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搜山令
九蒼,這一門派,自開山以來已經足足過了差不多五百年了。
說來奇怪,九蒼這一宗門其實並非是主動創建,而應該算被動開山。
曾經普天之下修鍊者橫行霸道,殺人無數,出現了很多無法無天之輩。
為了肅清天下惡徒,九蒼祖師爺和當時江湖上其他高手悍然出馬,洗刷了整個江湖的惡人。
也是那個時候建立了如今的江湖秩序。
收留下的棄暗投明之輩越來越多,看著他們一心改錯的樣子,祖師爺無奈之下說了一句
【凡我宗門,有教無類】
才有了如今天下名動的九蒼。
九蒼這一門派的主旨與其說是弘揚宗門,倒不如說是以身正法,為民除害。
九蒼有內外門之分。
內門通常是有修鍊資質者,他們很多並非是某族某勢的子孫,這些人之中甚至還有曾經逃荒的難民。
內門主要工作便是提升實力,通過宗門委派去抓捕、處理江湖之上作惡多端的修鍊者。
外門與內門有很大的差別
所謂外門便是未入修鍊行列,難以修鍊的平凡人。
他們聚集在九蒼的庇護下,為九蒼門派做些力所能及的雜活。
其中不乏突然感知到天地靈力的後起之秀,若有此等弟子便也可以升入內門。
很顯然百里志並不是那種幸運兒。
他體內的靈力全部都是靠小燭憐的幫助才聚集起來的,簡直少的可憐。
在那些修鍊者的眼裡他們半刻鐘所吸收的天地靈力,就完全能抵得過百里志積存數月的全部家當了,
山腳下簡陋的草屋正是百里志的住處。
破舊的四腳木桌,有一條腿竟還是斷的,斷腿被簡單的用破布綁起來也能對付著用。
床不是什麼正經傢具。上面既沒有柔軟的棉被,也沒有蓬鬆的毯子。
只是將稻草簡單的堆在上面,被子相較於稻草床褥來說還是好點的,不過破了個洞,並且長時間洗刷掉色,已經不成樣子。
雖然保暖效果不怎麼好但好歹還是正經布匹所做。
油燈里的剩料不多,似乎勉強還能用。
窗戶更別提了,冬天為了禦寒早就用木板封的嚴嚴實實了。
知道的明白這是百里志的住處,不知道還以為是哪個廢墟呢。
看著破敗的草屋,百里志不由得在心裡無奈嘆息起來。
「哎~哪天找個時候得給這重鋪一下」
被小燭憐追了一個時辰,現在是腰酸腿疼。
要不是和他約好了今天晚上在山腰處的老地方碰頭,把胭脂給她,自己現在怕不是已經被暴怒的她打的不成人形了吧。
好在小燭憐很抵觸來山腳下,百里志這才躲過一劫。
想當年自己也在山上和師父一起住的。
至今他也不知道師父到底為什麼叛變,師父判門,他的罪過,自然要由自己這唯一的親傳弟子來背。
好在長老們心軟,只是決定把百里志從半山腰故居趕到這山腳。
山腳也挺好,就是蚊蟲太多了,周圍也沒個說話的鄰居。
太陽西斜黃昏的餘韻布滿九蒼各處,暮色漸漸爬上天空,天邊的黃昏星格外顯眼。
在大成王朝十三州的最北端蒼州,夏天夜晚通常來的比其他州要晚。
回到草屋百里志不多想直接癱倒在了茅草床上。
雙手在茅草里一頓摸索本想把那盒巴掌大的胭脂盒給先揣好,可手掌最先碰到的卻是一本樸實無華的書冊。
書冊破破爛爛的,但一看就知道並不是放置不規矩給壓出的褶皺。
完全是因為翻閱的次數實在是太多了,讓本來硬實的紙張軟爛了下來
封皮上是用毛筆書寫甚是好看的四個大字。
行雲流水
這本書便是百里志師父唯一留給他的寶貝了。
雖然爛熟於心但以前的自己感知不到靈力,根本無從練起。
就算現在有小燭憐幫忙,自己也只能小心翼翼的研究,生怕一個不小心把辛辛苦苦,連蒙帶騙存起來的靈力全都揮霍了。
讓人無奈的是行雲流水式,還真不適合他,本身這內功就是為了讓使用者靈力更加平滑,減少使用者靈力消耗而創立的。
靈力平滑?
減少消耗?
