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3章 訣別

「音兒，我的江山蕩然無存，一條手臂又算得了什麼呢。」

雲燁淡淡一笑，親手給自己斟了一杯酒，手指默不作聲地在壺蓋上轉了一下，又給林音倒滿了杯。

「這是百年的女兒紅，小時候，母后就為我準備好了，本來要用在大婚之夜，現在拿來招待朋友。」

他舉起杯盞，敬她，唇角帶著一絲笑意，那樣的溫柔，和煦。

林音心頭一陣愧疚，道，「雲燁，實在對不住。」

一仰首，將這杯酒飲下肚。

有些人很好，可是後來遇見，就是一生。

她知他一直是真心，可是，她身邊有了慕老大，就已經足夠了。

雲燁抿了一口酒，「姻緣，本來就帶一個緣字，強求不來的事情，你不必抱歉，有你這麼一位朋友，也是我的榮幸。」

他看著半空，浮起滿目悲涼瘡痍，「只是，山河破滅，我如今已經一無所有，讓你看笑話了。」

林音輕輕搖頭，「勝敗乃兵家常事，在此地封王，你這一生也不會差。」

她看著雲燁，「就不知皇上考慮得怎麼樣了。」

她心中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所以很想現在就要一個答案。

「你覺得我會怎麼選呢，音兒。」

雲燁語氣很平靜，靜得像不起波瀾的湖水，可是那樣的堅決，卻是撼動不了。

「雲燁，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你這又是何必，你這是和自己過不去。」林音帶著一絲怒意說。

「你生氣啦。」雲燁眼裡浮起星辰般的光芒，璀璨逼人，隨即，他胸口微微一震，一縷黑血，從嘴角流下來。

男人身軀晃了晃，面上逐漸浮起了死灰色。

林音心中大慟，起身過去扶住他，連聲逼問，「你何必這麼傻，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她的手在顫抖，又憤怒又難過，大喊，「太醫，太醫呢？」

「沒用了。」雲燁搖頭，聲音虛弱無力，毒藥傷了他的嗓子，吐出的話破碎沙啞。

「這酒里，是鶴頂紅，一口足以致命。」雲燁沒有扶穩扶手，身軀委頓滑移下來，靠在林音的懷中。

「為什麼要這樣做？」林音眼裡紅血絲瀰漫，第一次，就這麼沉重的無力感。

「因為……」雲燁握住她冰涼的小手，微微用力，「我是亡國之君啊，只有這樣做，才能保全最後一份尊嚴。」

從君跌落到臣子，哪怕仍然有榮華富貴，可他仍然不會屈就。

林音雙眸含淚，「我還欠你一個條件，你明明可以用，可是為什麼不用？」

那個條件，可以逆轉局勢，可以挽救他的人生，可他始終沒有提過。

「誰說我不用？」雲燁看著她，眼裡的光芒在飛快渙散，「條件就是，你要幸福，完整地過完這一生。」

林音的淚水，滴落在他的臉上，熾熱如火，又隨即寒如冰雪。

雲燁望著半空，他看到了無數的光，在他的眼前瀰漫鋪開，「音兒，你說，我會到哪裡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