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迎陽鎮風雲（八）

也許蘇曉永遠也不會知道万俟銀對她的情感花朵是在什麼時候悄然綻放的，然而，今天，她安然靠在他的懷裡，聽著他結實有力的心跳聲卻是從未有過的安心。這個懷抱對於劫後餘生的她來說是如此的安全，以至於在很多年後當她憶起那晚這無比溫暖的懷抱時仍然會有絲絲的暖意滲透心間。

絲滑的月光如紗幔般泄於他們的身上，抬眼望去，便看見万俟銀溫和精緻的側臉，他的堅毅倔強的下巴，他的沉靜如海的眼眸，蘇曉著迷的將他望著，過往的回憶如走馬燈一般不斷在眼前閃現，心跳卻是愈加快了起來，她輕聲問道：

「小銀，如果我死掉了你會不會難過啊？」

万俟銀驀地停住了腳步，呼吸之間竟然有了些許的停頓，他低下頭，看著懷中有些羞澀的人兒希翼的目光，一時之間，卻不知該如何回答。蘇曉頓時慌亂了起來，她咧嘴將頭轉向一邊，心道真是丟臉死了，自己死活與他何關啊，說不定人家正等著甩掉她這個只會吃飯的包袱，想到此，她便強笑道：「呵呵，我的意思是我玩完了以後你要怎麼和覃燁說呀？畢竟——不不，你別誤會啊，我是說啊，如果真到了那個時候你就告訴他我回去了，其實我也不是那麼喜歡他，我只是……」

「我會很害怕。」万俟銀生生打斷了她的話，他仰面看向夜空，聲音暗沉沙啞：「那個時候，我很害怕。」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繼續向著前方走去。

當蘇曉躺在床上想起這句話時，心中的喜悅如出水芙蓉般清新無比。她甚至完全可以確定万俟銀對她的喜歡，然而不能確定的卻是自己對於他的感覺，是喜歡嗎？亦或是僅僅將他當做是救命恩人？那麼，報答救命恩人是應當以身相許的吧！其實，嫁給小銀也不錯啊！蘇曉這麼想著，竊笑著咬住被頭，卻又猛然回過神：難道說，自己其實是喜歡小銀？那麼，覃燁呢？或者自己從未喜歡過他，對於他僅僅是欣賞而已？

「小銀，」蘇曉翻身趴在床上，佯裝著表白道：「我，ｌｏｖｅ，你！」說完她便興奮不已的捶床大笑不止，卻聽見一個溫溫涼涼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蘇姑娘，你還好嗎？」

「啊？」蘇曉猛然跳將起來，卻是一頭撞在床架上，她齜牙咧嘴的捂著頭倉皇問道：「我說什麼你沒聽見吧？」

万俟銀放下手中湯碗，伸手替她輕揉額頭青紫的一片，口中卻仍舊是一副淡然的口吻：「我只聽見你在喚我的名字，至於你說的其他我卻並未聽懂！」

蘇曉長長鬆了了口氣，安然坐下拿過放於床邊的湯碗，邊是享受万俟少主的按摩邊是大口品嘗著那碗並不可口的湯藥，不經意的問道：

「小銀，最近心臟跳得有沒有異常啊？」

「並無異常！」

「哦，我是最近才想起來，你這病啊，必須得視頻消融才能根治。可是在這條件下根本就不可能，雖然我知道原理，但也造不出機器來呀！所以我估摸著等回到万俟山莊，我再查看一遍搶救車，或許能發現其他的什麼葯也說不定，那時候，讓我來慢慢根治你這心臟病吧。」

「何為視頻消融？」

「哦，就是說呀用帶有微電流的導線從你的股動脈或者靜脈——」她停下話音，仰頭看著沉默非常的万俟銀，她復又低下頭：「那個，你或許並不能了解。可是，小銀，如果說有一天我有機會再回到我的時空，你願意和我一起去嗎？」

一陣沉默如同凝固住了時間的流逝，侯了半響，仍舊沒有得到万俟銀的回答，蘇曉無不尷尬的解釋道：「你別誤會啊！我是說，我那個年代能救你的命，你的病如果任其發展會心衰的，那是——很痛苦的，像我先前所說的猝死幾率並不高，可是心衰卻是一定的。小銀，那很痛苦，我爺爺就是心衰去世的，在他去世前半年，他不能下床，連喝水都會喘半天，晚上也不能躺下睡覺，因為躺下就會氣悶。這便是我學醫的緣由。可是即使我學了醫，爺爺還是不可避免的去世了。所以，小銀不能變成那樣。」

有溫熱的液體滴到手上，蘇曉暗罵自己沒用，可是卻被一隻溫暖厚實的手給抹去了。她呆愣的抬頭將他望著，聽著他的一段風馬牛不相及的回答：

「蘇姑娘，你必須儘快勇敢起來，以後，你或許會遇上比今日更要兇險萬分的情況，也許那時，我已不在這世上，須知在這時空我並不能如我誓言一般永遠隨你左右……」

「那我該怎麼辦呢？」蘇曉咬住下唇恨聲問道：「你是說，你死也不願意陪我回去？為什麼？」

「公子燁。」

「所以呢？」

「我不能背叛他！」

「我喜歡你！」蘇曉大聲道，打斷他意欲說下去的話：「剛剛我趴在床上說的就是這句話，小銀我喜歡你，特別喜歡你，非常喜歡你。所以，你必須要和我——」

万俟銀僵住了身子，不禁後退了一步撞上桌子，打翻了桌上的燈盞，剎那間，屋內一片漆黑，涼涼的月光從屋外灑落進來，印照在這方小小的世界中。

「蘇姑娘，你和燁已經——」

「沒有，我從來也沒說過喜歡他不是嗎！」蘇曉抱住自己的雙膝，悶聲說道：「在我最無助的時候，只要我叫你的名字，你便會出現。你會因為我差點被殺而害怕顫抖，會替我擋下那致命的一劍，也會為我在危險的地方去尋我丟失的包裹。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所以，喜歡上你，你也必須要負責任。小銀，你也喜歡我的對不對？」她抬頭充滿希望地將他望著，等待著。

万俟銀的眼裡寫滿驚訝與惶恐，他轉過頭，雙手微微發抖，心中卻有一股暖流悄悄溫暖著他，只是——他壓抑著喉頭的激動，冷聲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