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成全
「不告了?你說王離那小子撤訴了?」
聽著宮外傳來的消息,嬴政一臉意外。
作為一個從小看著對方長大的長輩,王家小子的性格他還是了解的。
那可是打定主意,八頭牛都拉不回來的犟驢,能讓這小傢伙服軟,也不知道楚陽用了什麼辦法?
李斯聞言一笑,拱手道:
「其實還是那一招,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說著,他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講了出來,當聽到王離垂頭喪氣地帶著自己的小夥伴離開時,嬴政放聲笑了出來。
「想不到王翦老將軍英明一世,卻教出這樣一個孫子來,要是讓他老人家知道了這件事情,怕是臉上也不好看啊!」
嬴政笑著搖了搖頭。
眼下王翦正在南邊帶兵打仗,王離如果真要將此事鬧大,還真不好收拾。
既然眼下事情已經解決,他自然也樂得清閑。
「不過寡人怎麼聽說,楚陽並沒有將那兩個學生放出來啊?這是怎麼回事?」
「回稟陛下,臣聽廷尉府的人說,楚大人原本一隻腳都已經跨進地牢大門了,最後不知何故,又轉身離開了,而且還是一副罵罵咧咧的模樣……」
李斯看了嬴政一眼,臉上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神色。
「臣猜想,大概是那兩個學生因為什麼事情惹到楚大人生氣了吧!」
「哦?竟有此事?」嬴政眉頭一挑。
「那兩個學生什麼來歷?」
「那個叫做陳平的,臣不認識,不過另一個倒是和微臣有些淵源……」
李斯臉上帶著一抹苦笑,說道:
「那個張蒼,原是趙人,曾在荀子大師門下修習,算起來,也算是臣的小師弟。」
「原來是荀子大師門下,難得難得!」
嬴政點了點頭,看著李斯意有所指道:
「想當年你與韓非,盡得荀子真傳,為我大秦立下不世之功!現在朝廷正是用人之際,只是不知你這位師弟從荀子那裡學到了幾分本事?」
聞言,李斯一臉尷尬。
這時候突然提起韓非這個名字,陛下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莫不是陛下想要敲打於我?
想到這裡,李斯連忙拱手道:
「回稟陛下,張蒼此人,性格古怪,在老師門下時,對於法家的東西並無興趣,反倒對管仲之學極為熱衷,極喜鑽營商旅之事,故此他來咸陽時,臣並未多加照拂。」
「管仲之學么?」
嬴政語氣有些失望。
他想要的是能夠治理國家的法家名士,並非是整日埋在錢眼裡的商販。
這個張蒼可惜了啊!
「罷了,既然楚陽想要給他們一個教訓,便隨他去吧!」
嬴政嘆了口氣,從案几上拿起一封奏摺,遞給了李斯。
「陸夏遠送來奏摺,說是春耕的種子已經悉數發了下去,按照他的說法,這一次土豆只在咸陽附近種植,待到下次收穫之後,再開始朝著周圍鋪開,乃至全國,你覺得如何?」
李斯看過奏摺之後,頗為認可地點了點頭。
「這確實是一個極為穩妥的法子,先從一個地方做試點,等成了,再逐級推廣,這樣一來,萬一有什麼問題,也能及時止損。」
「既然丞相也認可,那便傳令下去,讓他放開手腳,加油干吧,寡人等著他的好消息!」
處理完春耕的事情,嬴政的表情也變得輕輕起來。
他笑了笑,隨意道:
「那些傢伙們最近可還老實?」
李斯微微一愣,旋即才明白嬴政說的是什麼,連忙答道:
「回稟陛下,那些六國後裔在經歷了楚王孫一事之後,都變得低調了許多,每日都守在家裡,再也無人上街生事了。」
「算他們識相!」嬴政臉色微微一緩。
