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雲起靈域 第76章 無間道
一重地獄，等活地獄！
眼前的情景讓葉雲錯和李詩穎震驚無比！
一重地獄中亂石嶙峋，到處都是熊熊火焰，滿地的鮮血，火焰和鮮血將地獄中的天空映成了血紅色。
在等活地獄中，無數人手持利器，在火焰中互相廝殺，沒有法術，沒有招式，只有本能的廝殺動作，剛把前面那人的腦袋砍掉，便被後面的人攔腰斬成兩截，還站著未倒地之人，身體也是殘破不堪，血肉破裂，白骨凸出，骨肉僅靠一絲筋皮吊著，不時有大塊的肌肉掉在地上，有人的利器掉在地上，他便用手指摳出對方的眼睛，用牙齒咬掉對方的鼻子，再死死掐住對方的脖子，直至對方死亡，或者自己死亡。
一陣慘厲地廝殺，沒有人還能站著，大多數人都停止了呼吸，尚還活著之人也只能拖著殘破的身軀在地上爬行，漫無目的的爬行著。
待得所有人都倒在地上之後，一陣陰風吹過，所有死去的人全都復活，再次拿著利器廝殺！
「你們現在看到的，是我施展法術的幻相，一重地獄中的情景便是這般。」曹無念說道。
「這些人死了又活，不停廝殺，什麼時候是個頭？」葉雲錯問道。
「入此地獄，需廝殺億萬年，幾乎沒有盡頭。」曹無念說道。
「他們為什麼不停廝殺？這樣死了又活，廝殺還有什麼意義？」李詩穎輕聲問道。
「他們都受刑之人，廝殺便是受刑，受刑便是地獄的意義。殺戮過重之人，死後都會落入這一重地獄。」曹無念說道。
李詩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曹先生修行地獄道，可已度過了此一重地獄？」葉雲錯問道。
「修地獄道者，不似這受刑之人，只在此修道，不受刑，老夫曾在此獄修行五十年。」曹無念說道。
葉雲錯和李詩穎聞言大吃一驚，五十年！自己兩人只在此看了片刻便受不了，何況五十年！
「再去二重地獄，黑繩地獄。」
黑煙再次籠罩三人，片刻后，黑煙消散，更為凄厲的叫聲深深刺激著葉雲錯和李詩穎的聽覺。只是聽這慘叫，李詩穎便雙手遮住眼睛，不敢再看。
「嘶」的一聲，葉雲錯吸了一口涼氣，頓覺胃腸抽筋，有作嘔之感。
南極子也嘖嘖道：「受這種刑法，還不如死了算了！我靠，那傢伙死了又活了！真他媽見鬼了！等等，這裡不全都是鬼么！」
此黑繩地獄，受刑者被捆綁在巨石之上，全身赤裸，身上被畫出數道黑色的條紋，小鬼用火熱滾燙的鐵繩，在受刑者身上的黑色條紋上來回划拉鋸割，燒皮徹肉，內臟滾落，身體被割為數段。當受刑者不堪痛苦死亡之後，須臾間內臟回體，身體縫合，再次復活，繼續受著黑繩鋸割之刑。
李詩穎聽到葉雲錯低聲罵了幾句，實在忍不住好奇從指縫間偷偷看了一眼，只看這一眼，就看到一個人冒著煙的內臟和肢體散落而下，馬上嘔吐出來。
「老夫曾在此獄修行四十年。」曹無念說道。
三重地獄，眾合地獄。受刑人被兩塊巨石擠壓，從皮開肉綻被壓至骨肉爆裂。死後復活，反覆受刑。
四重地獄，號叫地獄。將受刑者投入沸水之中，反覆燒煮，號叫聲慘烈無比。死後復活，反覆受刑。
五重地獄，大叫地獄。將受刑者投入油鍋之中，反覆煎熬，慘叫更甚。死後復活，反覆受刑。
六重地獄，炎熱地獄。將受刑者捆綁躺卧在炙熱鐵板之上，髮膚掉落，骨肉爆裂。死後復活，反覆受刑。
七重地獄，極熱地獄。將受刑者投入藍色的火海之中，肢體逐漸化為灰燼，最後人頭變成粉塵。死後復活，反覆受刑。
曹無念已在這前七重地獄共修行了三百餘年。
葉雲錯和李詩穎均已臉色慘白。
黑煙聚散，又到了八重地獄，又稱無間地獄。
無間地獄中，前七重地獄的刑罰都存在於此，唯一不同的是，前七重地獄雖受刑罰億萬年甚至億億年，但至少還有一個盡頭，而在無間地獄，則是永無止境的受罰。
無間者，時無間，空無間，受者無間。
意為在無間地獄中，受罰沒有間隔時間，沒有結束時間。
「老夫已在無間地獄修行近百年，尚未明悟。多少地獄道修行者，皆止步於無間地獄。」曹無念說道，「地獄道修行者，經八重地獄修行，只為求得『勝進道』，即是斬斷一切煩惱，證得真理大道。但幾乎沒有人，能突破『無間道』。」
「無間道？」
「無間道是斬斷煩惱，進入解脫道的修行。」
「前輩為何不能斬斷煩惱？」
「惑由心生，心還在，如何斷惑？」
「晚輩不懂。」
「地獄道曰，斬斷煩惱，即獲解脫，乃為大成。修行者經前七重地獄，心神已再無喜怒哀樂，再無人間情感，本應是再無煩惱再無疑惑之人，但即便再是鐵石心腸之人，其堅硬的心神中仍然會有一處軟弱之處，正是這軟弱之處，讓人再生煩惱，不能斬斷，更不能解脫。」
