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這是什麼規矩
椵島,險山鎮總兵府。
葉富又在侍弄他的花兒。
冬天開的花不多,卻也不算少。
院子里的那一叢梅花,此時正是傲霜鬥雪開得正艷麗的時候。
葉富對這些是不懂的,拿著把剪刀胡亂修剪,卻也總不過是憑著喜好侍弄著好玩兒,打發打發時間罷了。
身後,唐望跪在石子鋪就的地面上,哀哀地看著他的背影,想替外頭那倒霉鬼求情,卻又不太敢開口。
葉富背對著他,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道:「你跑我這兒來,是充雪雕的?」
唐望這才道:「大帥,求您抬抬手,饒了何團長吧!他一向辦事勤謹,對您也是忠心耿耿的。更何況,這次又沒有真的鬧出什麼大事來。」
「呵,還不叫大事呢?」葉富轉回身,手裡的剪子隨手遞給馬登龍。馬登龍用托盤接了剪子,奉上一杯熱茶。葉富把茶接到手裡頭,倒也不喝,坐到院中的石桌旁,對唐望道,「那你倒是說說,什麼叫大事啊?今天一個沒看住,他手下的官兵們就敢於圍攻紀大人的院子,還和我派去的衛隊官兵大打出手。等到什麼時候,若是對我不滿了,是不是也要對我動手的?」
「他們怎敢?」唐望驚道,「大帥,下面的官兵也是替您著想,生怕您被小人哄了去。行事固然有些操切,但到底心還是好的,對您也是忠誠的。求您就抬抬手,饒了何團長這一次吧!」
「要我饒他,倒也不是不行。」葉富這邊兒,其實也沒有那麼不好說話。他抿了口熱茶,把杯子在手中轉著擺弄,突然道,「這樣吧,既然你說,下面人不過是一時糊塗,錯認了奸佞,心思呢,也是為我好的。那好!我就信你這一次也無妨!這樣,包括何景先在內,所有涉事軍官,一律送交法務署審判。你呢,不必來求我了,我不私設刑堂,你也不必再來煩我。法務署如何判決,便是如何吧!」
唐望頓時瞠目結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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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兄!」
唐望頓足,怒沖沖地說道:「這是什麼規矩!」
「什麼規矩?」杜衡輕笑道,「自是大帥的規矩!唐大人,我奉勸您一句,切莫要引火燒身啊!你可是知道,我杜衡向來是聽從大帥指令的,若非大帥授意,這案子能夠審結得這麼快嗎?」
唐望皺著眉頭,「那也不至如此啊!」
事情經由法務署審判,數罪併罰。
普通士兵每人判了十軍棍。至於當官的,每人二十軍棍,外加禁閉三日。這些懲罰,由憲兵隊代為施行,任是誰來求情都沒有用。
當然,這樣的處罰,對於平日里受慣了夾磨的官兵們而言,都是不疼不癢的小問題。
真正讓唐望惱火的,是這次根本就是受了無妄之災的野戰工兵團團長何景先,竟是被法務署判處官降一級,罰沒軍餉一年,並立即調離野戰工兵團,等候新的任命。
罰俸倒是沒什麼,降級也還問題不大,最大的問題,就是立即調離,等候任命。
天知道,這新任命要什麼時候才能發下來。若是一直不發下來,那何景先豈不是要哭死了!
其實,論理來說,降級的問題也挺大的。
因為根據葉富的規矩,凡是受到處分降級,若無特別大的勛績在身,則起碼要三年都無法再升轉了。
可是跟這些比起來,到底是這樣變相的革職,更為嚴厲。
「你到底是搞錯了什麼?」唐望急道:「此次的事情,論理來說,到底是情有可原的吧?便算是對大帥衛隊動手,的確是其罪難恕,可沒有必要牽連到何團長吧?他可是什麼都不知道啊!」
「就因為他不知道,所以才要罰!」杜衡總算是透露了關鍵點,他說道,「唐大人,不是我不給你面子,我說的很清楚了,這判決,是大帥的意思!你磨我,沒有半點兒用處!實話告訴你,就算是我法務署如今掛在政委會名下,可我杜衡到底是個很拎的清的人。該聽誰的不該聽誰的,我心裡頭明鏡一樣!我可告訴您!大帥氣得,就是何團長這個不知情!軍隊是要做什麼的?大帥令行禁止,指哪兒打哪兒,這才行!軍隊是把刀,若是有了自己的想法,那還了得?大帥如何掌控?一不小心割了手怎麼辦?還是那句話,我是聽大帥的吩咐做事。您陸大人,也該聽大帥的吩咐做事。何團長作為您下屬的直屬團長,他要聽您的吩咐做事。而他下面的人,則該聽他的吩咐做事。試想,若此次的事情是何團長搞出來的,您卻事先毫無察覺,甚至於,都已經是發生了,他卻手足無措。這可怎麼像話?」
「所以,紀大人那邊,不是主要原因?」唐望也不是個笨人,這會兒,便算是琢磨清楚了一些。他說道:「你這麼說,我才算是明白了。好吧,既然是大帥的意思,何團長也的確該罰,那我便不多說什麼了。不過,也是那紀逢春著實可惡極了!若是他肯退一步,也就沒有這麼多的事情。」
杜衡搖頭道:「唐大人,政委會成立,統管政務,這是大帥的意思。您是大帥親信的帶兵官,對此,還是要多多容讓才對。否則,跟紀逢春對上,沒有您的好果子吃。」
「這我就不信了!」唐望仰頭道,「大帥到底是咱們的大帥,紀逢春一個外人,他也就會賣賣可憐罷了。這一次,算是我們理虧,等到下一次,絕不會讓他如此容易的過關了!這一次他不肯退讓,等到下一次,不肯退讓的,卻就是我了!」
聽他這麼一說,杜衡心中暗自搖頭。
可唐望卻也不是他能夠勸說的動的,他自然也不說什麼。
只是另一邊,紀逢春的院內,紀逢春聽說判決結果后,長長地嘆了口氣,感慨道:「今後的日子,怕是會更難過啊!葉帥,果然不是個可以隨便利用的人!」
天啟二年的春天,長途跋涉,中途又流連各處景緻,卻美其名曰『不遠萬里,踏破艱難險阻而來』的兩位天使才總算是姍姍來遲。
兩人第一個踏上的,卻並非是朝鮮王國的土地,覲見的也並非是朝鮮國的國王。而是由水路踏上了被葉富舉兵佔領的椵島,求見了早已等候他們多時的左軍都督府都督同知、平遼總兵官,奉旨開鎮險山的征虜前將軍——葉富。
這兩位天使來頭絕對不小,其中,正使王敏政,是內官監太監,副使胡良輔,則是忠勇營副提督、御馬監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