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卸甲歸田
使臣不好褒貶自己國的國王,只得笑而不語。
葉富道:「罷了,我也不是弒殺之人。既然是朝鮮國的臣民,還是交給你們朝鮮自己去審,去判。我呢,是苦主,不審案子,只要一個滿意的結果。你們應該是明白的?」
使臣當即回答道:「是,葉帥宅心仁厚,我們金相也是頗有耳聞的。」
葉富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徒,但也絕對和宅心仁厚四個字扯不上什麼關係。坐在他這個位置上,想要宅心仁厚,那就要做好被人啃得渣滓都不剩的結果。他並沒有十分心軟的毛病,對於該下手的地方,從不心軟半分。
使臣顯然也不是為了強調宅心仁厚,而是為了強調金自點的名字。
葉富聽到『金相』二字,果然笑了,「你們金相還好嗎?有日子沒見過他了,還真想他。」
使臣連忙說道:「金相雖是年紀大了些,但身子骨硬朗得很。國中大事小情,大王也多要問計於他。說句實在話,這個年紀,還操勞這些實在是太過辛苦了。只是,身為朝鮮國人,自然想要朝鮮日後能夠更好,很多時候,也不能談累了。」
他這番話說出來,葉富狀似極為肯定的用力點點頭,說道:「的確如此,為國忘身,這在任何國度都是值得崇敬的人。你們金相,也是一樣的。哦,對了,這邊有些小禮物,請幫我帶回漢城,算是我對金相聊表寸心,請他務必要手下。」
葉富說著,遞出一個盒子過去。
盒子不大,拿起來輕得很,實在是讓使臣心裡頭納悶兒極了。
這麼遠的路途,讓他幫忙帶回去,肯定不會是什麼小物件兒。以葉富的手筆,也絕不會是不值錢的東西。所以,這裡面到底是什麼呢?
許是看透了對方的心思,葉富道:「回去之後,請金相親自打開。到時候,也請金相回一封書信給我,也好叫我知道,他對我的禮品是否滿意。」
「是,葉帥,小人一定帶到。」使臣懷揣著滿腹的游移不定,恭恭敬敬地在衛兵的引導下退了出去。
葉富給自己斟上一盞茶,捧起來,輕嗅茶香。
馬登龍湊過來道:「那人,似是又打亂了您的計劃?」
葉富眉毛一挑,沖馬登龍笑了笑道:「有什麼關係呢?計劃永遠都比不上變化快,這是必然的事情。我們想要借這個機會進兵,他們卻想著息事寧人。原本,這也是計劃之中的事情,並不算是意外。更何況,有金自點這種人在,我們還愁以後找不到機會動手嗎?」
「此人著實無恥極了!」馬登龍不待見金自點,對他意見還是蠻大的,當即說道,「身為朝鮮國的人,卻一直試圖和我們搭上聯繫,吃裡扒外。若是都是這種人的話~~」
「那我們可就省事咯!」葉富笑道,「你啊,大舅哥,莫要替人家擔憂什麼!若是他們都鐵板一塊,一條心了,那我們可就一點兒機會都沒有了。對了,待會兒見了你妹子~~」
馬登龍有些無奈的笑,說道:「就說您是院子里坐了一會兒,喝喝茶,看看風景而已,是真的什麼旁的都沒幹。要她放心,也就是了!卑職省得!」
朝鮮國。
使臣歸來自然是先向李倧傳達了喜訊,之後出宮,便急匆匆地趕到了自己的老師家中。
金自點在家中等候多時,見他來了,便迫不及待的問道:「如何?如何了?」
使臣回答道:「學生幸不辱命!」
金自點臉上綻放出笑容來,「正該如此,正該如此啊!就說了嘛,葉帥是最好打交道的!」
「老師!」使臣遞上葉富讓他送給金自點的盒子,「葉帥說,這個盒子要您親手打開,看過之後,還要寫一封回信給葉帥。」
「哦?這樣~~」金自點連忙打開盒子,卻被眼前的那一張薄薄的紙頁給驚住了,「這~~」
使臣不明所以,他問道:「這是什麼?」
金自點小心翼翼地將紙頁取出,眼中滿是狂喜,「什麼?足以讓我發財的東西啊!」
他實在是太開心了,以至於在自己的學生面前,竟險些失態。
