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暫別

「什麼嘛！這不過就是普通的烤串啊，聞起來跟平時的也沒什麼區別嘛！」幾位顧客湊到了灰姬的面前，看著她手中的餐盤，略帶失望地說道。

可是，這分明就是上等的烤串，其上冒出了騰騰的熱氣，攜帶著各類素材獨有的噴香。熱油在烤串當中順著細細的脈絡一路滑下，晶瑩剔透的質感令人忍不住就想上去咬一口。豐富的調味料如同畫家手中的顏料，不多不少恰到好處，為畫作填上了顏色，為烤串注入了靈魂。

不過，那只是我覺得，那些顧客都已經吃飽，怎麼可能還會有其它的食慾呢？哎，你做的東西再好吃也是沒用的，灰姬你還是太嫩了呀！

然而，老闆的表情始終都是僵硬著的，這場比賽的勝負很明顯，那些顧客也打算就此離開，很明顯對於灰姬的自大有些嗤之以鼻。那老闆他，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看著眾位顧客轉身準備離去，老闆反而發話了：「你們先留步，這場比賽還沒有結束！」

先前那個赤膊的青年回頭，疑惑地問道：「怎麼了？你贏了還不樂意啊？我可是這裡的常客了，你這裡的口味我熟悉的很，沒毛病！我單是聞一聞，就能知道誰做的好吃，誰做的不好吃。」

他說的是實話，這百年老字號也不是白來的，這可是在這片區域長時間打拚下來的，所以這些顧客也都是老闆的常客。灰姬想要用食物打贏這個百年老字號，還真的是有些難度的。

「對了老闆！這半箱啤酒你先幫我收著吧，我下次再來喝！」

赤膊青年帶頭離開了這裡，其他顧客也都無奈地搖了搖頭，對灰姬也產生了絲毫的同情，然後便隨著赤膊青年去了。除了那個醉酒者，依舊趴在桌上為我們捧場。

我也站了起來，既然如此，那就換下一個地方繼續尋找線索吧。可是除了烤串店，還有什麼地方可以打聽到那麼多的情報呢？這農村地帶，應該也沒有酒吧之類的地方吧？哎，愁啊！

等等，這是什麼味道？

就在我苦思冥想的時候，一陣清香從我鼻前掠過。其中包含著剛才那烤串的香氣，但卻又是那麼的勾人食慾。

我趕緊轉臉看去，只見灰姬將餐盤放在了桌上，然後在上面撒上了不知道是什麼的粘稠液體，然後用一把大扇子用力扇著。一種來自烤串的濃郁香氣與粘稠液體本身帶來的清香，如同纏綿的情侶，將全新的氣味隨著灰姬扇出的風而飄到了門外。

「這，這是什麼味道？」剛才那一眾顧客突然半路折返，原本都要遠去了，卻在這個時候又改變了想法。

赤膊青年性格最為剛烈，一路沖在前重新回到了灰姬的面前：「你這到底是什麼？這東西澆上去之後，怎麼味道都不一樣了？」

赤膊青年摸了摸微隆的肚子：「雖然我已經飽了，可我怎麼聞這味道，感覺又能吃了？」在他身後的其他人，也有同樣的感覺。

灰姬神秘一笑，她對於美食，從來都是自信滿滿：「這個呀，是醬料哦！就是因為怕你們沒有食慾才做的。這個醬料採用的是足以勾起你們食慾的素材精心調製的，可以讓原本油膩的烤串變得更加清爽，味道更加可口！你們快來嘗嘗吧！」

「哦？」那個赤膊青年半信半疑地拿了一串淋上醬料的烤串，細細地品嘗了起來。

「好吃……」赤膊青年一邊咀嚼著口中的美味，一邊就已經嘟囔著發表了此時內心的想法。他的臉上雖不至於有那種震撼的表情，但是卻洋溢著滿滿的幸福。

這對於灰姬來說，都是預料之中的。老闆也在一旁唯唯諾諾的，他先前應該是在廚房看到了灰姬的做法，所以才這麼心虛的吧？畢竟灰姬的手藝是真的不錯！

緊接著，其他顧客也在質疑當中向餐盤下起了手，隨後便展現出了與之前完全不一樣的態度。

「嘿！是真的好吃！比老闆做的不知道好吃多少倍！」

「油而不膩，清新可口。這味道我淪陷了！」

「烤串蘸醬料？有點意思。」

這一刻，所有的顧客都對灰姬豎起了大拇指，這待遇就算是老闆也從未享受過。

老闆默不作聲地走到了門口，將一旁靠牆的梯子架了起來，然後在眾人的目光中，把那「曇花」的招牌拿了下來。

「嘿嘿，大丈夫敢作敢當！」老闆哭喪著臉，說道：「這招牌我就摘下來了，而且跟大家說明一下，這位小姑娘的烤串，就算是不蘸醬料都比我做的好吃。我，甘拜下風了！」

看著老闆一臉的囧樣，所有人都笑了，笑的是那麼的熱烈，所有的煩心事都隨之飄散了。

是啊，來烤串店吃烤串，不就是圖一樂嗎？好好的米飯饅頭不吃，來這裡吃烤串，不就是為了刺激味覺，減輕生活中的壓力嗎？而現在，灰姬做到了，她成功地令所有人展開了笑顏。而且，這個老闆似乎也是平易近人之人。在這裡能夠有這麼好的生意，也多虧了他這樣的好脾氣。

