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面聖
魏應亡親自將披著人皮面具的賀洪章拉到台上,十分粗魯地將人按在地上。
「子民們!皇上天縱英明,已經連夜生擒了匈奴的頭,天可汗!就在這裡!」
魏應亡說著,拎起賀洪章的頭來,讓他將天可汗的面目展示給百姓們看。
原本還在重建家園的百姓們聽到這次戰爭的罪魁禍首被抓到了,紛紛丟下手裡的活計,連跑帶顛地來到菜市口。
「殺了他!殺了他!」
民眾發出憤怒的吼聲,他們有的被毀了家園,有的失去了至親好友,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悲戚,這種悲戚轉化成憤怒,在一刻,盡數爆發。
「殺了他!殺了他!」
民眾的呼聲越來越高,魏應亡也沒含糊,按著賀洪章的頭,一下一下地往地上砸著。
如同是天可汗在給百姓磕頭賠罪一般。
做完這些,魏應亡便站遠了一些,地上的百姓立刻拿出爛菜葉子,石頭,狠狠地往上砸了過來!
自小在李相府里養著,享盡了人間富貴的賀洪章,還是頭一次如此狼狽。
但他沒有說話,只是平靜地承受著這一切。
他的雙眼空洞而木訥,如一灘死水,沒什麼波瀾。
時至今日,再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可賀洪章還是有些後悔。
這次他之所以如此冒進,就是算準了時機,若是贏了,他就可以甩開李相,自己當偽皇帝,割讓燕雲十六州給匈奴即可。
畢竟逼了皇上下台,李相也沒有兒子可以繼承王位,又有偷換太子的大罪過在身,只要賀洪章稍一挑動,朝野議論,最後的贏家只能自己。
若是輸了,一切的罪責都是魏應亡一個人的。
自己不過是個被脅迫的文官,雖然沒有以死殉國,但也不會影響以後的仕途。
可惜,賀洪章千算萬算,沒有算到魏應亡這個變數。
她不是任人揉捏的軟柿子,她是能夠獨當一面,大殺四方的女人!
「行刑——」
伴隨著行刑官嘹亮的令聲,劊子手的快刀狠狠地劈在賀洪章的脖頸。
很痛。
他的頭顱滾落在地,他最後的目光定格在蒼天之上,緩緩流下了一滴淚水。
如果沒有與魏應亡為敵,而是與她聯手,就好了。
賀洪章最後這樣想道。
但魏應亡永遠也不會知道這一點了。
她有些漠然地捧起賀洪章還在滴血的頭顱,用鐵鎚狠狠地在那頭顱上掄了一錘,看起來是在泄憤,其實不過是要打爛那張臉。
叫人看不出,死的到底是誰。
憤怒的民眾也沖了上來,將賀洪章的屍體撕成了一塊塊的,前人踐踏,萬人唾罵。
人人都發泄著自己的怒火,魏應亡便悄悄繞到後面,回到了自己跟富商租住的那一排房子。
房子被火銃打得多了許多坑坑窪窪,牆面也黑漆漆的,顯得十分破敗。
魏應亡長出了一口氣,靜靜地坐在空房子里。
賀洪章死了,她距離報仇又近了一步。
但她開心嗎?
似乎並沒有。
魏應亡仔細地想了想自己到底是什麼情緒,她忽然生出一股說不出的疲憊來。
好像重生以來,她一直在斗啊斗,沒有一刻停歇。
雖然她一直在贏,但贏了又有什麼意義呢?
她的孩子永遠不會活過來了。
魏應亡有些喪氣地垂下頭,卻看見一雙玄色錦靴出現在眼前。
「喏。」
齊璟遞過來一串冰糖葫蘆。
像是一股暖流湧進心裡,魏應亡抬頭看著齊璟,眼裡忽然有了星星點點的笑意。
她接過那串糖葫蘆,有滋有味地吃了起來。
齊璟便坐在旁邊,托著腮,看著魏應亡吃。
午後的陽光暖洋洋的,灑在兩人的身上,像是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
「甜嗎?」
齊璟柔聲問道。
「嗯,酸甜可口!」
魏應亡笑著說道,正要將糖葫蘆遞到齊璟嘴邊,男人的唇卻已經先一步,含住了她的唇。
心跳驟然漏了一拍。
魏應亡瞪大了雙眼看著齊璟極近的俊顏,男人緩緩舔過她的唇瓣,對著她邪魅地眨了眨眼。
「嗯,確實挺甜的。」
齊璟鄭重其事地說道。
說完,便站起身,若無其事地看著天。
「我是瞞著皇上出來的,為了避免暴露,我得悄悄回去。不能一起跟你等大軍到了。」
「我知道。」
魏應亡羞紅了臉,正要發作,誰知齊璟卻忽然講起正經事來了。
她便也不好再說什麼,當即斂了神色,認真地點了點頭。
齊璟含笑,回身在魏應亡的鼻子上輕輕颳了一下,語氣是從未有過的活潑。
「那就麻煩你把天可汗押回去嘍!回去之後,早些準備一番,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
……
魏應亡在大軍的護送下回到了京都。
一同回來的,還有一直扮做士兵的天可汗。
路上,李相的探子也曾經來過。
畢竟他心裡有鬼,自然害怕魏應亡發現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那些探子聽說天可汗已經死了,賀洪章也戰死了,大太監李得全遍尋無果,下落不明,也就沒什麼可以打聽的了。
如今知情人都死了,只剩下魏應亡還活著。
這就要看皇上信不信魏應亡的話了。
依照以往李相對皇上的判斷來說,比起魏應亡力挽狂瀾,抵擋了外敵來犯,皇上更傾向於相信是魏應亡串通匈奴來犯,燒殺劫掠一番之後,又讓匈奴人離開,再偽裝成自己奮力抗敵的模樣。
不然,一個女子,帶著一城的百姓,如何退敵?
果不其然,魏應亡回宮一事被安排地十分隱秘,就像她出宮一樣。
若魏應亡只是去賑災,這自然沒什麼不可的。
只是魏應亡如今是打了勝仗的,有大功勞,班師回朝,理應受到尊貴的待遇,光榮的迎接。
但皇上仍然隱秘地安排下來,可見是對魏應亡有了深深的懷疑。
必須得查明真相之後,是功是過,才能再做定奪。
是以魏應亡低調進宮,第一件事便是面聖。
「臣妾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魏應亡刻板地說著請安的話語,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
「你一路風塵,辛苦了,快坐吧。」
皇上的語氣十分柔和,甚至還讓太監搬了個綉墩來給魏應亡坐。
但他看向魏應亡的目光里卻充滿了凌厲的探究。
「奏摺里說的不太清楚,匈奴人怎麼就忽然打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