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送財童子
聽說那個大師住下來了,在癟三的家裡,癟三本來就貪財,如今有人給他送錢,他肯定是恨不得把那個人當大爺伺候著。
十月份的天氣微涼多風,就算在家裡也會感覺到一股刺人的冷意,明明才是秋季,卻跟初冬差不多了。這樣的天氣太不正常了!
我正憂心著,就聽見大牛在門外叫我,說是村丈老婆過生,請我過去吃席。這次我總不好再不給村丈面子,連連應著,只是一想到又要面對子墨和張鐵軍,我心裡就不是滋味。
鄉下人吃席是有講究的,尤其村丈是村子里的頭面人物,那就更是排場,李大娘過生幾乎是全村的人都來了,圍坐成幾桌。我還沒走到村丈門口就看到濃濃升起的炊煙,空氣中瀰漫著一絲絲蒸肉的香味。
李大娘的手藝在這村兒里算的上很好了,雖然村裡窮,一桌也就只能上七八個菜,但是就沖著這手藝,村裡很多人還是很樂意來的,更別說有幾家一個月還吃不到幾次肉的。
在這樣其樂融融的場景之下,一向嚴肅的村丈臉上也多了幾分喜氣。村丈看見我過來了說道:「小哲,剛好還有一隻雞沒殺呢,幫幫忙吧」。
我神色突然就僵硬了,殺雞沒什麼,只是雞血就是一個很嚴肅的問題。雞為司晨之物,陽氣本盛,自從懷疑自己是鬼后,我就對這樣的東西極為忌諱,村丈看我呆站著,以為我沒聽清楚就又說了一遍,還說李大娘在和糯米,如果弄完了有空就幫幫她。
雞血和糯米!
港片中看過的橋段出現在我的腦海里,我深深覺得這次是來錯了地方。細想想,這些東西以前我似乎也沒有碰過,偏偏眼下我又找不到借口,這是人家的酒席吶,幫點忙沒有什麼。如果找些身體不舒服的借口的話,就更是會得罪人。
我硬著頭皮過去,看著大牛吊起雞放血,覺得有點微微的眩暈,我果然是不能碰那些東西的。我離的遠了點,趁人不注意先溜去廁所了。
大牛好歹跟我相處了這麼久,加之有些粗神經,是不太會在意這些細節的。但我害怕其他人在意,比如村丈。
現在想來,這次吃席也還真的是一次折磨。我這還沒有呆多久,就看見張鐵軍過來了,看著他緊皺眉頭的樣子,就知道他對農村廁所的土坑是相當的不適應。
嘖,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賴在這裡不走吶?
我暗暗嘖了一聲,嘴上卻說道,「喲,好巧啊!上廁所?」
張鐵軍看著我臉色幾番變換,大抵是沒有想到我會問如此明顯的問題。最終他還是問道:「你需要多久?」
「不久,大概就仨倆小時吧!」我這樣回道。張鐵軍臉色都青了,俗話說人有三急。張鐵軍這在城裡呆慣了的貨,除非是在憋不住不然肯定是不會來上土坑的,我看著他瞪了我一眼。轉身就跑了。
嘖,估計是跑隔壁了吧。「咋不多呆會兒啊!」我看著張鐵軍幾乎是逃一樣的身影,很快意。
我在廁所呆了一會出來的時候發現大牛正在拔雞毛,我忙過去幫忙,雞血就在離大牛不遠的地方,我不著痕迹的蹭了過去。
大概一個小時之後我才得以坐上餐桌,奶奶眼睛不好,加之喜靜,這種場合是不來的,我便琢磨著之後給她帶一點回去。
誰知我這邊還沒有吃多少飯,就有一位不速之客來了。那個自稱大師的人,和癟三一起過來了,前天和村丈鬧得不快的人突然出現在這裡,全村的人臉色一下就變了。
那位大師倒是泰然的很,看著這幾桌子人都看向他不好的眼神只笑笑,說是今兒個是來帶東西賠罪的,前天對不住各位了。
艹了,這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怕什麼來什麼。
我搞不準這個大師有多少道行,也不敢作死的去試。只把身體瑟縮在人群後面,希望他不會注意到我。
那位大師說著就不管周圍的臉色,叫癟三拿了一個巨大的木頭盒子,眾人都好奇的望過去。
這是我從某個地方帶來的好東西,送財童子。
大師說著就把盒子一開,金燦燦的雕像瞬間晃了一下我的眼。
村丈把眉毛一皺,狐疑的看著大師問他什麼目的。
那大師敲了敲盒子,說他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給村丈賠罪,還有就是對我們那條河之中的怨氣感興趣。
我注意著村中的人看著金色的童子,真的眼睛都不轉一下的,就知道這個對於他們的誘惑力到底有多大。
