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愈發陌生
「那以前你是怎麼回答我的？」
「我喜歡的是你。」
「可是你當時跟他訂婚。」
夏斕忍不住微微一笑，晏秋離這個人不管是失憶前還是失憶后，似乎骨子裡的敏感都沒有怎麼變過。
「你真的要為那麼久之前的事情吃醋嗎？」
「我沒有吃醋。」晏秋離自己動手將胸前的領帶擺正，垂下眼眸看了看她，「我只是希望在我失憶這段時間，你要做好晏太太這個角色，與之相等，我會努力想起我們的過去。我不喜歡他，晏家也不歡迎他。如果趁我失憶，你們便舊情復燃，不覺得對我很不公平嗎？」
夏斕面色隱隱一白，她努了努唇，終究是沒有爭辯。
「我今天會去公司看看。李秘書說晏氏企業很大，底下盯著我出錯的人不少。我得去公司盯著。」晏秋離的視線輕飄飄的落在她臉上，「晚上也不要等我。今天可能會很晚。」
語氣冷漠疏離得像是上下級關係一樣。
失憶之後的才是真正的晏秋離。那樣涼薄的人，失去了關於她所有的記憶，愈發冷得讓人不可接近。
夏斕卻仍舊是笑著，「不管多晚我都等你。」
晏秋離笑了笑，沒作聲。
如果不是命運陰差陽錯，她過早的認識了晏秋離，佔據了天時地利人和，一起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晏秋離才會多看她一眼。他們不僅僅是愛人，更是曾經一起從地獄之中爬出來的親人。
可是如果，他們之間是一張白紙呢？
如果沒有她，晏秋離會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呢？他曾經說過她沒心沒肺涼薄無情，是不是意味著如果一切重新洗牌，也許晏秋離不會再喜歡上她。
雖然她口口聲聲說只要晏秋離好好的，失憶與否並不重要。可是她到現在才明白，沒有那些記憶，也許她會失去晏秋離。
她和晏秋離是什麼樣的結局她都曾經想過，唯獨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徹底忘了她。只留下她一個人守著那些回憶，孤獨至死。
夏斕只覺得心頭有些恐慌。
她一下子醒了。睜開眼睛，四下里空蕩蕩的，外面月亮升起，月色如水，樹影晃動，槐樹沙沙。床頭燈靜靜的亮著，床頭柜上的鬧鐘已經指向八點。
果然，懷孕了會比較貪睡。
她怔怔的坐在床邊，有些悵然若失的把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那裡有一個新生命，她甚至感覺到因為自己的不安，肚子里的寶寶也在跟著不安。
夏斕聲音輕輕的響在房間里。
「寶寶，你說如果爸爸把媽媽忘記了怎麼辦？」夏斕有些出神的盯著自己的小腹，憂心忡忡道，「你說爸爸會不會愛上其他的女孩子？」
回答她的只有自己的呼吸聲。
她坐了一會兒，便穿上拖鞋下了樓。自從夏斕懷孕后，家裡地板上多了很多地毯，她的鞋子也換成了防滑的。走下樓的時候，只看見李姐一個人，看見她下樓，李姐趕忙迎了下去，「太太餓了吧？」
夏斕只是問：「秋離還沒有回來嗎？」
「回來了，他看太太睡得沉就沒有叫醒您。飯菜都給您留著呢。」
不知是因為懷孕的緣故還是什麼，夏斕的心思變得有些敏感。晏秋離沒有等她吃晚飯，以前他從來不會這樣。
果然，心裡沒有她的晏秋離，有時候真是冷漠。
「他人呢？」
「好像在游泳吧。」
李姐正要把飯菜擺出來，卻聽見背後已經沒了動靜，轉過身去看時，只見夏斕已經消失在了眼前。
六月份的天氣，暑氣從四面八方鑽了出來。沿著湖水邊一直走，經過鵝腸小道，右手邊的圍牆上石榴花開得燦爛。即使月色之下，仍舊像是一團火一般明艷。
這裡的路，她閉著眼睛都能走。
還沒走近泳池，就聽見水花的聲音。她慢悠悠的走了過去，只看見晏秋離穿著黑色的泳褲，帶著泳帽，雙臂伸展，在泳池裡來回遊著。
泳池旁邊只有一盞燈亮著，卻照得泳池亮堂堂的。那個人在水中一上一下，借著月色，他古銅色的肌膚和好看的線條一覽無遺。
夏斕站在泳池邊上，他游著到哪裡，她便沿著泳池旁邊的路走到哪裡。幾個來回之後，晏秋離終於發現了她。那個人從水面下冒出頭來，用手撐著，脫下護目鏡。
夏斕蹲下，勉強與他雙目平行。
晏秋離問：「吃過晚飯了嗎？」
「沒有。」
「剛才我看你睡得很沉，便沒有叫你。」
「沒關係。」
晏秋離起身，夏斕扯過一旁的浴巾正要遞給他，卻見晏秋離已經拿起了另一條在擦身體。夏斕手不自覺的拽緊了手裡的毛巾，臉上卻仍舊笑道：「今天去公司了情況怎麼樣？」
「還好。」晏秋離頓了一下，將毛巾放回原地，「就是那個營銷部的元淳，好像業務能力不怎麼樣。不知道這樣的人是怎麼被安排上來的。」
夏斕心頭微跳，「元淳是我朋友。你之前認識她。」
晏秋離微微一愣，眉梢上挑，「你的意思是我安排進去的？」
夏斕點頭，見晏秋離默然不語，眼底有隱隱的疑惑。兩個人一時無話。
晏秋離向來公私分明，大約失憶的晏秋離是實在理解不了那個曾經為了她可以破例的自己吧。
「你先去吃晚飯吧。我去書房處理一點公事。」
夏斕點頭，本想說些什麼，終究只說了一個「好」字。
夏斕一個人吃完了飯，隨後便去了自己曾經的房間。房間里沒什麼變化，一切的東西都保持著原樣。粉紅色的牆壁，一排排書架和立櫃，藍色的窗帘飄飛，讓她恍惚間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
那個時候，真好。
停在樓底下的車子走了，閃光燈一閃，隨後便消失在了眼前。夏斕認得那是李遠帆的車，兩個人大約是談完了。敲門聲一響，李姐已經推門而入，「太太，先生請您去書房。」
夏斕點頭，「我知道了。」
現在他們之間，已經完全像是陌生人了。
夏斕上來的時候順手端了一杯牛奶，她走到書房外，輕敲了一下，裡面傳來沉沉一聲：「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