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
「還在生氣呢?」柳清蓮邊幫白小戮按摩,邊柔聲安慰著,白小戮靠在她胸上,頭輕輕靠在肩頭,閉眉不語,身子依舊冰寒刺骨,柳清蓮輕輕的為他揉著肩膀。應是剛才沒把持住那油然而生的惡欲,將他狠狠的褻玩一番,奔騰江濤過後,便會有些憐惜,覺得自己做得足尺加二的爽快,對他來說是比較痛苦的。
白小戮沒有說話,睜開眼睛,暗淡無光,顯得悵然若失,望著自己軟趴趴的下身,怔了一會鼻樑一翹,臉迅速側過去,冷哼一聲沒有說話。見他有動靜,柳清蓮便笑了,白小戮的心情比剛才好太多,至少比那不說話的抑鬱男孩好太多。
柳清蓮輕輕扶起他,摻扶著他躺下,穩穩噹噹的跪坐在他腿邊,抬起剛才那隻被自己當作胯下玩物的使勁狠狠地蹂躪的小腿,搭在自己的腿上。他的腿線條緊湊,皮膚綳彈,肌肉分佈均勻,秀長唯美,白皙如軟語,興許是因為身體重塑,他是個大男人,卻膚若凝脂,魅惑誘人。
柳清蓮輕輕的給他按揉,白小戮微蹙的眉宇隨著這從下肢傳來的柔軟的舒適而漸漸撫平,蕩漾起的心潮漸漸褪去,一切都那麼悠然自得,端著好一份悠閑野趣。不同於兩人在房裡閉門酣歌那樣暢快淋漓,這份舒適安逸的是此刻獨有的,有時候白小戮就會期待這樣。
要說許久以前,太久,導致有些模糊,但半磕著眉,細細想去,卻又那麼清晰的映入眼帘。那是青春盎然的他們,宛如冬天慢慢從空中泛起下落的花朵,清凈純白。連笑容都那般無憂無慮,那是小孩天真自然的歡快。
但一想到那種有著珍饈美饌,還過著美不勝收的生活。便會慢慢在眸子上流光中閃出那月黑風高的血腥無比,慘絕人寰的黑夜。那般暗淡,那是屬切膚之痛,那撕心裂肺的吼叫,和無可奈何的緘默的淚水。
屍橫遍野,滿目蒼夷。整個學院在一片令人嘔吐的血泊之中。
「明天開始做正事兒吧。」白小戮幾乎是不由自主的說出這句話,連他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這鬼使神差的話語讓那綿軟舒適的溫柔頓時凝在腿邊。
柳清蓮愣了會兒繼續按著,只是頻率不在那麼均勻,跌撞起伏,甚至有些粗暴,導致白小戮有些害怕的顫抖一下,柳清蓮趕忙收回雙手。
「這樣兒不好嗎?」
柳清蓮說道:「這樣兒無憂無慮的過著,外面什麼都不關我們的事兒,不好么?」
白小戮深吸口氣,長嘆著說道:「要怎麼好?」
還會有更多的人死,還會有更多悲歡離合,還會有著老父親不顧一切的廝殺和老母親聲嘶力竭的吼叫,還會有戰士前仆後繼的赴湯蹈火,還會有人對著自家人萬般掣肘,便會又有著更多人的性命盡付東流。
「那些人的命是命,我們呢?」柳清蓮似乎是在懇求。
白小戮毫不猶豫甚至有些激動的說道:「我不能放下。」柳清蓮深深的嘆了口氣,悵然若失。
「還有小寶和肚子里的······孩子。」她就是在懇求。
白小戮固然不是大賢大德之人,也不像深山寺廟裡的禿驢或者真心和尚那樣心繫蒼生,每天愁眉苦臉,敲木魚,念道長的。世界不徵求所有人的意見,更不會徵求他的意見。他不會去就世界,他只想報仇。世界也不會逼迫那些想要順其自然的人們讓身體重塑,但偏偏有那麼群人說著打破自然規律,挑起戰事。
於是如同許多年前一樣重蹈覆轍,開啟一輪輪慘不忍睹,觸目驚心的戰爭。柳清蓮想著身邊人,便在這闊山河裡,這裡的人,才是她認為自己該守護的,那這便是她尺寸之地,春夏秋冬,年復一年。
白小戮也不是被仇恨蒙蔽了雙眼,但那是喪親之痛,疤寥落了,終有痕迹,是永遠揮之不去的。是不可能消失的,他需要報仇,這是交代,然而仇在哪兒,這才是最讓人頭疼的。
過了許久,白小戮才說道:「這不,我自己不就行了。」
柳清蓮勃然大怒,眼神儘是肅殺之意,冷冽想著:好傢夥!你這廝好不厚道,姐姐我好不容易得到你,你又說要去干大事什麼的,把我當什麼了?
