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蕭巋
陸恆看的心有戚戚。
他現在還能有好酒好茶,和陸則坐在一起下棋,想想簡直是上天賞賜了。
「是嗎?」陸則落下一子,抬頭掃了一眼滿臉慶幸的陸恆:「有你說的那麼誇張?」
「何止啊。」陸恆一直跟著謝含景,現在幫忙管著一點部曲里的事情:「你是不知道,現在咱們家的部曲都快成了香餑餑了。」
普通老百姓的日子過不下去了,就只能跑。要是還不願意背井離鄉,就只能挑一個家族投奔。賣身也好賣藝也好總要有一個。
有本事的人當然可以選擇賣藝,可是大多是沒什麼本事只有一身力氣的人,那就只能賣身了。
而在別的士族大多都自身難保的時候,還過著和原來差不多生活的陸家和謝家簡直就是兩朵奇葩。
哪怕是賣身,人們也都願意依託於能保住自己姓名的家族。
不巧現在陸家就是這種。
「和之前比起來,這才能看得出來,我陸氏果然是最頂尖的士族啊。」陸恆感慨。
他現在是看出來了,什麼都比不上實力重要。
尤其是在亂世里,能打,自己手裡有槍有糧有人,那才是最重要的。
至於之前他一直以為最重要的皇帝的看重,雖然重要,但卻不是根本。
自己沒本事,什麼都是鏡花水月。
「有了不少人了啊?」陸則雖然對陸恆的話很是認同,但另一邊他也很看重陸恆說的另外一件事:「你會挑人嗎?」
陸則很懷疑。
雖然說有些事情謝含景在有意識的交給陸恆,有點帶小輩的意思在,但這個事兒陸則不放心讓陸恆做。
「想什麼呢。」陸恆笑罵:「我哪裡有這等本事。」
「再說了,培養一支部曲,你以為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嗎?!」養兵千日才用兵一時呢。部曲能這麼快的派上用場,是因為他們本來就依附於陸家或是謝家。說白了他們實力不足是不足,但是別的一些地方比起正式的軍隊來說可不差。
就這樣,謝含景讓他們和平暨的人打了這麼長時間的仗了,也還不怎麼滿意。
不過這個的主要原因就不是他們太菜了,而是謝含景的要求太高。
「暫時不能用?」陸則聽懂了。
「要距離能用,時間長著呢。」陸恆撇嘴:「都往我們這裡跑,誰知道裡頭是不是有不安好心的。」
可能是真的過不下去了的,當然也有可能是那種別人派來的探子。
正說著,家僮給陸則帶了一封信過來。
陸則接過來的時候還一臉的莫名其妙:「這誰的?」
邊說邊拆了開來,低頭一看,陸則整個人的臉色都變了。
「怎麼了?」陸恆不解其意:「誰的信啊。」又開玩笑:「這是什麼時候啊,居然還有人給我們捎信兒。我還以為外頭那麼多人,他們進不來呢。」
陸則臉色複雜:「是廬陵郡王。」
陸恆也愣了一下:「這個節骨眼兒上,廬陵郡王給咱們寫信做什麼?」
陸則一目十行的快速掃了一遍,面色古怪的遞給陸恆:「你自己看看吧。」
陸恆一面接過信來一面說:「總不會也想要跑到這裡來吧……」他話還沒有說完就哽住了。然後不確定的抬頭,詢問陸則:「我猜對了?!」
陸則沉吟了一下,然後很沉痛的點頭:「是的,你沒看錯。」
廬陵郡王是章懷太子的長子。
而章懷太子則是武帝最寵愛的兒子,早早封為太子。才學出眾,又胸有謀略,賢名遠揚。還曾經代替武帝出家,於寺廟中清修。只可惜英年早逝,二十三歲便撒手人寰。
武帝悲痛過後因為章懷太子的幾個兒子年歲尚小,故此立了次子做皇太子,而非讓章懷太子的兒子做皇太孫。
論理說,廬陵郡王和他的兩個弟弟已經沒有繼承皇位的可能了。
廬陵郡王也從未表現出來過這方面的意圖。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卻突然找上門來。
陸則莫名覺得,來者不善。
「善者還不來呢。」陸恆沒好氣,「這種事情想想都不甘心啊。章懷太子要是能好好的活到現在,廬陵郡王就是皇太孫,就是日後的太子,往後就是大梁的皇帝。可現在呢,武帝還活著他就已經是郡王了,等日後太子登基,能不能放過自己這個已經長大成人的侄子還是另一說呢。
「就算是太子沒想過要殺他,也必然不會比現在的日子好過,要是我我也不願意。」
陸恆說的不好聽,但不得不說很有道理。
「這件事沒你想的那麼簡單。」陸則也知道陸恆說得對,不說別的,就是廬陵郡王找上來就不可能真的是信上說的一樣,自己活不下去了,自己的弟弟妹妹們也活不下去了,所以想要向陸家求助,能住到勾玉巷來就最好了。
廬陵郡王都能突破重重包圍把信兒遞到他面前來,鬼才相信他是真的連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了!
再說了,別以為他不知道。平暨雖然派人把武帝圍起來軟禁了。但實際上平暨仍舊有些害怕武帝,只敢圍著,沒敢殺。
章懷太子早逝,他那一支早就退出了權勢中心了,平暨就是殺武帝其他的兒子也不會殺廬陵郡王的。
太子當了這麼多年的太子,要是還連自己的位子都坐不穩,早就被拉下去被自己的兄弟們吃的渣渣都不剩了,還能好好地活到現在?!
所以廬陵郡王的話根本就是在放屁。
廬陵郡王大概率是看上陸家了,想和陸家聯手爭一爭皇位。
哦對了還有謝家,大約連謝家也要加上,是看上整個勾玉巷了。
這封信,他們陸家接了,有可能謝家也接了。
陸則的臉色一點都不好看。
陸家從不插手皇位爭奪之事。
百餘年來不管是哪個皇子做皇帝,也不管天下姓什麼,陸家的富貴就沒缺過。
突然間有一個人和他說,你來幫我爭皇位吧。陸則的第一反應就是拒絕。
蹚渾水做什麼?嫌自己身上的事兒還不夠多?而且這個人連成了之後能給他們什麼都沒說。
毫無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