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潛龍勿用 第1章 御龍騎士
浩瀚星空中,明月如銀盤,北斗七星柄指西方,秋夜的靜謐卻透著詭異的氣氛。戒備森嚴的宮闕中,突然有人大喊抓刺客,喊聲驚醒了睡夢中的昶陽王。
昶陽王翻身起來后,第一眼是看向平時存放劍的架子。架子上空空如也,那柄由隕鐵打造的御龍劍被人給盜走了。昶陽王衣裳革履都顧不上穿,素衣白襪就飛奔到了宮門外,只見一黑影飛檐走壁而逃。聞訊趕來的禁衛軍里三層外三層的把天子保護了起來,另一隊禁衛軍直追黑影而去。
職守的禁軍將領得知天子的佩劍失竊后,驚恐得瑟瑟發抖,他不敢直視天子的眼睛。他很清楚,這柄由隕鐵打造的御龍劍削鐵如泥,要是追不回來,不知道會有多少人的腦袋要搬家。
而被禁軍圍在中間的昶陽王卻異常的冷靜,他指向京畿王城的西方,「快,直接去玲瓏塔,處決掉那條『孽龍』。」
玲瓏塔是由方形巨石塊內鑿凹凸槽鑲嵌砌成的八層高塔,方圓二十丈外是八卦樓,八卦樓高三層,呈八卦形將玲瓏塔圍在了中間。在二十多年前,這裡還是一處讓京畿男子都流連忘返的地方。可是後來,昶陽王血洗慶功宴后,遣散了這裡的歌姬,玲瓏塔就成為了囚禁『少龍主』的樊籠。
昶陽王深知,要不是當年念及外甥年小,不忍痛下殺手,也不會出現今夜之變。他現在很後悔當年沒有斬草除根,讓那些個亂臣賊子重燃了復國的希望。現在,為了穩固王權,他不得不下定決心除掉心腹大患了。
在留下一隊禁衛軍負責天子的安危之後,禁軍大統領公孫凌雲親自率領一隊甲士直奔玲瓏塔。一時間,整座京畿王城車馬縱橫,甲士林立,都向著玲瓏塔的方向趕去。
整座玲瓏塔由重兵把守,每層塔門都被玄鐵鏈鎖死,而御龍利亞被囚禁在玲瓏塔最高的那一層。且不說御龍利亞戴的鐐銬是由上等的玄鐵打造,就連活動的範圍也只有二十來步,更別提逃出玲瓏塔了。就算斷掉四肢逃脫玄鐵鏈的束縛,要是從八層塔樓跳下去,也必死無疑。
披著黑斗篷飛檐走壁的是六十多歲的老道士武乘子,潛進宮中盜取御龍劍的正是他。普天之下,能在戒備森嚴的宮闕中來去自如的,恐怕也只有身為劍聖傳人的武乘子能做到了。
武乘子身輕如燕,很快就躍上了八卦樓頂。在八卦樓與玲瓏塔間的環形庭院之中巡邏的甲士,發現了躍上八卦樓的武乘子。在一聲「有賊闖入」之後,一陣箭雨射向飛檐走壁而來的武乘子。
只見武乘子掀起斗篷一揮,射向他身體的七八支箭矢竟全部被擋了下來。還沒等到箭矢落地,他人已經躍入庭院之中,一群執戟甲士迅速向武乘子圍了上來。武乘子並沒有戀戰,而是騰空而起,直接躍上了玲瓏塔二層外的房檐。又一陣箭雨射向武乘子,可他三下兩下的就躍上了第八層塔的房檐,一箭都沒有射中。
職守在庭院之中的甲士見狀,不敢直接朝天射箭,因為那樣不但射不中武乘子,箭矢掉下來反而受傷的是他們。又不敢打開鎖住塔門都玄鐵鎖鏈直上八層捉拿,因為他們知道,以來犯之敵的實力,打開玄鐵鎖鏈上八層就等於給劫獄者行了方便。
他們只需要把玲瓏塔圍個水泄不通,等待援兵的到來,就可以讓他們成為籠中困獸。職守玲瓏塔的將領迅速做出部署,他讓庭院之中的執戟甲士把玲瓏塔圍得水泄不通,又讓弓箭手都上到了八卦樓的屋頂,搭箭在弦瞄準玲瓏塔。他心想:「這樣的部署,就算闖入的逆賊插翅也很難逃出去了。」
武乘子拔出御龍劍,一劍揮斷了鎖住塔門的玄鐵鏈,推門而入。只見戴著鐐銬的御龍利亞躺在地上,雙手枕著腦袋,翹著二郎腿,小腳丫子還很有節奏的在抖動。
武乘子見狀,心想:「沒想到這小子十二年沒見了,還是那麼頑皮。」