她想著想著大吼道:「你要是敢離開陰山半步,被我曉得,定要將你『挫骨揚灰』!」說得聲色凌厲,斬釘截鐵。但她很新奇白小戮竟沒有生出半點惶恐不安的害怕,只是很平靜的望著窗外,梨花飄飄,蒼白的嘴角邊微微漾起。
「人終究有悲歡離合。」
「最後一個是合字。」
白小戮沒有與她鬥牛角尖,繼續淡笑著,一臉樸素卻又洞若觀火的望著那倚著風飄飄飄的花朵,慢慢融入泥潭。但柳清蓮非常清楚,「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是一整句話,最後一個字確實那般刺眼,那般讓人無可奈何。
柳清蓮起身走到門邊,轉頭平靜的說道:「你走不了。」說完轉身走了。她很有底氣,整個陰山加起來也不足抵她一人。是她夯實了陰山的實力,自然有著這份令人髮指的底氣。白小戮慢慢撐著床坐直身子,靠在綿軟的枕頭上,像個步履蹣跚瘦骨嶙峋的老人,眼神平靜,卻又滿懷憐憫和悲痛,望向遠方。
「爸!這樣有意思嗎?」冷然面色急促,眉宇緊蹙,對著面前威嚴的老人說著。
老人背負著手,挺起肚腩,臉上的褶皺隨著沉思撫平了些。過了半響才說道:「你妹妹嗜玩成性,找個好夫家管管倒也好。」
「你就是見不得她在外面混混樣,丟得冷家顏面,還故意和明月作對,這樣只會丟自家的臉,反正你愛咋咋的,別扯到我。」
老人怒氣衝天但很吃力的吼道:「你是冷家的種,你拖不清關係!」
冷然寒聲笑道:「呵!冷家的種?確實,但我不稀罕。」
「你--」終究無奈,看著他釋然的朝門外走去。
冷禾見不得大人吵架,有些委屈的朝著父親走去。此時的老人倒顯得孤苦伶仃,他神情嚴肅,冷哼一聲轉過身去。冷禾拉著冷然的褲腿,見他神情威嚴,有些怒氣,就知道母親不在自己得發揮用處了。轉動著大眼睛想了想跳到冷然前方擋住去路。
冷然可我沒閑心陪她玩,只好隨手拿出幾張大紅錢來打法他。冷禾嘟著櫻桃唇,很是生氣。轉而想了想又說道:「爸爸不能生氣。」
冷然收起錢強顏歡笑的蹲下身子摸了摸她可愛圓潤的臉蛋,冷禾毫不客氣的拍開他的大手,雙手交叉負在胸前,側過身子嘟著嘴不說話,顯然很生氣。冷然望著這個小大人一臉茫然,手足無措,抬著的手收也不是,伸也不是。
在冷然一籌莫展,心煩意亂之際,看到冷禾從包里掏出一顆糖,笑嘻嘻的遞給他,說道:「爸爸要笑笑。」
突如其來的一陣暖意讓冷然茫然無措,愣了一會兒輕輕接過糖,笑道:「好,要笑笑。」
他將冷禾抱起,摟在懷中,這個男人堅實的胸膛很熾熱,讓冷禾覺得很安心。她幼小的心靈想著:或許這就是媽媽說的父愛吧,還真好!