「說實話啊，老闆，你要是不雇這小丫頭，我以後可就不來吃了。」赤膊男子看了一眼灰姬，然後對老闆半開玩笑地說道。

「對呀！」我突然想到，如果把灰姬安置在這裡打工，說不定能夠大賺一筆呢。那還上那一大筆的賠償豈不是指日可待？

只見灰姬滿臉通紅，她只是對自己的手藝有自信，但是受到了別人如此的褒獎，是她萬萬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的。

老闆憨笑道：「就算是我想，人家小姑娘也未必肯啊！」他將牌匾放回了裡屋，這家店十天內就不再掛上去了。

我看了看灰姬，不知道灰姬是如何考慮的。如果她願意的話，自己也就有更多的時間去調查線索，也有更多的時間去抓捕犯人了。現在首要的，就是趕緊解決這棘手的問題，然後趕回家中。離家太久了，怪想他們的。

不過，灰姬有的時候卻又是那麼的懂事，他彷彿讀懂了我內心的想法，眨巴著眼睛，看了看我，然後又看了看老闆，堅定地說道：「我願意哦！我可以在這裡打工的！」

我瞬間有些淚目，為什麼這個灰姬總是在關鍵的時候，那麼靠譜啊！

我趕緊蹲到了灰姬的身邊，說道：「可是你一個人在這裡，你不害怕嗎？」

灰姬搖了搖頭，齜牙笑道：「我不害怕，而且我也不能害怕。我不能再給大哥哥添麻煩了，我會在這裡乖乖工作，然後等你把壞人抓到我再回去！」

「抓壞人？」老闆楞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地沖我問道：「可否打聽一下，您要抓的壞人，是誰？」

我看了一眼灰姬，那天真爛漫地表情里沒有絲毫的雜質，可是卻在這冥冥之中為我做好了一切的鋪墊。這個灰姬，真的是無心的嗎？

不過既然話題被灰姬引導了出來，那我就順勢回復道：「老闆，其實是這樣的，我是斷念斷警官的一位朋友，來此調查趙村公墓的奇怪現象。剛才我也聽這位大哥說了，前幾天車禍鬧出四條人命，現在卻連屍骨也從墓里無故消失，我要抓的壞人，就是這件事情的主謀。」

赤膊青年聽聞，趕緊上前一步：「哦！原來是這樣，難怪剛才我說起這個的時候，你老在有意無意地看我。」

我尷尬一笑。

「是這樣的，我再詳細地跟你說明一下，不過我也是道聽途說，我沒有在現場。」赤膊青年頓了頓，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後繼續說道：「當時那四口人，被埋在了趙村公墓，在斷警官的強烈要求下開墳檢查，四具屍體全都不見了。當時在旁邊的人們聽他說，前一陣子也發生過類似的案件，遲遲沒有查到原因，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就連攝像頭，也沒有捕捉到蛛絲馬跡。」

赤膊青年咽了口口水：「可是，斷警官卻在墓內，發現了不少金屬的顆粒。那些金屬顆粒沒有什麼特別的，所以線索到這裡就斷了，根本無從下手。」

我沉吟了片刻，因為赤膊青年所說的，全都是斷念一個人的判斷。而這些判斷，早在之前他就應該詳細的跟我講才對。這個斷警官，為什麼要隱瞞我，明明希望我去幫他，卻為何遮遮掩掩？而且，監控都沒有發現盜墓者，難不成屍體自己挖了個洞自己跑了？能夠接觸到第一手監控資料的，而且要求開墳檢查的，都是斷念他一個人。至此，我對他的懷疑也越來越深了。

老闆這時也開口說話了：「這世界上居然有那麼邪門的事，我可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如果真有這種事情的話，請您務必將他繩之以法！我這人膽小，再這樣下去，以後這店我都不敢開夜場了！」

眾人都對老闆嘲笑了起來。

「哦對了！你如果要去趙村公墓的話，從這裡沿著馬路朝西直走，大約三公里左右就可以看到了。」老闆的聲音都有些顫抖，看來他是真的怕。

不過想想也是，僅憑手頭的這一點資料不足以找到敵人究竟是誰，還是有必要去一趟現場的。我可是唯物主義者，我可不信什麼妖魔鬼怪。

我點了點頭，對他們表達了謝意，然後再次柔和地看著灰姬說道：「那我就去抓壞人啦？你在這裡乖乖的工作，注意休息，不要太累了哦。」

灰姬重重地點了點頭，兩個眼睛眯成了彎刀一樣。

我也對老闆嚴肅地說道：「這個小女孩叫做灰姬，還未成年，也算是童工，你可不要對她要求太高了。我每天晚上都會過來看她，如果她有一絲不舒服，我可是不客氣的哦。」

老闆笑道：「放心吧，她雖然廚藝不錯，但是對於廚房內的各類流程規範還不太懂，我只會讓她幫我打打下手，不會交給她太過艱巨的任務的。」

突然，旁邊傳來了一聲響嗝，那個醉酒者抬起沉重的頭顱，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什麼味道啊？怎麼這麼香？」

只見他緩緩地站起身，剛走兩步就又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大家見狀也都笑了，灰姬的廚藝連醉酒者都可以聞其香。絕了！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