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藥王宗(二)
呼吸在這一刻停止了,風從四面八方涌動起來,捲起一股潮水般的血腥味,凄迷的月光下,一身是血的女孩微張著嘴望著眼前如厲鬼般的男人,腦中一片空白,腳下卻是一步步走了過去,眼前之人髮絲攢動,只聽得手中咔嗒一響,亮光一閃,一縷髮絲從蘇曉的頸旁滑落下來,蘇曉卻在這時跪了下去,如入了魔般,痴痴地將他望著。(更新最快的站fkkxs)
「小銀!」她啟唇喃喃叫道:「你是小銀對不對?」探過身子她伸出手撥開擋在他眼前的發,那發因沾著的血凝固許久而干硬無比,她扯開自己的髮帶,將他的發輕輕扎了起來,看著他彷彿失去意識的臉,用手搖了搖他:「小銀,我找到你了,你還活著的對不對?」
眼前的人沒有絲毫反應,卻只是抬起了手中的劍,蘇曉猛地抱住了他,靜靜哭道:「我曾說過,你一定不能忘記我的,一定不能忘記蘇曉。你是怎麼了?怎麼了?」
「蘇——曉——」修羅抬起浴血的眼睛,放下了手中的劍,只瞥了她一眼,便閉上眼睛自嘲道:「又是這幻象,看來的確是堅持不下了。()」
蘇曉在旁聽得清楚,心中一急便扒開他的雙眼,口中叫道:「是我的,蘇曉啊!不是幻覺,我回來找你了,是我錯了,對不起,你醒醒啊!」
手中劍咣的一聲落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鈍響。万俟銀抬手捉住她的雙手,雙眼迷離,驀地,他淺淺笑道:「果然是蘇姑娘,你怎得回來了?此處很是危險,你還是……」
「我會保護你!」蘇曉狠狠說道,斬釘截鐵的打斷他的話。
卻不料万俟銀只是搖了搖頭,輕聲嘆道:「這次,完全不在我的控制之內。我也不能再與他們廝殺了,如此——」
「你能走嗎?」蘇曉站了起來,背起一旁的包裹,堅定不移的望著正欲反對的万俟銀咧開嘴角扯出一絲笑容:「我們不逃,我們只是等著,你告訴我,他們想要什麼?」
她的樣子尤為堅定,末了,万俟銀輕嘆口氣,杵著劍鞘歪斜地站起來,一身的暗紅色血液在月光下尤為猙獰,他靜靜吐出三個字:「通天鏡!」
「那是什麼?」蘇曉上前扶住他,向近旁的房間移去。()
「得通天鏡者,得天下。只是,在當今之世除了我父親万俟肆便再也無人可打開這其中秘密了。你,你做什麼?」說話間,他們已困難的挪進客房,直至讓他平躺於床上之後,蘇曉這才忙忙的點燈,撕開他的上衣,替他檢查傷口,一見之下,她便龐然失措,那身上結了一層血痂彷彿皮膚般貼在他的身上,除去幾條偌大的刀疤便再也看不見其他的傷口了,蘇曉眼圈一紅,卻聽見万俟銀的聲音低低響起:「這些血不是我的。」
「嗯。」蘇曉應道,心中卻明鏡似地知曉,衣衫上的血或有可能是別人的,可是內里的血——她默不作聲的從包裹中找出一瓶燒酒——那是她在万俟山莊尋到準備代替酒精備用的,她把酒遞到他面前說道:「喝一口,待會會很疼!」
他卻毫無精神的搖搖頭:「疼些也好,人能清醒些!照之前的打法,那些個人再過半個時辰就又該來了,我也須提提神。」他望著蘇曉,眼神溫柔,心中卻想起了剛剛揮出的那一劍。「方才我是真糊塗了,你也真是命大,剛剛那一劍就險些要了你的命。」
蘇曉淺笑著,明知彼時他是失去意識的,揮劍也只是下意識的動作而已,因此心中並不怨他,反而因為他的解釋而雀躍不已,她撕下一截質地柔軟狀如紗布的蚊帳,用酒潤濕了,邊輕輕搽拭著他身上的血漬邊是問道:「我運氣一向很好的,所以管他呢,只要相信我們一定能活下去的就好了,對了,你能不能和我說說通天鏡的來歷,或許我們的生機就在這上面。」
這烈酒澆到傷口上的痛並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尤其是全身上下都布滿了大小不一的傷口,万俟銀臉色發白,聲音卻一如從前的淡然。關於通天鏡的來歷,蘇曉當時並未聽得清楚,因她自始至終只是在認真幫他清創,因而她所記得的也只是在五十餘年前有位異人攜帶一物進宮呈於皇帝,同時告知了皇帝這樣東西的妙用,皇帝大喜,大喜之後開始大悲,因開啟方法他始終未授予他人。皇帝幾次要求他將開啟方法告知與他,卻被一再拒絕,皇帝終於大怒,一怒之下,便賜死了這位異人。在這異人被賜死之前,万俟肆曾在牢內探望過他,並與之密談許久。當異人死後万俟肆便三緘其口不再言語,皇帝本指望他將這秘密能告知他唯一的兒子,卻不料万俟肆相當強硬,擺出姿態死也不說,於是便被皇帝軟禁至今,皇帝現今也學了個乖,不再怒了,他知道再殺了這万俟肆可就真是雞飛蛋打,於是便將通天鏡交與万俟銀,期望自己有生之年能一窺通天鏡的秘密!
待蘇曉找了套乾淨衣服與他換上后才對這段秘史加以評價,她直觀地認為皇帝有嚴重的強迫症。「有什麼好窺探的?管好自己的國家就好啦!其實說是在的,我上了七八年的歷史課,就從來沒聽說過後胤國。說不定,連這個國家都是個幻影呢!話說,追殺你的到底是些什麼人啊?」
屋外又響起了一片嘈雜的腳步聲,万俟銀閉了閉眼才悶聲答道:「藥王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