「我想媽媽了。」
「過兩天派人將你送過去。」
「爸爸真好。」
「有沒有媽媽好呀?」
「嗯······沒有。」
「嘿你個小可愛!」
「······」
冷然很快派人將冷禾送回了陰山,而自己內心的熱血再次被點燃,被那塊甜到膩乎的糖點燃,像滾滾熔岩奔騰不息。他開始查探地址,這些年的闖蕩不是白過去的,即便實力沒有寒萌那樣強,但卻有著白小戮一樣的殺伐果斷,很快找到了一個據點。
卻在北京這讓強者縱橫的方寸之地。他繞過大街小巷,步行長廊,手握剪刀,殺氣騰騰的小心翼翼的朝著一木門走去,慢慢抬手搭在門把上,一切都很死寂,突然錠的一聲,一寒光從門把處濺出,似一道細細的寒光先到,直入冷然的手背,他的手被刺穿了,但卻面無表情的堅忍著,死也不出聲。
水果刀還在手上打轉,冷然目光堅定不移,高舉剪刀,躺著腥紅的右手紋絲不動。那滿目猩紅的水果刀驀地被收回,冷然迅速乜過眸字,內心凜然,因為視角基本可以看出這木門極其厚實,而剛才的刀相比普通刀卻頓了些,還能在冷然沒有反應過來的須臾快狠準的此種自己的手背,不偏不倚的轉斷冷然幾根骨頭。
那人突然開門,是個彪形大漢,拿著刀像豺狼虎豹一樣嘶吼著匍匐過來,冷然迅速躲開。眼神飄忽,抿了抿唇沉聲說道:「裡面有人。」他的語氣很奇怪,很均勻,沒有任何感情,沒有任何情緒,卻又和雷厭奚的那種讓人脊骨發涼的冰冷不同,在平靜中含著嘲諷。
虎背熊腰的大漢寒聲說道:「你要殺他我不讓。我認識你。」他知道冷然來做什麼,兩人的對話都是陳述句,所有雙方認識且不熟悉,便沒有問什麼。
冷然笑道:「那先殺你。」很寒冷,像是閘中尺水裡被千年冰封的鐵鎖束縛的鐵刃,不出則悄無聲息,一出便驚世駭俗。
尾音還未結束,彪形大漢看到一把搞笑的剪子在嗤嗤顫動,那折射的一道及細小的寒光毫不客氣的朝自己衝來,及其刺眼,光看欲瞎,讓人寒磣若驚,不過訓練有素的他依舊面無表情。看著這寒光長驅直入,冷然毫不猶豫的出手了。
壯漢台手,袖口便被一陣花里胡哨的技法弄得千瘡百孔,他的手斷裂開來,只牽扯著那浴血而潔白的綳著的筋,甚是嚇人。
壯漢平靜的說道:「你沒殺我。」
冷然嗤笑一聲,說道:「我要殺的是屋裡的人。」
壯漢眼裡升起敬畏,沉聲說道:「他背後的實力不容小覷。」
冷然毫不在乎的說道:「狼狽為奸,確實不容小覷,那便不容就好了。」
壯漢一把撤掉支離破碎的斷手,脫下外套緊緊包裹著,向外走去,邊走邊說道:「我會剃度當禿驢,剩下的你自己看著辦。」
冷然望了望自己恢復如初的手,毫不猶豫的將屋裡人殺了,如割雞宰兔那樣輕鬆,那人還憨憨的睡著,就這樣睡死過去。
剛出門外,順手丟了剪刀,借著房檐上破裂水管撲簌落下的水洗了洗手,順著前方風輕雲淡的走出街巷,像是長亭古道,陰森可怖。周邊車水馬龍,街道上魚龍混雜,但除了感覺陰森的腳步很違和別無一點雜音。他如坐針氈,心煩意亂,愈發焦急,開始斂息凝神,甚至感覺有些窒息,驀地回頭,喟然長嘆。
一火光四濺,犀利的鋒芒像一道閃電向自己長驅直入。冷然趕緊極力側擺,像鬼魅一樣閃過那子彈,一把捏住前方那人抬著手槍的手,甩開他的槍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轉到他身後,扼住他的喉嚨。
「才幾分鐘,就招上來了。」
那人嘶聲力竭,咬牙切齒的說道:「你·····殺了他,要,償命!」
那人被冷然死死扼住脖頸,不一會兒氣斷人亡。周邊的人見狀一擁而上,冷然眼神飄忽不定,迅速找到一個間隔,俯身穿了過去,靠著大街小巷逃離了。
