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6章 天道無常
明明是來殺人的,最後卻只剩下了戒心一個人。
開門口,傅冰雪就小心的繞開那些屍體,一直走到戒心面前四五米處后,才停住了腳步。
戒心微微垂起的眼帘,這才抬了起來,看向了她。
她也看著戒心,倆人對望了片刻后,戒心才輕聲說:「我又不是神仙,怎麼會預料到這麼多呢?」
「可你看上去不是很吃驚的樣子。」
「他們太著急了。」
戒心淡淡的說:「楊動一走,他們就急著來找死,勸都勸不住。所以我不驚訝。我也站在楊動的角度上,想過好幾種你們要保護宋慧喬的方式,但就是沒想到,你們會安排這麼的陣仗來保護她。」
不等傅冰雪回答,戒心又看向那些伏兵消失的方向,問道:「他們,是哪個編製?」
「這個你就不需要知道了,不過可以給你提個醒,和華山閣有關。」
傅冰雪淡淡的說:「至於保護雪梨,其實他們來這裡,也不單單是為了保護雪梨的。」
事實也確實如此,這些人安排在四周,更多是為了保護賀嶺。
保護雪梨,只能算將計就計。
「相信這些人死後,就不會有人繼續傻到來華國伺機做蠢事了。」
說到這兒后,傅冰雪隨意的聳了聳肩,雪梨應該慶幸,她遇到了一個好男人。
戒心的臉色,漸漸有些不正常起來。
傅冰雪隨口問:「你難道不這樣覺得嗎?」
「當然。」
戒心有些咬牙切齒的道:「楊動也能叫好男人?他是世界上最大的渣滓,混蛋!」
傅冰雪愣了下,很驚訝的看著戒心:「沒想到活了千年的戒心大師,也會因為一個男人生氣。」
「呵呵。」
戒心沒解釋什麼,傅冰雪追問:「你真的活了上千年?那你為什麼跟三十多年相比,一模一樣?據我所知,世界上還沒有那種手段,能讓人三四十年的不會變老。」
戒心,是天然的年輕,絕不是通過整容化妝什麼製造出來的虛假年輕。
更不是和寧苗苗一樣,通過肌肉導致面貌千變萬化。
她是真正的年輕,從那刻赤子一般的眼睛腫也能看出來。
所以,傅冰雪才納悶。
她不明白,戒心為什麼就不會變老,難道真的是神仙?
今天既然有機會,傅冰雪當然想問個究竟,而戒心呢,也當然不會說,只是冷笑。
「唉,沒勁。」
傅冰雪嘆了口氣:「換個話題聊聊?」
戒心很想告訴傅冰雪,她來這兒不是聊天的,而是來殺人的。
既然傅冰雪在保護成雪莉,那她的計劃就宣告失敗了,本來該調頭就走才是。
可她卻鬼使神差般的點了點頭:「聊什麼?」
「暫且不管你活了多久,但早在三十年前,你就在島嶼那邊擁有絕對超然的地位了。為什麼會加入屠獅會,甚至會加入其中最神秘的組織,成為審判使呢?甘心做人家手裡的工具人,很開心嗎?「
傅冰雪說出了她心中的疑問,也是很多人想知道的一個問題。
相信這個問題,也是江逐龍臨死前最後悔的一個問題。
畢竟戒心再次來到大陸,就是他一手催動的。
當初戒心答應來大陸后,本該按照他的意思,專心對付林映冰,連楊動都不能招惹才對。畢竟,三十多年前屠獅會戰敗后,戒心可是答應再不登陸大陸,再不傷害任何一個東方人的。
可實際上,戒心甚至比三十年前的她,更嗜血了。
尤其是殺沈弈,手段極其殘忍。
一個高手,一個名望不低的高手,怎麼會做出這種出爾反爾的事情?
傅冰雪提出這個問題后,戒心嘴角狠狠抽了幾下,良久后,才低聲問:「你真想知道?」
「你要是不想說,我也沒法為難你。」
傅冰雪一點也沒有勉強。
「呵呵,這個問題我是不會回答你的,還有什麼想問的,快點問吧。」
戒心喃喃的說:「畢竟很快,你就會聽到一些不好的消息了。」
「不好的消息?什麼意思?」
傅冰雪的臉色一變:「任平生……你們對他下了埋伏?!」
戒心笑了,聲音很冷清的說:「很可惜,你見不到他們最後一面了。」
戒心話里的意思很簡單,在她看來,任平生和楊動,會死。
任平生和傅冰雪,這些年來一塊經歷了不知道多少次的磨難。相信換成任何一個人,都很難在一次次的坎坷中活下來。
可他卻活下來了,還收了大批大批的姑娘回家。
人生贏家。
傅冰雪在評論自己男人的時候,都忍不住想用這四個字。
這樣一個人生贏家之前,怎麼可能會死呢?
於老道那裡能有什麼危險?
更何況,跟他一起去的還有楊動呢?