但是世界上是沒有免費的午餐的,也不會發這種突如其來的橫財。如果有,那麼必定是要付出什麼代價的。村丈也顯然知道這個道理,於是寒著臉拒絕了。
大師也不生氣,只是把盒子放在村丈家門口,說是禮物送到了,不要的話可以丟了。這東西看著值錢,也只是在外面鍍了一層金而已。
就算是鍍金,對於我們村大部分人也是致命的誘惑了,而且這送財童子可是招財的好東西,又是那個大師送的,指不定拿回去供奉的時候有什麼奇效。
李大娘看著大師走了,吃不準村丈要還是不要,只能打開盒子抱了起來,準備放在隔間里。
你別說這東西還挺重,李大娘一個人還抱不動,瞬間就有幾個密切注意著送財童子金像的人過去幫忙。村丈大概是想著這是李大娘的生日,便克制著沒有發作,就讓李大娘把金像抬進了屋子裡。
我心道,這個大師也真的會送東西。明目張胆的送一個金像,這叫村裡的人怎麼想。我看著村丈又皺起來的眉頭和點起來的煙,就知道村丈也很犯愁,偏偏李大娘也是個什麼也不懂的婦道人家。
吃完飯之後村丈才說話了,「這金像我是不要的,但也不能隨便處置,你們誰想要,可以輪流請回去供奉著,不過誰要是被我發現偷偷的把金像外邊的金子抹了賣錢,我一定會打的親爹都不認識他。」
我默默躲在人群中,覺得那個送財童子臉上掛著的笑容怪難看的。
村子里的人接下來就商量怎麼處置金像,我則偷偷的溜走了。臨走之前還見到了子墨,她知道我奶奶身體不好特意留了一點可口的飯菜送過來。我感慨她的心細,也不得不接受她的心意。
只是除此之外我再也不能多跟她說話,我謝了一聲就提起飯盒走了。我不知道子墨的心情,但是我不能給她任何希望,既然不能在一起,就必須這樣。
我提著飯盒回家把飯菜又熱了一遍,放在桌上扶奶奶過來吃飯。
「那個大師還沒走?」奶奶嚼著嘴裡的肉問道。
「是啊!好像就打算賴在這裡了。」我也很無奈的撐著下巴,然後奶奶就又叫我呆在家裡。
「奶奶你到底瞞著我什麼事兒?」我看著奶奶布滿皺痕的臉終於忍不住出聲。
奶奶夾菜的手頓了一下,回道:「我不知道你看到什麼,聽到什麼,但是你要相信,奶奶這一切都是為你好。」
為我好?為我好?
我幾乎要笑出聲,瞞著我已經是鬼的事實,還瞞著我許許多多我不知道的事情是為我好?
就這樣讓我成為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傻瓜?一個連自己是人是鬼都分不清的智障?
我沒有說話,只是冷淡的走了。下午的宴席我並不打算去,上午的這一趟已經把我嚇的半死了,下午我是寧死也不去的。
我到底是人是鬼?鬼是沒有肉身的,可我,毫無疑問,我的肉身沒有任何問題,否則我也不會一直在村裡生活而沒引起任何的注意!
可我如果不是鬼,之前的一切又怎麼解釋?我一直都不記得我有生過什麼大病,我記憶之中我都是很健康的。
不過這麼說起來,我小時候的記憶似乎是很模糊的,似乎有,又似乎沒有,就算有的,也好像記不清楚。
難不成我的記憶出現問題了?
天空的鉛色越變越濃,馬上就要天黑了。對於黑夜我現在倒是格外有歸屬感,也格外的不安。畢竟有些生物都在黑夜裡面行動,人總是不知道自己周圍有著什麼東西,自己周圍發生過什麼樣的事情。
黑暗和未知,大概是根植於人類心底的最大恐懼吧!
這幾天我都在家裡做些農活,種些菜。聽說金像已經安置好了,但到底先去誰家,後去誰家,這種事情我一點都不關心。
偶爾出去一趟,我發現隔壁的李大爺最近背都有點彎,像是背東西背多了。我關心了幾句之後,就直直遇上出來逛的大師。
艹了!這還真倒霉!奶奶叫我不要出門絕對是對的!
我笑笑,面上跟大師打了一聲招呼就準備跑。哪知大師根本沒有理我,就拽著我的領子把要溜的我給弄回來了。
這是被發現了?
我心中慌亂,面上卻不顯。裝作一臉獻媚的問大師,有什麼事兒。
大師摸出了口袋裡的煙,把煙銜在嘴裡,點了火。
「我發現你們村很不對勁!可以跟我說一下你們村發生過什麼事兒嗎?」
我心裡嘀咕,不對勁的事兒可多了,你才發現?還有我們村發生了什麼事兒,你可以問癟三啊,問我幹什麼?我摸不準這大師的心思,便沒有什麼氣力的回道:「是嗎?哪兒不對勁?」
大師抽著煙,看著我說:「我聽鐵軍說,村丈似乎很看重你。你似乎知道一些事兒!」
媽的,又是張鐵軍這個龜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