「冷然,還好嗎?」
接到寒萌電話的冷然如釋重負,眉開眼笑的說道:「萌萌呀!昨兒我將小禾派人送過去了,你放心吧。」
「還油嘴滑舌,我是問你。」
這一陣暖意真的讓冷然更加死心塌地了。先前的疼痛與艱辛蕩然無存,害羞的撓了撓後腦勺笑嘻嘻的說道:「那廝已經死了,你放心吧。」
「沒受傷吧。」
「沒有。你就好好在家裡帶著小禾,不用擔心我,我很好的。」
「真的?」
「騙你幹什麼?」
「······」
掛完電話,心裡的良田如沐春風,春暖花開,便在嘴角漾起笑容,痴醉許久。實在太美好了。
幾個下人見到主子坐在陽台圍桿上傻笑著,不由也笑起來,一個身著束裙扭著屁股的女人趕忙走過去說:「少······老闆又想夫人了呢!」
冷然擺了擺手傻笑著不說話,那人將手裡資料給他后趕忙走了,怕打攪他此刻的心裡的溫柔。那人在雲邊為自己舞蹈,她隱身雲煙,氤氳飄渺卻又翩若驚鴻,身段婀娜多姿。
倏忽半磕回眸,須臾玲瓏盡露,攝人心魄,想之痴之入魂,慕之思之入魄。她身著青絲素裙外敞白狐裘,仙氣飄飄,狐裘驟然滑落,倚風漾起,驀地似仙女飛升,姿態優美。她還在舞蹈,冷然卻沉醉於那須臾望見的炯神眸子。
「老闆······老闆!」
冷然有些唐突佳人的美夢被打斷,他睜開眼睛,望著前方朦朧的男人,揉了揉眼睛含怒說道:「幹什麼?」
那人說道:「該回公司了。」
冷然無奈,起身跟著他走了。
夜裡,被腦海里繁瑣的事情鬧得焦頭爛額,這燦若虹霓的夜裡燈火闌珊,讓他心裡舒服了許多,想著以前日日夜夜靠在肩頭的寒萌,突然開始討厭自己,是個懦夫,沉於梧桐下的泥土。
又開始頭昏腦脹,這燈火讓人頭暈目眩,讓人頭腦發脹,心底悵然若失,梧桐下的跟死死的泥土和根部完全纏繞包裹著他,欲要將他吞下。內心焦躁不安,渾身發熱,愈發不對勁,驀地轉身,望著眼前的一人,四目相看。
那人寬厚的袖口劃出一道寒光,向冷然刺去,冷然躍起順勢搶過那人手裡的刀子。
「我就說嘛!今兒這麼難受,原來哈。」
那人冷哼一聲,周邊街道的人突然蜂擁而上,冷然像鬼魅般躍至房梁,拔出皮帶邊系著的食指般大小的小刀,朝眾人刺去。
手腕急劇擺動,須臾看著那人平靜的面孔,想著,這麼多年什麼可以做到不可以做的都可以做了。想著自己將人穿腸斷肋,想著精疲力竭,踉踉蹌蹌,含著腥甜跌倒在血泊······
想著一雙潔白綿軟細膩的手將自己抱起,想著濕潤的蔣紅入木三分,想著那乖巧聰敏的女兒······
血光四濺,那人雙目失焦,喉嚨破裂,倒了下去。冷然悵然若失,可這會兒突然又來不及思索什麼,轉身向一人刺去。
星光黯淡,他的身影被燈光加長,輾轉反側的望著周圍雙眼殺氣騰騰的人,笑道:「多少年前的事兒了,對。那時候我還不認識萌萌。」
那個時候,寒萌還是鮮為人知的美少女,沒有現在這樣輕車熟路的舉槍殺人的經驗,在無意中被某人弄暈綁了去,那些男人也是禁得住,只做了藥物實驗,沒有用什麼下三濫的手段。後來白小戮長驅直入,單刀赴會,將那小眾人殺了。
「那壯漢那日沒有在屋裡,岳父大人不清楚,我後來卻查的清清楚楚,那是任家人。是······」他雙眼含著劍拔弩張的怒氣,咬牙切齒,面色及其痛楚,過了會兒寒聲說道,「新人類。」
周圍燈火闌珊,身影在暗處愈發膨脹,張牙舞爪,隨風擺動著的衣衫在牆面上涌動。冷然躬下身子,屈膝做好進攻準備。
他冷笑道:「三年前,厄瓜多欽博臘索山腳下,成群結隊的人們旅遊。但是後來來了一群狗崽子,開始屠殺,因為萌萌的基因。焦急之下,一個如此溫柔的人在那時候想到了幾十年前最早的團隊之一——屍噬天。他們主張最『原始』的,及其暴力血腥殺人方式,像野獸一般無情的撕咬的敵人。」