傅冰雪不相信,也很難相信,但這句話畢竟是從戒心嘴裡說出來的,她就不得不心思大緊,整個人都僵住了。
「你不相信?」
戒心淡淡的問了一句,明顯看出戒心的慌亂了。
傅冰雪雙眸微微眯起,反問道:「你覺得,除了隱居古蜀的那一位,世界上還有人能殺得了他們兩個人?」
「你說的不錯,這個世界除了古蜀女王,誰也不是他們兩人聯手的對手。」
戒心聳聳肩:「可如果殺他們的,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呢?」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傅冰雪語氣里,有了明顯控制不住的殺意。
她心思亂了。
「就是字面意思。」
戒心淡淡的說:「我想,你應該聽說過鐘山的傳說吧?」
傅冰雪臉色更加陰沉:「你、你是說,那個能殺他們的人,是來自鐘山?」
「誰知道呢?」
戒心聳聳肩:「我只知道,他代表的,就是你們大陸的天。有人想逆天而行,有人想泄露天機,天,自然會降下懲罰。」
說著,戒心看了眼西邊的斜陽,輕聲說:「太陽就要落山了,大霧就要散去了,該死的人也該死了。楊動、任平生,他們管的事太多了,姓於的,泄露的天機也太多了。」
「你找死!」
傅冰雪眸子驟然一冷,忽的撲了夠來,狠狠掐住了戒心的咽喉,聲音無比尖銳:「這個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什麼鐘山,少裝神弄鬼的嚇唬人,任平生如果真的死了,我才不管什麼詛咒,一定會殺了你!」
戒心的身手並不比傅冰雪差,完全可以把掐過來的手打掉的。
可戒心卻沒動手,更沒有抵抗,只是看著傅冰雪,咯咯的笑著。
「你笑什麼!」
「我笑,天要黑了。」
濃到罕見的大霧,也終於在太陽落下的那一刻,散開了。
今天的燕京城算半個晴天,濃霧背後的夜空能很明顯的看到星星。
這座郊區的野山上,很冷。
懸崖邊不遠的地方,楊動如同一座雕像一般,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就好像他也死了,和地上的獵狗一樣,都結滿了一層白霜。
可惜的就是,沒有任平生的影子。
任平生,早在獵犬剛衝上來的時候,就被擊落下了懸崖。
這種大霧天氣,這種陡峭的懸崖,任平生失足掉下去能活下來的概率,不超過千分之一,除非他長了兩隻翅膀飛起來。
星光和月光都很陰森,卻足以照亮前面的空地,楊動也終於抬起了眼皮,看向了突兀出現的一個人影。
很乾瘦,簡直如同骷髏一般的人影,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他身前不過十米的地方。
楊動喉嚨動了下,聲音沙啞:「你、是什麼人?」
月關下,能看到那人穿著一身青衫長袍,木訥的站在那,垂著眼帘看著楊動。
他的手中,拖著一把鐮刀。
之所以用拖著,是因為鐮刀的尾端,不是把手,而是一條鏈子,鐮刀的影子在黑夜中晃啊晃的,如同勾人魂魄的黑白無常。
「你是誰?」
楊動第二次問出這個問題時。
那個人終於動了,抬起了頭來:「我是無常。」
很形象的一個名字。
楊動從地上站了起來,再次開口問:「於老道呢?」
「死了。」
無常很簡潔的說:「霧降下來,他就死了。」
「死了?」
在從一個小童子哪裡看到於老道留下的那封信時,楊動就預感到他凶多吉少了。可是在聽到無常親口說出他死了的話后,楊動還是有些心寒,們升溫:「是你殺了他?」
無常淡淡的說:「他說了太多不該說的話,知道了太多不能知道的事,老天要他死。」
「老天?」
楊動臉皮抽了下:「那老傢伙算計了一輩子的老天,現在倒是死在老天爺手裡了?看來,你就是代表老天爺的人了?我,還有任平生,也必須要死?」
「每個人都要死的,只是時間提前了一點而已。」
無常說了句廢話,楊動緊緊咬住了嘴唇,聲音沙啞的問:「如果你代表的就是所謂的老天爺,那我能不能問問,老天爺到底想做什麼?」
「天下,無非興衰。」
無常淡淡的解釋:「興過了,就該衰了。」
「華國?」
楊動問。
一個王朝的歷史必然要經歷由盛轉衰的,可華國畢竟才剛踏上復興之路,憑什麼就要「衰」了呢?
無常很耐心的解釋:「不指華國,還指,社會文明。六千年時間,你們從懵懂無知的部落文明,發展到今天的高度文明,對你們來說,或許很了不起,但對整個世界來說,無非是在壓榨大地的生命而已。人類玩了這麼久,給地球生態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打擊,所以,塵歸塵,土歸土,是人類最好的結局。」
楊動心兒倏地一跳,接著就笑了:「你口氣倒是很大,真拿自己當老天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