「夜半三更的,」御龍利亞有些頑劣的說道,「是那個老混蛋打擾小爺我休息來著?」
武乘子摘下斗篷后,看上去是一副鶴髮童顏、仙風道骨的模樣。他走到御龍利亞跟前,「臭小子,趕緊起來睜大眼睛,看看是否還能認出老夫來?」
「沒看見小爺正忙著睡大覺嗎?已經睡著了,沒空搭理你。」
「睡著了還在說話?」
「小爺說的那都是夢話。」
「別鬧了,趕緊起來跟老夫走。」武乘子說著,幾劍就斬斷了鐐銬的玄鐵鏈。
御龍利亞慢慢地爬了起來,打了一個哈欠,伸了一個懶腰,「走?小爺在這裡有吃有喝的,還不想走呢。」
「不走?難道要留下來等著受死嗎?」
「小爺自六歲起就被鎖在這玲瓏塔里,」御龍利亞看向塔門外面的月光,「常年連陽光都見不到,過得生不如死。一死了之是多麼美好的事情啊!」
「大仇未報,」武乘子將劍插回了劍鞘,「你阿爺和娘親要是能聽到你這句話,估計得被你氣得活了過來。」
御龍利亞走到門口,只見八卦樓上到處都是弓箭手,庭院之中甲士林立。搖著頭嘆息,「唉,就這架勢,恐怕是咱們插翅也難逃了。」
「哈哈哈哈,」武乘子大笑道,「咱們雖然不能像你阿爺蛻變之前那樣,長出羽翼麟紋來,但你卻可以騎著巨龍離開。」
武乘子剛把話說完,夜空中就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影,隨著一聲咆哮,向八卦樓飛撲了過來,嚇得那些甲士魂飛魄散。
「啊?是龍,」甲士們慌亂地喊道,「是龍來啦!」
御龍利亞見狀,又驚又喜,「哦……原來你這老傢伙是有備而來啊,竟然把龍給帶來了。」他看著騎在應龍背上的少女,向武乘子問道,,「騎在阿勒彌背上的那個女子是誰?」
「這個,等咱們離開了這玲瓏塔,再告訴你也不遲。」武乘子笑著回答。
接著,夜空又中出現了一條應龍,體型比阿勒彌還要大。御龍利亞非常高興的感嘆道:「沒想到我的阿勒修也來了。」
這時,公孫凌雲駕著駟馬革輅率領的禁衛軍已經趕到了八卦樓,少女也騎著阿勒彌靠近了玲瓏塔。
「放箭,」一聲令下,八卦樓上的弓箭手都把箭矢射向了阿勒彌。
「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武乘子一把將御龍利亞扔向了巨龍阿勒彌。
阿勒彌有著堅硬的鱗片,哪怕是鱗片最薄弱的羽翼也不會輕易受傷。雖然箭矢無法對阿勒彌造成傷害,但是射來的箭矢也讓阿勒彌本能的動了幾下。不巧的是,阿勒彌的抖動讓落在它背上的御龍利亞沒有抓穩,直接掉了下去。
「快,抓住他。」少女向阿勒彌命令道。
聽到主人的命令,阿勒彌迅速俯衝向下伸出一雙前爪,將御龍利亞抓住后一躍而起。又一陣箭雨過來,險些射中被阿勒彌握在雙爪中的御龍利亞。
這時,阿勒修掠過八卦樓,一聲咆哮,屋頂的瓦片都被氣浪給掀翻了起來,這一聲咆哮直接將幾名弓箭手嚇得滾落到了庭院中。阿勒修很快就飛到了阿勒彌之下,跟著阿勒彌盤旋在空中,用它的身體阻擋箭雨。
御龍利亞看著曾是父親坐騎的阿勒修飛到了自己下面擋箭,扭著脖子向騎在阿勒彌背上的少女大聲喊道:「小爺被阿勒彌這麼捏著也不是個辦法,快讓它把爪子鬆開,讓小爺騎到阿勒修的背上去。」
少女非常冷靜的向阿勒彌發出命令:「鬆開他。」
阿勒彌非常聽話的鬆開了前爪,御龍利亞直接掉到了阿勒修背上的兩翼之中。御龍利亞爬了起來,騎在了阿勒修的背上,笑著說道:「嘿,夥計,好久不見啊。」巨龍阿勒修振了振羽翼,飛得越來越高。
