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活著並不容易

路上陸唯一想起了重生那天，在昏迷前聽到的那道狠厲聲音。

「胖子，那天來村裡的是什麼人？為什麼我們要交靈藥給他們？」

一想起那群人，胖子猙獰著臉，咬牙切齒道：「那是安鄴城周家的人，咱們村和其他周圍的幾個村子歸他們管，所以每個月都要向周家上貢。本來是一個月五株一級靈藥，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月交夠了，他們又來要五株。靈藥哪是那麼好採的，五株都已經讓村裡人焦頭爛額了，如今再加五株，根本就是想逼死我們啊。」

陸唯一心中一嘆。

『哎……這萬惡的舊社會啊』。

「那他們這樣強取豪奪、草菅人命，官府都不管嗎？」

胖子停下腳步，奇怪的看著她，隨後又抬手一拍腦門：「哎呀，我忘了你失憶了，對這些你都不了解了。唯一，這是一個誰拳頭大誰就說了算的世界。官府只能管管那些普通人，對於修者來說，誰的靈階高，誰就是規則。」

她臉上一愣，表示對於自己這種生在新社會、長在紅旗下的五好青年，真的很難體會。

「周家的人很厲害嗎？」

胖子撓了撓頭：「聽說他們家主已經是靈師巔峰了，其他的我不太清楚，反正那天來咱們村，領頭的那個周奎是靈者巔峰，剩下幾個都是中階和高階。」

說完又向前走去。

她跟上胖子的步伐，繼續追問道：「那咱們村沒有修者嗎？難道就不能與他們抗衡？」

胖子搖搖頭道：「村裡基本都是普通人，能修鍊的就那麼幾個，還都只是初階。根本打不過，要是能反抗早收拾他們了。」

「那你是什麼靈階？我不記得怎麼修鍊了，你還記得我失憶前是什麼靈階嗎？」她有些急切的想知道自己的身體里是否也擁有那種叫『靈元』的神奇力量。

胖子回頭望著她，有些擔憂的開口道：「我才剛剛到靈者初階。唯一你……」

她好笑的看著那張快皺成包子的臉，語氣歡快：「我是什麼靈階？你快說啊，別賣關子。」

胖子蹙著眉頭，狠了狠心道：「唯一，你就算沒忘記如何修鍊也沒用的。五歲時，啞婆婆就帶著你去城裡測試過了。唯一，你的經脈不通，沒法修鍊的。」

經脈不通……

沒法修鍊……

嗯……好像有點失望啊。

不過在重生前，她也只是個身患絕症的普通人。現在雖然不能修鍊，但有了一個健康的身體，可以再活個幾十年，已經是賺了。

不能修鍊就不能修鍊吧。

嗯，這沒什麼的。

胖子見她不說話了，以為路唯一是因為自己不能修鍊而難過，正準備安慰安慰她。

「你們兩個說什麼呢？快跟上來。」胖子爹轉頭沖他倆喊道。

兩個人對望了一眼，加快腳步跑到胖子爹身邊。

「爹，我們還要往前走嗎？」胖子用衣服抹了把汗，看著他爹道。

胖子爹臉上的愁容更濃了：

「不能再往裡面走了，前面就是夕霧山的中圍，那裡太危險，就在這附近找找吧。不管找不找的到，咱們都要在響午前趕回去，我不放心你娘。」

陸唯一不認識靈藥長什麼樣，只能跟在胖子旁邊幫他扒開雜草，讓他能找的更仔細些。

三人不再言語，就這樣低著頭、彎著腰在山林草叢中寸寸尋找。

日頭越升越高。

大約兩個時辰后，胖子爹突然激動的大喊：「有了，有了。」

他高高的舉起一株長的形似荷葉，開著金黃色小花的植物。

「二級金蓮花，把這個給周家人，足以抵過五株一級靈藥了。太好了，這下村子有救了，真是太好了。」

胖子爹臉上那收不住的笑，讓陸唯一也感到由衷的開心，更別說胖子，那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時候不早了，我們趕緊下山。」

還沒來得及細細體會找到靈藥的喜悅，胖子爹就帶著他倆急急的朝山下走去。

心中越急腳步越急，三個人幾乎是跑下的山。

終於在看見村頭那塊刻著『臨夕村』三個字的石頭時，胖子爹才喘出了那口憋了許久的氣。

血腥味！村子里有血腥味！深呼吸了一下的胖子爹突然意識到不好，顧不上後面的倆人，拔腿就向村子里衝去。

陸唯一和胖子面面相覷，也跟著跑了過去。剛到村口，兩個人瞬間就定住了。

村裡的人橫七豎八的躺倒在地上，身子底下的血已經滲進了土裡，暗紅一片。

沒有任何呼喊求救的聲音。只有七八個人，不停的從屍體間踏過，屋裡屋外的搜尋著，手中握著的刀還在往下滴著血。

只有一人還騎在馬上，背對著村口站在村子的中間，正是周家的周奎。

「孩兒他娘！你怎麼了？你醒醒啊，孩兒他娘！」胖子爹的哭喊立即引起了那幾人的注意。

「他娘的，居然還有漏網的！」周奎唾罵著翻身下馬，舉著手裡的刀，向著胖子爹揮去。

「管事，村口還有兩個小崽子。」一個長得尖嘴猴腮的人發現了不遠處的陸唯一和胖子。

「去殺了他們。」周奎語氣中的不屑，就像是在說去踩死兩隻螞蟻一樣。

陸唯一看著地上的死人和鮮血，面色煞白，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她從未見過這種血腥場面。

空氣中飄來的血腥味，胃裡翻湧而出的噁心感，終於讓她無比清晰的認識到，這裡不再是她所熟悉的那個法治社會了，人命也可以輕易的被踐踏。

看著那幾個人騎上馬向他們衝來，她雙腿顫抖的邁不出步子。

「怎麼辦？我到底該怎麼辦？」

「富貴、唯一，跑！快跑！」見周家人殺向兩個孩子，胖子爹運起靈元，雙拳發出微弱的白光，用力打向周奎胸口。

「我跟你們拼了。」

「一個靈者初階也敢反抗，你他娘的找死。」

周奎的身體爆發出更強烈的白光，側身避開胸前的攻擊，裹挾著靈者巔峰力量的刀刃劃過胖子爹的喉嚨，噴濺出一道溫熱的血線。

「爹……」

胖子紅著眼就要衝過去。

陸唯一聽見胖子爹的大喊，用力咬了下自己的舌尖，努力找回一絲力氣。

眼看那幾匹馬就要衝到身前了，她咬緊腮幫，一把拽住胖子的手腕，轉身就往夕霧山跑去。

胖子掰著她的手指：「唯一你放開我，我要去找我爹娘。你放開！」

「胖子！」

她大吼一聲：「你聽我說，我們打不過他們，現在回去就是送死，什麼也改變不了。我們要做的是活下來，然後再想辦法報仇。」

聽著她的話，胖子終於不在掙扎，模糊著雙眼和陸唯一跑進了山林中。

「他娘的，小崽子跑的還挺快。」

山林阻斷了馬匹的行進，追過來的四個人拽著韁繩，在原地打了個轉。

「快，下馬追。我就不信這兩個小崽子能跑多遠。」

陸唯一拉著胖子一直向山林的深處跑去，腳下已經沒有了路，地面坑窪不平，荊棘叢生，速度漸漸慢了下來。

感覺後面追趕的人越來越近，她不禁想對著老天比出中指，再大吼一句：

「我TMD的只是想活著，咋就這麼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