就在這時,隨著「吱呀」一聲,側門從裡面打開,一個神態豐腴的女子端著一碗食物走了出來。
「拜見娘娘!」
看到來人,李斯連忙行禮,嘴角卻藏著一抹戲謔之色。
楚陽前腳在廷尉府里處理了費家兄弟,這費貴妃後腳便來了,還真是「及時」呢。
「原來丞相大人也在啊!」
女子沖著李斯點了點頭,這才快步走到嬴政身邊,旁若無人地起膩道:
「臣妾聽聞陛下這麼晚了還在議事,故特地煮了碗吃食,獻與陛下,還望陛下不要嫌棄!」
「愛妃哪裡的話,寡人正有些餓呢,來人,再取一個碗來,寡人與丞相分食之!」
嬴政笑了笑,一把將女子摟入懷中。
「陛下,臣突然想起府中還有一些事情處理,娘娘的心意,臣怕是無福消受了。」
見兩人膩歪起來,李斯頗有眼色,連連告退。
「既如此,寡人便不強留了,丞相去忙吧。」
嬴政嘗了口東西,覺得味道太過於甜膩,又放在了桌上。
「愛妃這麼晚來找寡人,怕不只是為了送吃食吧?」
「真是什麼事情都瞞不過陛下啊!」
費氏臉色一紅,從陛下懷中起來,跪了下來。
「愛妃這是何意?」嬴政故作驚訝道。
「臣妾自進宮侍奉陛下以來,每日薄履薄冰,小心謹慎,從未敢有一絲懈怠,現如今宮外傳來消息,說臣妾縱容族兄,擾亂法紀,說到底還不是因為臣妾位卑言輕,沒有像某些人那般有顯赫的家世!」
說到這裡,費氏有些嬰兒肥的臉上,突然多了一絲凄涼道:
「那兩位族兄是什麼樣的人,臣妾再熟悉不過了,小偷小摸,佔佔便宜的事情或許有,可絕不敢越雷池一步啊,現如今竟然無故被人那般羞辱……陛下!您可以一定要給臣妾作主啊!」
費氏說完,便趴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
然而,她沒有發現的是,嬴政臉上已經沒有笑容。
「祖宗的規矩愛妃都忘了么?什麼時候一介後宮也敢插手政事了!」
「啊?」
聞言,費氏一臉驚駭的抬起頭來,就看到一雙冰冷的眼睛。
「你那兩位族兄在廷尉府做的事情,真當寡人不知道么!」
嬴政從案几上找到一封密折,狠狠扔在了女人的面前。
「好好看看吧,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寡人早就將那兩人處理了,沒想到他們不思己過,還跑到你跟前嚼舌頭了,好啊,既然他們要寡人替他們作主,寡人成全他們便是!」
費氏快速將密折上的內容看了一遍,臉色已經變得慘白起來。
如果上面記載都是真的話,依據秦律,她這兩個族兄最少也是要發配北地的!
「陛下!臣妾知罪!但求陛下看在臣妾忠心耿耿的份上,饒了他們這一次吧!」
攥著密折,費氏一臉惶恐地磕著頭。
望著眼前的一幕,嬴政眼中的厭惡之色,越發濃重了。
以為他總以為這費氏心思單純,那兩位族兄的過錯與這女子無關。
可今日一見,這費氏袒護族兄也就罷了,居然還含沙射影地將蒙氏也拉下了水。
靠山?
呵,你費家也好意思和蒙家比?
看著眼前的女人,嬴政嘴角升起一抹冷笑。
「既然愛妃求情了,寡人便給他們最後一次機會!」
「多謝陛下隆恩!臣妾代兩位兄長……」
費氏一臉狂喜,正要向嬴政謝恩,然而,還沒等她把話說完,就如遭雷擊地楞在了那裡。
因為她發現嬴政已經拂袖而去了。
「來人,費貴妃病了,需要好好休息,你們將她送回宮中,往後沒有寡人的命令,不許踏出宮門一步!違令者,殺無赦!」
「陛下!您不能這樣啊……」
在內侍的攙扶下,費氏渾身癱軟地被人架走了,接著昏死了過去。
直到最後一刻她也沒有明白,明明之前都還好好的啊,怎麼就因為一個小小的外臣,自己就變成這副田地了!
為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