「晚輩斗膽猜測，若錯之，前輩勿怪。」葉雲錯想了想，說道：「進入無間地獄，受永恆痛苦，永世不能解脫，但修行地獄道之後，修行者發現即便在這無間地獄，也會有解脫的希望！這希望，是否就是前輩所言的軟弱之處？」
曹無念點頭。
葉雲錯繼續說道：「斬斷煩惱，就必須斬斷希望；而斬斷了希望，就再無解脫之望。這無間道，就是一個死結！」
曹無念說道：「葉公子片刻便能想通此間道理，老夫佩服！」
李詩穎問道：「那這世間，可有突破無間道，徹底獲得解脫的修行者？」
曹無念說道：「佛祖。」
葉雲錯和李詩穎對視一眼，都苦笑一聲，只有佛祖突破了無間道，那再有人徹底解脫，不就是成佛了……
李詩穎小心問道：「前輩，請恕晚輩無禮，晚輩想要請問，既然這無間道幾乎無法參透，為何前輩還要選擇修行地獄道？」
曹無念說道：「幾百年前，老夫與你等一樣，也是九州的修真之人，突破飛升境界之後，老夫迎接天劫，卻渡劫失敗，本想兵解肉身成為散仙，但天劫之力太過強悍，老夫猶豫之下兵解過晚，最後連散仙都做不成，肉身沒了，殘存的一絲元神也被打入地獄，無奈之下只得修行地獄道。」
葉雲錯二人不知該說什麼，只得搖頭嘆氣。
天劫，原來這麼可怕！
南極子喃喃道：「天劫真有這麼厲害？那葉小子如何能渡劫升仙回到仙界？老夫是說怎麼從凡間升仙的人就那麼幾個，原來是這天劫一關擋住了凡間太多的人……」
「老夫的秘密你們已經知曉，八重地獄你們也已看完，如今老夫要問你們，對地獄道有何看法？」曹無念問道。
「修行地獄道者，須心神堅定，意志堅定，悟性超然，否則只會在第一重地獄就永世不得翻身。但已入地獄者，卻可修行此道給自己帶來解脫的希望，至少可以脫離受刑之苦。」葉雲錯說道。
「那你可想學這地獄道？」曹無念問道。
葉雲錯怔了怔，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
南極子道：「直接拒絕，他不敢對你怎樣。」
李詩穎咬咬牙，輕聲說道：「小雲子你敢習地獄道，我以後再不理你！」
「晚輩確實沒有修行地獄道的勇氣，請前輩見諒！」葉雲錯硬著頭皮說道。
過了半晌，葉雲錯和李詩穎的手都被汗水濕透，他們都害怕曹無念會強迫二人修行這恐怖的地獄道。
「如此，便可惜了。」曹無念終於開口。
二人長呼一口氣。
「晚輩這才明白修行之法，無分正邪，無分所謂正道旁門，無論所修何道，修道之人的勇氣與毅力，皆是可敬！晚輩無知，請前輩原諒！」李詩穎說道。
「無妨，老夫並無為難之意。況且你乃故人之後。」曹無念說道。
葉雲錯和李詩穎躬身拜下。
「你二人回去吧。」曹無念一揮大手，葉雲錯和李詩穎再次被黑煙圍繞。
被黑煙捲著一路飛行，待黑煙消失后，二人發現已身處小山頭上的墳堆之中。回頭再看，那墳頭前的通道已經消失，也未見曹無念的身影。
葉雲錯和李詩穎對著那墳頭深深一拜。
二人飛到樹林外，先前那保鏢閃身而出，躬身道：「小姐！出了何事？你們已進去幾個小時了，我們被禁制阻擋進去不得！」
李詩穎說道：「遇見一些麻煩，現在沒事了。還有，以後別再打聽那位前輩的消息。」
那保鏢點點頭，不再言語。
返回的路上，葉雲錯想著先前所見八重地獄的場景，思索著無間道。
「看了地獄道之後，你有何想法？」葉雲錯問道。
「我腦子現在一片混亂，別問我，我一想到地獄里的場景就不舒服。」
「嘿嘿，我也是。從此做個好人吧，下地獄可不是鬧著玩的。」
「唉，修地獄道的人，當真可憐可嘆！」
「這是否就如飛蛾撲火？或許在飛蛾看來，把火撲滅就是它們的希望，但為了這希望，它們只有死路一條。在無間地獄中，有了一絲解脫的希望，便拚命追趕，到頭來卻發現要丟棄這希望才可獲得解脫。」葉雲錯說道。
「其實，修真之人何嘗不是如此？明知天劫難渡，但仍然拚命修鍊，到頭來卻落得個形神俱滅！」李詩穎說道。
「我在想，修道的清靜寡慾，似乎與無間道的追求有相同之處，都是想要斬斷世俗煩惱，無欲無求。達到無間道有多困難，達到清心寡欲也是有多困難！」葉雲錯說道，「這又回到了問題的原點，修道，到底是修什麼？到底什麼是道？」
「小雲子，你別說了，越說我越糊塗，越說我越不知我到底該追求什麼。」李詩穎說道。
「追求你以前所想要追求的吧，不要被我的庸人之擾打亂了你追求之道！」
接下來的日子葉雲錯一有閑暇便琢磨著有關地獄道的問題，如何才能在無間地獄中解脫，如何才能解開無間道的死結？
南極子沒有打擾他的思路，因為他也在思索這個問題。他想佛祖那老傢伙能參透這其中奧妙，我南極子未嘗不能參透！
李詩穎這幾日沒來找葉雲錯，或許她也在思考無間道，或許是招惹了曹無念這樣的大能者，她被皇室禁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