等他反應過來,好不容易才壓抑住內心的喜悅,對使臣說道:「你看這印章,你可知道這是什麼?」
使臣道:「學生不知,請老師賜教。」
金自點說道:「朝中要安撫天使,就差二萬兩銀子拿不出。這枚印章,是葉帥的私印,我有幸見過的。只要取一張信紙,按照一定的規制按上印章,就可以憑藉著這張紙兌取相應的銀兩。這張紙到底能夠兌多少銀兩我尚且不知,但我卻知道,葉帥出手,必然是大手筆無疑,絕不會讓我為難的。」
「也就是說,封典很快便可以順利舉行了?」使臣有些按奈不住的雀躍。
金自點說道:「是啊!有了葉帥的支持,此事必然是沒有任何的後顧之憂了。你且去通知大王,老夫先去兌取銀錢,隨後便到。」
使臣不疑有他,連忙小跑去稟報。
看著那使臣跑遠,金自點才總算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他展開那蓋有印章的白紙,輕輕搖了搖頭。
不得不說,葉富真是給他出了個大難題。
明知道他貪財,卻要將這麼一大筆銀子交付給他。而且,這一大筆銀子若要將天使打點好,怕是絕無半分有可能落入他金自點自己的口袋之中。不過,既然如此的話,他也就充一回的大頭也無妨了。
~~
漢城皇宮。
朝鮮國王李倧的封典大禮終於如期舉行。
雖然是藩屬國的國王,但人家到底是個國王!
王敏政、胡良輔二人會在時限上堵他的路,卻並不會在儀式上有半分的差錯。
朝鮮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隆重的儀式出現了,整個朝鮮都彷彿沸騰了起來。
儀式結束之後,李倧親自將王敏政、胡良輔二人安排在宮中休息。
「那藩王總算是走了。」胡良輔甩著衣袖,破不耐煩地坐在團凳上,「這一套儀式下來,還真是累了!那也是個不開眼的,我們累成這樣,卻真的叫我們只休息了?莫說是什麼特別的節目,便算是美酒佳肴怎
么都沒有的?比起葉帥,他們實在是摳門兒得狠了。若是早知道如此,就該多晾他幾天。」
「多晾他幾天?你敢?」王敏政在一旁換衣服,哼了一聲道,「莫說是多晾他幾天,拖到明天做你試試看?要說厲害,誰都不能不佩服葉帥。在這兒,人家才是頭一份兒!忍著吧!沒別的選擇了。」
胡良輔道:「使節做成我們這樣的,也真是太窩囊。事事都要聽葉帥的吩咐,好處卻沒有撈到太多。」
王敏政迴轉身來說道:「你胡說些什麼呢?隔牆有耳,可別怪我沒有提醒過你啊!這偌大的朝鮮,就沒有不安插葉帥眼線的地方,別以為在漢城王宮就如何!人家要是想知道什麼,根本就不用隔夜。」
胡良輔驚道:「哪有那麼神!」
王敏政道:「還不就是這麼神嘛!說白了吧,那張蓋了章的紙,咱們都知道是什麼意思,你清楚,我也清楚,唯獨那金自點他就不清楚。滿以為他那張破紙真的能兌出來銀子呢!其實,還不是匯通票號把銀子拉過來轉了一圈兒,就又拉回去了嗎?一個大子兒都沒有落到咱們的口袋裡頭。那紙上大有講究呢!你想啊,一張紙,同樣是蓋章,同樣是蓋同一個章,差著一分半厘,那都是千差萬別。一種是取得出整銀,一種是要鋃鐺入獄。這是平常人能想得出來的點子嗎?絕對不是啊!」
胡良輔道:「你說的也對。要說,這朝鮮國真的是快玩兒完了。他們這金丞相,暗地裡跟葉帥虛與委蛇,暗相授受,那關係,恨不得鑽一個被窩,抵足而眠。哪裡有半分朝著那李倧去想的?琢磨的,還不都是他自己?」
「咳,爹死娘嫁人,各人顧各人。他們現在的爛攤子鋪陳成這樣,還能如何呢?」王敏政笑道,隨後,語氣一轉,說道,「對了,咱們明日就會椵島,到時候,聽說葉帥另有謝儀。說起來,應該也算是彌補上這邊兒這一遭了吧?」