「當人人多雜亂,恐有兩百多人,於是她告訴了我那個屍噬天的方式,我開始像他們一樣實踐這樣殘暴無比的方式,忘記所有技巧,忘記痛覺,忘記感情,只為像野獸那樣為了生存。」
眾人聽著他這一席話,瞪著瞳孔想到了什麼。
屍噬天隊伍原本是一群訓練有素的中二宅男,覺得所有的招式在混戰中都是花拳繡腿,只有無情的暴烈的,像飢不擇食的野獸一樣撕咬。想著這群中二少年開始了浪蕩天涯,每天除了刻苦鍛煉就是瘋狂尋找那些殺過人的歹徒,然後撕咬他們的脖頸,榨乾他們的血肉,品嘗著最坦誠的軀體血肉,他們把這封為藝術——屍噬天。
屍噬天暴戾無常,好事壞事幹了一通,強搶民女,強買強賣,強行賣良為娼,唯一做的正事就是殺那些歹徒。因為他們常常活動在戰亂地區,警方很難捕捉,就這樣逍遙法外。
直到後來柳清蓮一刀破天荒的將他們所有斬於裙下,那也是柳清蓮第一次殺新人類。
汗如雨下,眾人開始戰戰兢兢,看著面前的人像魔鬼一樣猙獰著,笑著,猖狂肆意,嘴角瘋狂到扭曲,暴戾,心臟劇烈抖動,血液膨脹,腿腳發麻,愈發恐鍔,後面竟有人暈了過去。
暴戾開始了,一瞬間血汗相融,血肉橫飛,落地窗上浸滿了模糊腥甜,讓人提起心臟,腹腔燥熱難受,噁心至極。一些人苟延殘喘著躲道暗處,卻不知何來的利刃割破喉頭,於是鮮血四濺,燈火闌珊變得昏暗紫紅。
冷然弓著腰站在血泊中搖搖欲墜,人死光了,內心悵然若失,眼目森然還未褪去,身後急匆匆跑來一個人,他小心急如焚的提冷然擦著臉。
「誒喲!還好夫人和小祖宗不在,您也是······還有這邊。」他雖然面色匆忙焦急,看似手忙腳亂,卻細緻得緊,連冷然的耳蝸也清理的白皙。
「還好血沒幹。」
冷然笑道:「幹了不好擦。話說你剛才怎麼不幫忙。」
「啊······我······怕。」那人小聲嘟囔道。
冷然笑道:「怕我吃你還是怕我殺你啊?」
「都怕。」
傾盆大雨一瀉而下,山裡的花果再次被洗刷,氤氳朦朧的雨簾籠罩著山間,獨特的美感讓人舒適。
「小貓貓躲哪兒了?」柳清蓮奸笑道,小心翼翼的,及其猥瑣的尋找著,左顧右盼,眼神里充滿了惡欲,讓人悚然。
白小戮躲在衣櫃里,捂著嘴,瞪著雙眼,斂息凝神,似乎出一點聲就像被外邊的喪屍吃掉一樣。眉目戰慄,汗如雨下。
「滴答!」
「滴答!」
「滴答!」
「找到你了!」突然開門的柳清蓮望著膽戰心驚的白小戮,看著他被嚇到魂飛魄散的蒼白神情,笑得愈發猖狂,雙目暴突,笑容放肆,露著令人髮指的獠牙,像是準備啃食獵物的豺狼虎豹。
「啊--」白小戮恐及暴怒,推開柳清蓮使勁的砸著被柳清蓮換了令白小戮覺著堅不可摧的窗戶,幾經狂暴,瘋癲,窗戶才裂出一絲毫不起眼的縫隙。頓時萬念俱灰,死色盡露,於是窗帘慢慢拉上,晨昏難辨······
撥雲覆雨之後,柳清蓮意猶未盡的吻了一下白小戮慘白不堪的軟唇,點著一根香煙,呼出一口濃煙,漸散漸斂,慢慢消失融入在濡濕的餘溫中。
「我說你怎麼就不肯從我呢?」柳清蓮邊說著邊轉頭看著床上死面如屍的人微微顫抖一下,目光漠然的掃過床上的斑駁血跡,「原來啊!是這個原因的話······你想怎樣。」白小戮聽明白了這不是疑問句,便無法做出有效的反駁。
但還是沙啞低沉的說道:「我想······報仇。」像是被砂紙狠狠摩擦過的喉嚨沒有那股軟弱糯糯的聲氣,跟他步履蹣跚的歲數倒是搭配了。
「來啊,我就在這。」她說得平靜,眼目無神,感覺所有的一切都顯得世態炎涼,除了白小戮帶來的歡樂就都漠然置之。
