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03提醒

因為是在深夜，病房的燈光沒有開得太亮。

病人的兒子坐在床邊，他的腦袋垂著，喬薇看到他的發頂。

他也是留著寸頭，不過比他父親的頭髮要長一些。

從喬薇的角度，能看到他露出的一小截額頭，卻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

耳邊，傳過來他低沉的嗓音，「煙霧病，就是血管里的血像是煙霧在腦子散開了。」

說到這的時候，他的語速稍微停頓了一下。

喬薇還是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只覺得有種凝重包圍在他身上，然後，聽到他接著說了一句，「這回，比上次來醫院的時候更嚴重。估計……往後會徹底偏癱。」

醫生說家屬可以幫助病人做復健，可是，到了這種程度，想要恢復，實在是難。

病床上的中年男人，無論醒著或是沒醒，都只能活動右邊的身體。

左側的身體，沉重得根本不受他自己的控制。

喬薇聽到這裡，壓在心頭的那塊石頭又沉了一分，視線轉回看向了病床上的母親。

在母親沒有醒來之前，她的這股擔心總是放不下。

鄰床病人的兒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抬起頭來，看向了喬薇說，「腦出血，搶救得及時，只要手術成功，平常好好養著，就不會有什麼大的差錯。」

這家醫院的心腦血科很權威。

也就是因為這樣，醫院心腦病區的資源才會這樣緊缺。

病人的兒子見喬薇一直是神色忡忡的模樣，善意的提醒了她，說，「今天晚上主要是把她看好，等明天醫生過來查房。」

他說，「手術做成功不容易，要是沒看好，讓她把腦袋上那根血管拔下來，那就是後悔一輩子的事。」

喬薇知道，他說的是母親頭上的傷口。

除了有一條長長的刀切口之外，母親的頭上還有一個圓形的小傷口，上面連接著一條透明的軟管，連著一個血袋。

因為是透明的，所以，能夠看到裡面的血液。

醫生說過，等到明天，如果母親的身體情況允許，就可以把這個管給取下來。

喬薇點點頭，跟對方說了聲謝謝。

陌生人善意的幫助，在這個時候，顯得彌足珍貴。

喬薇守在母親的身邊，本來以為這一晚能夠平靜地過去，沒想到，到了凌晨的時候，母親突然咳嗽了起來，或許是塞在嘴裡的氣管使她呼吸不順暢讓覺得難受，臉色都開始憋紅，母親的手更是掙扎著想要把嘴裡的氣管給拔出來。

喬薇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想到剛才的提醒，先做出的動作就是摁住母親的手，不讓她亂掙扎。

這個時候，鄰床病人的兒子見咳嗽的厲害，提醒了喬薇，「是不是嗓子里有痰？可以找護士來吸痰，這樣她能好受一點。」

對方見她走不開，就去幫她找來了護士，順便找來了值夜班的醫生。

醫生看過之後，讓護士拿著吸痰的儀器吸了幾次之後，卻沒有吸到任何的痰。

護士帶著口罩，聲音聽起來有些含糊，對醫生說，「沒有痰。」

的確，吸痰管里乾乾淨淨。

可是，母親的臉色卻是憋得越來越紅。

母親想要咳嗽，但是，因為撐在嘴裡管子，沒有辦法順利的咳嗽。

來回幾次之後，臉越憋越紅，過了好一會兒之後才平復下去。

喬薇忽然想到了，母親小的時候，脖子上的氣管做過一個小手術，經過搶救才揀回了一條命。

她在家的時候，晚上都會隱約聽到母親的幾聲咳嗽，這麼多年都是這樣。

會不會和這有關？

喬薇將情況對醫生說了。

醫生在檢查完后，最後說，「等她再咳嗽的時候，幫她順順氣，不要讓她把管吐出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