「那是自然,葉帥答應的,自然就能給。」胡良輔對此很放心,他說道,「說起來,也是九千歲看重他,他才能混到今時今日這個地位。若說滿朝上下,一品高官,不是沒有他這個年紀的。但憑著自己能以這個歲數爬到一品之位的,實在是太少太少了。這樣的人,你我還是要哦多多巴結才是。這會兒朝他伸手,不會惹惱了他吧?」
王敏政道:「出京的時候,九千歲不是囑咐過了嗎?他若是不給便也就罷了,若是給了,咱們也可以照單全收。葉帥是個很慷慨的人,哪裡能在意那麼多呢?再說了,咱們也就來這一遭,不撈足了,哪裡對得起這麼遠的奔波呢?下一次,怕是輪不到我們來享這個福!」
胡良輔頗以為然的點頭道:「這話說得倒是在理,明日宣罷了旨意,咱們說不得,還是要拉著葉帥喝上兩杯。」
「哦,說到這個,我倒是聽說~~」王敏政想了想道,「他那位夫人,是不是快要生了?」
大明天啟元年,春。
椵島帥府,內院,正屋外。
葉富背著手,在門外不停地來回踱步。堂堂總兵官,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主兒,此時此刻,卻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屋內,馬曉悅一聲聲的痛呼,產婆們忙三火四的喊聲,都讓他不禁心急如焚。
兩世為人,他卻是頭一次做爹。這種慌亂的心情,絕對是未曾經歷過此道的旁人難以想象的。心中煩躁之下,看到撩起帘子快步出來的丫鬟,他便急不可耐的一把抓住人家的手臂,問道:「怎麼?還沒生?」
丫鬟被葉富眼裡的殺氣嚇了一跳,馬登龍連忙跑上前,小心翼翼地去掰葉富的手,「大帥!快了,快了!您先別急,先別急啊!」
葉富這才剛剛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緊接著,便聽到屋內傳出一聲馬曉悅的慘叫。
葉富心下一慌,鬆開了手。
馬登龍退開半步,朝那小丫鬟擺手,讓她趕快走。
葉富滿面恐慌的看向正屋的方向,緊接著,便入耳一聲極為響亮的嬰孩啼哭的聲音。
不待有人出來報喜,葉富急慌慌的就撩起帘子,闖入了屋內。
卧房中,接生婆抱著孩子,遞到葉富面前,「恭喜大帥,賀喜大帥,是位公子!看這小模樣,真是俊呢!」
她一邊說著,一邊把孩子遞到葉富手邊。葉富哈哈笑著將孩子接到手中,親昵的低下頭,蹭了蹭孩子的皺巴巴的小臉兒。
倒也真是奇了,葉富這一抱,孩子立馬就不哭了。
兩隻烏溜溜的圓眼睛盯著葉富,好奇地看了片刻,突然咯咯地笑了起來,葉富心裡頭快活得很,嘴上卻不肯誇獎,反而道:「俊嗎?我怎麼看著皺巴巴的。」
他一轉頭,正看到有些脫力的馬曉悅正歪著頭,盯著自己懷中的孩子看。
葉富連忙把孩子抱過去,單膝跪在床邊,把孩子輕輕放在了馬曉悅的枕旁。
馬曉悅伸出手指來,就著這位置,點了點葉富的腦門兒,對他道:「你啊!真是孩子氣,哪有當爹的嫌棄自己的兒子丑的?」
葉富撇撇嘴,「那又怎麼了?我看著就是皺皺巴巴的,不然,就叫葉俊吧?起個好名字,以後長得漂亮點兒。」
馬曉悅無奈地笑了笑,自己這個孩子,雖然不是嫡出,但說什麼也是葉富膝下的長子,起個名字,居然起得這麼隨意的。
不過,看葉富的樣子,倒似是很喜歡這個孩子似的。
他就那麼維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笑眯眯逗弄那孩子,滿臉的疼愛不加掩飾。
就這樣,在葉富的強勢領導下,大明最終戰勝倭寇,逆天改變了明朝歷史,為華夏再續輝煌篇章!
而葉富,則卸甲歸田,和他的妻子馬曉悅帶著孩子,遠離世俗功名,在大明盛世中享受天倫之樂!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