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以命換命
其實魏應亡並不是聖火營的主人,齊璟才是。
但這一點除了魏應亡,誰也不知道。
所以此刻為了救鄭二敢的性命,魏應亡不得已,便用著齊璟的令牌,裝作自己是主人了。
這個籌碼果然十分有效,賀洪章的臉色雖然沒變,額頭卻沁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
「賀大人不怕死沒關係,只希望賀大人的家人也平安康健,不要出什麼意外才好。」
魏應亡淡笑著說道,這就是明晃晃的威脅了。
賀洪章不由得拿起帕子,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再看魏應亡時,卻更加強硬起來。
「賀某的家人不需貴妃操心,賀某身為朝廷命官,只知道效忠朝廷。鄭二敢身為土匪,必須緝拿歸案,明日就開堂審問!」
賀洪章硬氣道,魏應亡也不接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對方。
這種無聲的壓力像一團濕棉花,要將賀洪章的嗓子完全堵住,叫他說不出話來。
可他卻偏要說!
「魏貴妃無非是打量著鄭二敢死了便死了,與你沒有什麼關係。我的家人卻更加重要。那賀某也給你一句實話吧,妻子死了可以再娶,孩子沒了可以再生,只有國家的大義,一次也不能退縮!」
賀洪章竟然說出如此無情的話來,可見是個薄涼冷漠之人。
跟華陰公主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魏應亡的笑容更冷了一些,垂下眸子,不再說話了。
賀洪章是真的不怕家人死了,可魏應亡卻是實打實地害怕鄭二敢出事。
沉默了半晌之後,魏應亡終於悠悠地嘆了口氣。
「說吧,你有什麼條件?」
「主子!」
斗星移緊張道,魏應亡卻搖搖頭,示意他退到一邊。
斗星移無奈照做,賀洪章陡然間又恢復了那副趾高氣昂的模樣。
「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誠心了。」
「怎樣才算有誠心?」
魏應亡忽視了賀洪章跋扈的態度,追問道。
男人卻不說話,只是將頭往一邊歪了歪。
魏應亡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只見一旁的桌案上早已擺好了筆墨紙硯,她便走到了桌前,拿起筆來。
「天可汗親啟。」
賀洪章背著手,仰頭閉目,悠悠地念到。
魏應亡心中一驚,筆上的墨珠便在紙上落下了一個墨點。她慌忙將這張紙拿起來,換了另外一張白紙,在上面按照賀洪章說的寫了。
「愚妾已按照計劃,以賑災之名義,成功來到邊境宣同,已獲邊境守衛圖一份,謹敬獻給可汗。望可汗速速發兵,揮師南下。愚妾必當里應。」
「這是謀反啊!」
斗星移忽然喊道,衝過來一把奪過魏應亡手中的筆。
只見他滿眼通紅,直勾勾地盯著魏應亡,眼中悲憤難當,卻充滿了祈求。
他在求魏應亡不要寫這封信。
這個罪名,無論是誰,都救不了魏應亡。
「拿來。」
魏應亡平靜地說道,對著斗星移伸出手。後者握緊了手中的筆,因為太過用力,竟然直接將毛筆握斷了!
魏應亡不吭聲,低頭去拿另外一隻毛筆,斗星移慌忙將另一隻毛筆也搶了過來。
見此情景,魏應亡也不再堅持,直接咬破了手指尖,用血寫好了那封信,遞到賀洪章面前。
「放了鄭二敢,我去替他。」
魏應亡神色淡漠,說話時也沒有什麼起伏,彷彿已經自認是個死人了。
「好!有義氣!是個硬骨頭!」
賀洪章交口誇讚道。
這還是他與魏應亡見面以來,頭一次誇魏應亡,誰成想卻是在這個時候。
魏應亡沒有說話,只是平靜地一笑。
「你先回去照顧好災民,順便給我準備一口棺材,要梧桐木的。」
魏應亡淡淡對斗星移交代道,後者滿臉肅然,臉色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分外難看。
「回去吧~」
魏應亡不再回頭,獨自走進黑暗的牢房裡。
一夜無事。
魏應亡裹著齊璟水火不侵的披風,睜著眼等啊等啊,從天黑一直等到天亮,都沒聽到外面有半點動靜。
她心裡這個著急啊。
斗星移這個榆木腦袋,果然沒聽明白自己話里的意思!
他不會真的去給自己弄梧桐木的棺材去了吧!
「阿嚏!」
同樣一夜沒合眼的斗星移打了個重重的噴嚏,有些煩躁地在屋裡轉來轉去。
「哎呀你快省省吧!鞋都該磨爛了!」
負氣蹲在牆角的王有德不耐煩地說道,一旁站著的王嬤嬤臉色也是十分不好,卻還是竭力控制住了自己。
「咱們不是已經飛鷹傳書,將這事告訴了四皇子嘛。四皇子神勇過人,一定能有辦法的。」
王嬤嬤安慰著別人,也是在安慰自己。
「就怕等不到四皇子,賀狐狸就……」
王有德說到這裡,眼眶倏得紅了,幾近哽咽。
「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的!」
王嬤嬤立刻反駁道,一邊死死地捏著手裡的佛經,閉上雙眼,口中不停地念叨起來。
王有德奮力地揚了揚頭,將忍不住要落下的眼淚生生憋了回去,兀自蹲在那裡使勁想著辦法。
而被帶回來的鄭二敢則一言不發地躺在冰冷的地上,雙目空洞,像個死人。
「咚!」
一聲沉悶的撞牆聲。
幾人沒有在意,接著又是一陣又一陣的撞牆聲,斗星移這才抬起頭來,卻發現撞牆的不是別人,而是鄭二敢!
他慌忙上前,將鄭二敢的頭扶住了,不讓他再撞。
「兄弟這是怎麼了?賀狐狸給你喂葯了?」
斗星移搭手就要去檢查鄭二敢的脈搏,對方卻死死地扣著手腕,不讓人檢查。
問他話也不說,只是拚命地想要往牆上撞。
「不是你的錯。換做是我被抓了,有德被抓了,都是一樣的結果。」
王嬤嬤走過來,溫聲勸道。
「是啊,主子這麼待我們,我們更得好好活著,想辦法救主子才是!你在這兒磕自個兒的腦袋,可救不了主子!」
王有德這話說到點子上了,鄭二敢不再撞牆,反而也蹲在地上,苦思冥想起來。
如果這時候有人走近這間屋子,就會發現三個男人苦大仇深地蹲在地上,宛如茅廁上不出來一般痛苦。
一個女人虔誠地跪在地上,捏著佛經,口中念念有詞。
那場面,說不出的滑稽,又說不出的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