武乘子深知自己身體里流淌的不是「御龍者」之血,自然也不會受到巨龍們的歡迎。於是站在玲瓏塔外的房檐,向御龍利亞喊道:「少龍主,恭喜你剛出樊籠就成為了一名御龍騎士。這柄御龍劍就先借給老夫用幾天,等老夫殺出去后再歸還。」
「老頭子,」御龍利亞喊道,「你可一定要活下來啊,你人死了倒沒關係,可別把我阿爺留給我的劍給弄丟了。」
「哈哈哈哈,臭小子,」武乘子笑著咒罵,「你就放寬了心,老夫雖上了點年紀,可還沒到入土的時候。」
武乘子說完,一躍而下,在每層塔外的房檐上墊了一下腳,很快就下到了庭院中。執戟甲士蜂擁而至,武乘子拔劍一揮,七八桿戰戟頭就被削斷在地。又一揮,劍鋒劃破了幾名士兵的甲胄,有死有傷。
一名將領拔劍直取武乘子,一劍劈下,武乘子舉劍格擋。將領的劍直接被切斷為兩截,他手中握住的那一截只有一尺左右。就在那將領驚愕間,武乘子的劍無視了他身上的魚鱗甲,直接捅穿了他的身體。武乘子拔出劍后,那將領捂住涌血的胸膛,跌跌撞撞的走了幾步才倒下。
「擋吾者,死。」武乘子厲聲喊道。
圍住武乘子的甲士,都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幾步。
「放箭。」站在八卦樓上的將領發號施令道。
幾支箭矢射了過來,都被武乘子給躲了過去。還被他順手接住一支,直接向那發號施令的將領扔了過去,箭矢從那將領的喉嚨穿到了後腦勺,一下子就從八卦樓頂摔到了庭院中。
隨著將領掉下來的那一瞬間,武乘子一躍而起,藉助八卦樓二樓的迴廊墊腳,幾下子就躍到了八卦樓頂。等屋頂上的弓箭手反應過來時,已有幾名弓箭手中劍倒下。等另外的弓箭手搭上箭射向武乘子時,武乘子已經從八卦樓頂消失在了夜幕中。
……
應龍有羽翼可上蒼天,有鱗身可下四海,有爪牙可擒萬物,乃萬獸之王者。應龍的身體除了長鬃毛和羽翼的部分,其餘地方都長著厚厚的鱗片。尤其是下顎到腹部的鱗片,不僅又大又厚,還非常的堅硬。
阿嵐吉依的族人是一個非常古老的馭龍部族,可以追溯到一千多年前的五龍時期。那時候統治天下萬邦的還是五龍部落聯盟,五龍部落聯盟由東方的青龍氏,南方的炎龍氏,西方的白龍氏,北方的黑龍氏,中央的黃龍氏組成。
聯盟的共主稱龍師,每個氏族的大首領都能駕馭應龍用於作戰,要不然他們就沒有資格成為大首領。阿嵐吉依的族人系黃龍氏之後,世居深山,她的祖父在絕壁天坑谷底發現了曾經消失了七八百年的應龍。
阿嵐吉依的祖父帶著御龍利亞的父親下到絕壁天坑谷底,喜獲兩隻剛破殼而出的雛龍。喜不自禁的老人,就像給部族裡剛出生的嬰兒取名一樣,也給兩隻雛龍取了名字,一隻名叫阿勒修,一隻名叫阿勒彌。
阿嵐吉依的父親和御龍利亞的父親把小雛龍養大后,都成為「御龍騎士」,只是兩位馭龍英雄都慘死在了昶陽王的慶功宴上。所幸的是,兩位含恨而死的英雄都留下了「龍種」,也就是如今騎在兩條應龍背上的少年御龍騎士。
御龍利亞身長七尺(一尺大約二十五厘米),修長瓜子臉,高顴骨,鷹鉤鼻,眉清目秀。披散著的蓬亂褐發像棕須,加上多年不見陽光的慘白臉頰,看上去頹廢而邪魅。
阿嵐吉依有著跟御龍利亞一樣顏色的頭髮,雖然相貌並不能用美來形容,但一雙明亮的大眼睛使她看上去格外的迷人。身長六尺半的她,比許多女子的個頭都要高,看上去高挑而纖瘦。
巨龍阿勒修身長接近六丈的雄性應龍,尾巴就有三丈多,展開的兩翼也足足有三丈多寬。兩翼是長滿小鱗片的肉翼,頭上和後頸長著骨刺。黃土色一般的鬃毛從後頸一直延伸到尾巴,頭部、頸部的鬃毛既濃密又長,蓋住了不少頸部的鱗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