吐一口濃煙,白小戮有些唏噓,柳清蓮乜過眸子,撇了他一眼后望著地下抖了抖煙灰,抬頭笑道:「為什麼你每次都不能讓我刺激到頂峰呢?」
白小戮頓時面紅耳赤,屍色蕩然無存,他趕緊裹在被子里說道:「誰叫你力氣那麼大,你還沒那啥我就······昏了······」
柳清蓮望著在顫抖的被褥,說道:「不使勁過程不好玩。」
「可是好疼。」
「我不疼嗎?你又不是不清楚,新人類處女膜會回來的,雖然現在能檢查的出來一個人是不是有過那種事。」
「兩小時前我肩骨都碎了,你那個算什麼!?」白小戮勃然大怒的吼道。
柳清蓮笑了笑,沒有說什麼,只是笑容里缺失往日的粲然,缺失那股少女的蓬勃朝氣,很滄桑,很痛苦,卻又包含憐憫。
白小戮說道:「也是,那種疼你不會知道的,你根本就不喜歡我。」
柳清蓮一把捏著熱氣騰騰的香煙,朝垃圾桶一丟,粗暴的撕開被褥,壓著白小戮,雙目怒瞪,厲聲咬牙道:「在你眼裡我就是不喜歡你么?」
她的劍拔弩張中顯然有著極大的寒涼與悲痛,這一怒瞪讓白小戮深深的感受到了那種被壓抑的痛楚,那種千鈞負重的感覺,讓人窒息,喘息到喉嚨疼痛,聲嘶力竭,一頓調整之後便不自覺的低聲道:「喜歡。」
柳清蓮氣憤未消的坐起身子,靠在牆邊,白小戮慢慢坐起身來,小心翼翼說道:「最喜歡你了。」
柳清蓮轉而笑道:「叫我清蓮姐姐。」
因為就兩個人,白小戮也損失不了什麼面子,但基於自己以往在外面高高在上的樣子,便有些羞恥的低著頭嘟囔道:「清······蓮姐姐。」
柳清蓮頓時眼笑眉舒,她笑道:「蓮姐姐,對!以後就這麼叫我,顯得鮮妍美麗,又不輸英姿颯爽的氣概,以後就這樣叫。」
白小戮好巧不巧的丟了很大的臉面,只好叫喚道:「蓮姐姐。」
柳清蓮便與他勾肩搭背,她還不忘嗤笑道:「小貓貓真乖。」
白小戮撇了她一眼,諂媚笑道:「那我英姿颯爽,人間尤物般的蓮姐姐,可以放我出去了嗎?」
柳清蓮吃著糖果含糊道:「不不不,我緩過來了,再來一次。」
看著白小戮一臉驚恐的望著自己,柳清蓮笑道:「逗你的了,出去可以,不許下山。」
白小戮得了恩惠,便感覺拿著衣服往樓下去。柳清蓮望著敞著吱呀卡擦的門,看著他驚恐卻又欣喜若狂的影子,心道這清高自傲的貓什麼時候學的阿諛奉承那套,還會笑呵呵了?
白小戮搖搖晃晃的擺著身子,一股跟柳清蓮學的痞子性,搖到李岩海和戴越住的屋前。戴越很忙,這間屋子都是他的學生自願幫忙打掃的,雖然百十天也不見得他會回房。
白小戮嘀咕道:「你這是鳩佔鵲巢還是逍遙快活呢?小越,越?沿海是這樣兒叫的吧?我記得是這樣兒的。」
白小戮敲了敲門,今兒氣象好,戴越在屋裡,剛開門便看到一臉落魄失魂,但眼神含著希望與懇求的白小戮,一笑掩過尷尬。心道這種破事兒不用想,定是大姐大對白小戮又犯渾了,解饞嘛畢竟。
人總會口渴的,更別說柳清蓮這種不懂得望梅止渴的人。
白小戮伏案望著戴越,看他翹著二郎腿拿著遙控器,望著自己的大馬褲說道:「你當到我了。」
白小戮悶悶不樂的找地兒坐下,毫不客氣喝起桌子上剩下的半杯酒水。戴越指著他叫道:「叫你老婆釀去,這她送我的,少得很呢。」
白小戮撇了他一眼冷呵一聲說道:「我來借點錢,以後要多少酒我都······偷給你。」
戴越心血來潮關了電視,漫步走到白小戮跟前雙手撐在他身前一個壁咚,眼神春光瀲灧,漾起碧波。他含著極大的褻瀆,賤兮兮的豎起指尖挑逗著白小戮下顎,撩撥道:「陪哥們睡一覺,想要多少給多少。」
白小戮尷尬的拍開他的手說道:「去你丫的,給錢。」