我連靈力都感覺不到,要這個有什麼用,還不如像一般功法那樣能擴充自己的內力,這樣下次他從小燭憐手裡搞到靈物還能多吸收點。
回想起每次吞下去的靈力在充滿內里后大片大片消散的感覺,百里志都恨不得捶胸頓足,這在他的眼裡就是暴殄天物的作為啊。
如今連師父都跑路了,自己也沒地方抱怨功法的問題就是了。
百里志閉目養神。功法驅動,隱約間有行雲流水之勢在體內迴轉,
雖然吸收靈力轉換的內力不多,但對於修鍊百里志可從來就沒落下過,想盡辦法爭取用最少的靈力來做最多的修鍊。
腦海中的思緒神遊,不知道過了多久隱約間一絲怪異的感覺湧上心頭。
仔細分辨,似乎並不是出自於自己身體。
是一股一股淡淡的腥味。這種腥味並不是河中鯉魚身上的魚腥,也不是茅草,朽木身上的土腥,而是一種更加怪異的腥味。
這種腥味讓人渾身不自在
從山上飄來的味道越來越濃,百里志不由得眉頭緊鎖,打斷了自己修鍊的步伐。
睜開眼睛,黃昏晚霞已經褪去,彈指之間已經入了夜了。
「總覺得忘了什麼呢」百里志撓了撓頭,看樣子現在已經是戌時了。
總覺得忘了什麼重要的事,好巧不巧正當百里志伸展懶腰的時候,屁股被某樣硬物硌了一下
回手探取,一個圓形的小盒子被握入手中。
從盒子上傳來淡淡的胭脂香,短暫遲疑后百里志冷汗頓時爬滿了額頭。
要問為什麼還不是想死那位大小姐和自己約好了晚上碰頭的時間早就過了。
管他三七二十一,百里志揣著胭脂抬腳就往外跑,可能是草屋太小了,奪門而出的時候還不幸把那張已經快要壽終正寢的木桌腿又碰折了一根。
與此同時,九蒼山頂,天穹閣上
位於閣樓頂層,遠目望去,九蒼三宮兩樓盡收眼底,在這裡看不見的只有後山那座幾百年前由魯班大師主持修建的藏書閣了。
掌握著天下奇術的紫寒宮。
擁有最多弟子的赤琳宮
還有那座供門內高手修習超凡功法的青宣宮。
此時三宮皆燈火通明,
距離三宮相當遠的地方便是男女弟子們分別居住的婉約樓和翠竹樓
此時那些年輕的弟子們可能還不是道今夜將有大事發生。
天穹閣,閣頂主座,一位鬢角斑白身著黑袍的老者輕撫懷中白貓,白貓似乎被摸舒服了,慵慵懶懶的抻了個懶腰,本應引得老者嘴角上揚,但那張嚴肅的表情卻完全沒有變化。
這位老者正是名響江湖百載的九蒼之主,穹海居士——界青黃。
界青黃這個名字其實也並非老者本名。
本名具他自己所說早就忘了,這個名字也是只因當年有位禍害江湖的大魔頭放言江湖無趣,青黃不接時。
只有他一人悍然站出揚言有他在,天下豈能後繼無人。
江湖人士自那之後就尊稱其為界青黃:青黃自由他來接的意思。
「掌門!淬體級以上的弟子與師傅們已經在樓下集結完畢了。」一席錦袍的英俊青年半跪著發聲道。
他腰間懸著一柄寒氣森森的長刀,俊美非凡的他此時眉宇間滿是凝重之色。
錦袍玉衣可不是隨隨便便哪個宗門子弟就可以穿的,只有被掌門和長老們視為足以撐起年青一代的青年俊才,方有可能會被賜予這一件彩錦。
也因此彩錦子弟往往知道的要比平常子弟多得多。
這回正因為知道事情的嚴重,所以使他本就嚴肅俊美的面相變得多了幾分凝重。
「掌門,需要如此興師動眾嗎?」
「興師動眾?小花鼠,你怕不是閉關閉得太久了,腦子傻了吧。」
聲音從房頂傳來,天穹閣頂閣房樑上蹲著一位無聊到用小拇手指挖耳朵的古怪年輕人,他不屑的譏諷身下英俊男子,並抬手一擲。
其拋出的物件速度極快,伴隨著噗的一聲,那件器物竟生生定入了堪比金鐵的玄木地板。
本應該只有兩人的天穹閣頂樓,突然傳出第三個人的聲音讓被稱為小花鼠的帶刀青年表情一變。
定睛瞧向高處擲來的器物,他的表情,凝重中多了一絲驚恐。
白玉釵上黑紅色血水早已乾涸,別人可能不認識,但出身於九蒼青宣宮,被稱為青宮九彩鼠——陸霞的他可決不能認錯青宣宮的一宮之主,自己師父的隨身之物。
「師父的玉釵?!你從哪找到的?」
「別瞪我啊~要不是我眼睛尖,可能連你師傅,堂堂青宮宮主遇害的消息你都不知道」
「我問你!在哪找到的!」
陸霞一字一頓的說道,同時那柄寒氣森森的長刀雷獸已然出鞘些許,隱約間可聽絲絲風雷之聲響徹刀身,很明顯如果對方不說陸霞不介意直接動武逼他張口。
「小陸霞,小知了你們兩個傢伙,都什麼時候了還拌嘴?」
開口的竟然是那隻懶散的白貓,出乎意料這隻靈動白毛嗓音出奇的粗獷,簡直就像個糙漢子一樣。
白貓只是開口兩人頓時殺意散去,蹲坐在房樑上的小知了竟也畢恭畢敬的跳了下來。
只認實力的他此時也單膝跪地以示尊敬,足見這隻掌門愛寵的修為之高絕非凡等。
「一宮之主失蹤,百納級執法師傅重傷。一夜之間兩大高手遇害自然不是一般人的手筆」
久久未語的界掌門終於張嘴,從他嘴裡說出的話要是傳入江湖之中怕不是能讓整個江湖震上三震。
一夜之間百納大成和百納通透兩位高手竟全都遇害了。
能有這等手筆怕不是只有百年前被圍攻致死的天下第一大魔頭才能做得出來。
「傳我令下去,即刻封山!」
界掌門一邊說著一邊扣指在茶几之上。
出乎意料,在兩人一貓的眼前,比正常鐵器還要堅硬數倍的千年玄木茶几赫然爬滿出了蛛網般的裂紋,老人冷冷的看了一眼正緩緩沉入山間的夕陽厲聲道
「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