,難道?不――
儒雅的臉上曝露了心底的秘密。
「大人不必擔心,想必夫人藏在一個隱蔽的地方,還沒有被發現。」
姚晟身邊一個早已發現主帥臉色極不對勁的副帥出言安慰,任誰都看出來這個名垂四方的相國大人臉色奇差了。
「左副帥說的沒錯,咱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們就有機會找到夫人,以皇上的作風如果夫人在他手裡,定會以此要挾大人退兵,如此看來夫人並不在皇上手中,以夫人的聰明才智,也許已經逃離鉗制了呢。」
另一名副帥更是分析的頭頭是道,方見得姚晟那少有的繃緊的臉鬆懈了不少。
城頭,領兵的正是蘇欽書,只見他原本稱得上瀟洒的臉也蒼白了不少。沒有想到姚晟三十萬大軍一夜剿平了軒王二十萬黃甲軍,俘獲十萬敗兵不算,竟然整甲上陣片刻間將陣容又劇增起來。
如此的規模和氣勢,已把敵人的士氣壓了下去,瞧,這些面色嚴肅緊張的近衛軍,就知道這是一場不需要交戰就知道結局的對決。
如此形勢之下,沒有人不希望皇帝交出宰相夫人,沒有人不相信宰相大人言而無信,姚晟的名聲已經是六年來愈發響亮,如日中天。
李晉的臉此時還沒有從震驚中恢復過來,沒有料到姚晟輕鬆解決黃甲軍,沒有料到軒王內部紊亂,不堪一擊,更沒有料到姚晟當日揚言要踏平京城是志在必得。
而他最有力的那枚棋子,已經不見了。
初聞姚晟兵臨城下之時,他還不信。
如今驚見,他依舊不信。
姚晟,要創造多少奇迹來驚動世人的眼睛。
最無情的治世之能臣,可是眼前這一個?是世人看錯了姚晟,還是世人從來都沒有看清楚姚晟,包括深思遠慮的他竟然也看走了眼。
姚晟,是林南風之子,李晉欲擒故縱,故技重施,玩火**。
當年,明知這少年天縱奇才,身世迷離,他依舊欣賞,依舊倚重。
後來,真相漸漸顯山露水,他卻以為他始終可以控制全局,卻不料局勢一發不可收拾。
若不是柳輕衣,此刻的京城怕早已易主,若不是柳侍郎,真的要輸了這一局。
柳侍郎賭,只要他的女兒姚晟肯娶,則這一局便贏了一半,因為柳侍郎大言不慚,他的女兒必將一鳴驚人。
李晉初不信,以為柳侍郎推辭之舉,不願意自己的女兒入宮,卻不料一見柳輕衣便明白了,何以柳侍郎敢故技重施,六年前是自己的女人,六年後是自己的女兒。
連春日裡那場相逢都是柳侍郎預謀之中。柳侍郎,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一個聰明,狡詐的真小人矣。
「皇上?」
李晉突然出現在城頭,依舊天子顏色,只是面對四十萬大軍時李晉的心還是被這氣勢給鎮住了,姚晟果然大手筆。
這天下難道真的要換了主人么?
此時天子與姚晟遙相對望,呈拉鋸之勢。
白馬銀鞍,姚晟持轡之手更緊,馬兒彷彿感受到主人的情緒,不安的動了動前蹄,似有奔騰之勢。
這氣氛讓人感覺到壓抑和期盼,期盼局面有所扭轉。
若欲見柳輕衣,請姚晟入宮相見。
城頭半晌傳來的話讓三軍一陣,姚晟身邊兩員虎將皆是一驚。明顯的虛張聲勢,緩兵之計,刁難之詞,但是姚晟的臉上一動,眼角的神經跳動,嚴肅的臉更加嚴肅起來。
「大人,萬萬不可,皇上是借故拖延。」左副帥馬上出言相勸。
「大人,此去兇險無比,皇上若持夫人在身邊,必不會有此要求,而是按照我們的計劃,退兵才是道理,如今看來夫人肯定不在皇上手裡。」
右邊副帥更是動之以理的規勸,看姚晟的架勢真的會策馬前往,那時候只怕功虧一簣了。
「是啊,既然傅公子還在皇宮內,就應該還在尋找,大人萬不可中了皇上的圈套。」
姚晟臉色微緩,但聲音卻是讓人心寒,涼涼的在空氣中遊離。
「若因本相貪生怕死而使夫人身陷囫圇,本相何以顏面面對夫人。」
姚晟的話震的兩邊將士一驚。
「請大人三思。」
數百名將帥齊齊屈膝行禮,請求姚晟莫一時衝動,姚晟左右兩邊的人已經是額頭上掛著汗珠。
都說姚相國冷漠無情,做事狠絕,有理有據,沉穩老練,怎麼此時眼前的這個人與傳聞出入如此之大。
「請大人留步。」
彷彿天空的雲朵突然聚集成灰色的濃幔,數十萬眾齊聲高呼,那聲音震懾蒼穹,連霞光都失去了光芒,輕衣聽到了,傅景陽聽到了,宮裡的人都聽到了,那隆隆的聲音在天空響徹。
姚晟,他要做什麼?這一次輕衣心底里不僅有緊張和焦灼,還有一份感動和心疼。
原來,這世上真有執子之首,與子偕老的人。
不要。
輕衣忘記了疼痛和疲勞,忘記了警備和危險。
脫穎而出,必將引起他人注意,柳侍郎看到了那個形跡可疑的身影后大喜。
「只要你出現,姚晟自然不會過來。」
柳侍郎的聲音在輕衣耳際響起,輕衣猶如雷擊,不覺憤怒。
「我這副樣子,即使是姚晟,也不會喜歡。」輕衣轉臉,柳侍郎一驚。
天吶,這,這?哪裡是那個縹緲自在心的女兒,這哪裡是那個風華傾國,連他都要敬畏幾分的女兒,柳侍郎吃驚的同時,卻還是命令身邊兩名近衛軍動手。
逃了半日,卻又陷入困境,柳侍郎的手掌里,輕衣想到了一個字。
死。
即使放棄了生,亦不能讓柳侍郎得逞,這個人已不再是她的父親,早已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