戴越坐回沙發說道:「你沒錢?」
「被蓮姐姐叫人給封了。」
「喲!還蓮姐姐!玩得挺嗨挺新穎啊你們。」
「少廢話,給錢。」
「下山幹嘛?」
白小戮挑眉望著他,歪頭笑了笑說道:「改個名字兒。」
戴越毫不猶豫的用著及其冰冷的語氣說道:「徐欣她要辦婚禮了,我這錢算當嫁妝用的。」
白小戮嗤笑一聲說道:「嫁妝,寒欣和海天不會給錢啊?呵!糊弄誰啊你?」
「你要多少。」
「五萬。」
「一個名字兒五萬,你白小戮多大的官啊?好大的官微啊!」他撅嘴吸氣想了想說道,「好兄弟,到底幹什麼,跟我說。」
「這事兒你甭管,不給我搶了我跟你說!」白小戮佯怒起身聲勢凌厲的指著他,顫抖著有些弱小的身子。
戴越一臉不屑的咧嘴嗤笑一聲,又打開了電視,若有所思的說道:「岩海走後,我就單調啊,好孤單寂寞的。白貓,你不會不懂這種感受的。只是今兒想給自個兒放個假,好好輕鬆輕鬆。你這人······這不是找茬嘛這!好兄弟,不談錢啊!快回去吧,不然清蓮該跟我急了。可沒人能收拾得了她。」
白小戮冷呵一聲,點了點頭望著窗外,想了會兒說道:「我就想出去改個名字兒,玩兩天兒。」
戴越直接站起,撲通一聲竟跪在白小戮面前,兩人隔著一個茶几,顯得維和。他愁眉苦臉的哭訴道:「貓兒啊!不是兄弟我不幫你,實在是你做人不誠實啊!清蓮就算在這麼蠻狠跋扈也不至於凍結你銀行卡吧?您老就當行行好,你這要是下山杳無音訊了,那我不得去配岩海啊?我這會兒不想見他呢。」
看著他唯唯諾諾愁眉苦臉,又一口一個岩海的,白小戮於心不忍,卻又手足無措,咬了咬牙,抿了抿唇提眉說道:「好。我不為難你,我找狐狸去。」
戴越奸笑著揮手道:「寒欣給錢的話就別回來啊!」
門外傳來細小的聲音:「知道了!」
戴越見人走遠,汗如雨下,打電話給柳清蓮說道:「誒喲清蓮!這回你差點弄死我了你。」
柳清蓮諂媚笑道:「改天請你喝酒。」
掛了電話,戴越有些悵然若失的坐在沙發上,想著:如果我是你,也應該會出去。
白小戮拉了拉褲腳,整理了下衣襟,又擺出了以前冰壺玉衡,冰冷刺骨的高傲樣子。凝重的按下門鈴。
「誒喲!我家徐欣還沒結婚呢!這就上門送錢了?」徐海天望著白小戮笑道。
白小戮探頭望了望周圍小聲說道:「狐狸不在的話我跟你說點正事。」
兩人走進屋去。
「冷然已經出事兒了,我不能袖手旁觀。」白小戮面色焦急的說道。
徐海天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打著遊戲,沒有說話。這讓白小戮處境尷尬,又心急如焚。想了想說道:「小不點也是你看著長大的是吧?我聽說她七八歲就去過學院,還是你帶的。你就忍心看著她這麼好的一個姑娘失去丈夫成個······」白小戮一咬牙,將那詞啐了出來,「寡婦。」
說得很小聲。
徐海天不耐煩的望著他說道:「不是你這貓什麼時候兒說那麼多話了?」
白小戮抿了抿唇說道:「五萬,就要五萬。」
徐海天眼神一凝,說道:「幹嘛啊?」
「明知故問。殺人。」
「這麼直白?」
「蓮姐姐解封以後五倍奉還。」
「你的蓮姐姐剛給我五十萬,你這讓兄弟我······不好做啊。」徐海天邊放下手機邊心不在焉的說道。
白小戮怒瞪雙目,手一定拳拍在另一隻手掌上咬牙道:「我就知道。」他轉而望著徐海天的眼睛說道:「六倍。」
徐海天趕忙笑道:「誒!您別,我受不了,兄弟歸兄弟,錢歸錢。」
白小戮無奈的坐下,想著冷然是如何在月黑風高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衝破白人包圍的。直令人汗毛悚立,脊骨顫抖。他垂眸低頭陷入沉思,片刻后像是自顧自的說道:「那種事情怎麼可能釋懷?」
徐海天愣住了,抿了抿唇強裝鎮定。
白小戮低沉軟糯的嗓音說道:「蓮姐姐,堂姐,爸爸,媽媽,小不點,曉曉,冷然,明雨,還有······岩海······我······真的想盡自己的一分力。」
徐海天柔聲安慰道:「她們受到的傷害,國家會讓那群狗嘗到代價。你就在家乖乖呆著,有人養,吃了睡睡了吃,逍遙快活,不行嗎?」
白小戮笑了起來,聲氣瘮人,猶如玄鐵寒冰鍛煉的百針將人戳得千瘡百孔,喘不過氣。徐海天便不由自主的斂息凝神。
笑響過後,他說道:「死了太多人了······我去找小不點。」
白小戮走後,後邊房門慢慢走出一個妖嬈豐腴,優雅高傲的身影,是葉寒欣。她陰鬱的艷眉下眼神暗淡,低聲說道:「確實死了太多人了。」
徐海天趕忙站起身牽著她的手,邊往屋裡帶邊溫柔笑道:「小蓮也是為他好,岩海已經走了,他不能在走了,我可捨不得。」
「小不點,在不在啊?曉曉,在不在房裡?」白小戮面色焦急的敲著門。
寒萌打開門說道:「是爸爸啊?曉曉她出遠門工作去了,韓皿也屁顛屁顛的跟著去,不過有他,您老不用擔心。你看,我都光顧著說了,快進門來。」
寒萌是個賢良淑德的人,素養極高,白小戮剛進門屁股還沒坐熱乎,一杯熱騰騰的茶水就端上來了。他淡笑著接過茶杯登在茶几上,抿了抿唇,手搓著腿,望著寒萌正替睡著了的冷禾順著頭髮。
於心不忍,準備起身走去,寒萌說道:「媽媽她······我不建議您去。」寒萌眼神暗淡無光,整個人頓時失魂落魄,與剛才端茶倒水的富含女性獨特神韻氣質有著雲泥之別。
想起在李岩海壯烈犧牲,骨灰也沒留下的那一天,只剩下那孤苦伶仃的銀刃上,寒光漸斂,竟是柔情似水那般,上面刻錄著這些年的時時刻刻。
無論是與戴越巫雲楚雨,或者說遊玩四海,都被那如初的銀刃刻畫得如此清晰。
「我以為你會懂我的。」白小戮低著眉宇,眸子失魂,在軟糯的語氣這麼低沉也讓人生不起半分慾望。
寒萌愣了一下,想著在自個兒房裡睡得正香的小妹,於心不忍。想著那日如針細雨,直入人心,竹葉都在流著眼淚,祈求柳清蓮的平安。那個初出茅廬便浸滿殷紅的竹筍。
強忍著淚意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道:「爸。你一向待我最好,我當然懂你,兒時在高樓大廈間總有你穿梭的身影,天下父親,莫過於此。可最懂你的······是媽媽。」她終於忍不住哽咽起來,哪怕氣息很小聲,但房裡沒有小孩的喧鬧,白小戮聽得清晰,總覺得這話裡有話。
欲要詢問,後方傳來那飽滿渾厚,磁性誘人的嗓音:「去!」
柳清蓮大步走進來,冷厲道:「現在就滾!銀行卡我給你解了,去去去。」她神情不耐煩,手指著外面閉著眼睛。
白小戮迅速起身朝門外去,寒萌立馬站起身哽咽道:「爸!」看著柳清蓮的眼神,幾經煎熬的掙扎,才說道,「你會後悔的。」
白小戮露出鮮有的粲然面容,揮了揮手下山去了。
寒萌含怒說道:「媽!你這······又是何必呢?」
柳清蓮拉著她的手安慰著坐下,笑道:「換做是你,會告訴小冷嗎?」
寒萌愣住了,過了好些時候才說道:「當然······不會。」
「所以說嘛!好了,啊戮他,會好好的。」
見她緘默不語,眼神悲哀,柳清蓮轉移話題道:「走,看看你小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