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篇西北望長安，可憐「吳樹山」

在含江外國語小學，開玩笑是老師們生活之中的常事。但是大家都很注意一個度的問題。比如在向萍當校長以前，大家就敞開了開玩笑，更有甚者還動手動腳的比劃。不過向萍也不在乎，跟大家打得火熱的，根本不顧及什麼男女之間授受不親的。

記得曾有一個男老師當著大伙兒的面，開玩笑跟向萍求婚道：「向萍，我的美人，我好喜歡你呀，白天看見你就衝動，晚上想起你就心痛。嫁給我吧，大美女。」

面對這種挑戰，一般的女人是無法回擊的，但向萍就是向萍，她接過那個男老師的話就說道：「哎呀呀，親愛的，我也日夜想你。走，我們馬上去街道辦扯結婚證。明天就把你家的黃臉婆給休了。」說完，還真地拉著那位男老師往外走，嚇得那位男老師直躲閃。

這樣一來，那些本來是想看向萍笑話的傢伙，不僅見死不救，居然還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紛紛催促那位男老師快去辦理結婚手續。嚇得那位男老師抱頭鼠竄。從此以後，再也沒有男老師敢單挑向萍的了——大家無非偶爾小開一下玩笑，都怕玩大了，玩深了，把自個兒給玩了進去，成為一校之人的笑柄。

現在，向萍畢竟是校長了，所以大家也就有意與她保持一定的距離。其實，向萍也不太適應這種變化后的氛圍，她還是喜歡和大家打成一片的，熱熱鬧鬧，開開心心地，多和諧啊。

有一天，向萍到教師辦公室巡視，見本來十分熱鬧的辦公室，大家一見向萍來了，一下子居然就鴉雀無聲了。於是向萍就只好主動地與辦公室的老師們一一打招呼：「各位，忙呢。剛剛不是吹得正起勁，咋就突然啞火了呢。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

「向萍啊，好久不見，我們怪想你的，大家都把你裝進心裡了。」一個中年男老師何必沖開玩笑說道。

「我也想你們啊，想得晚上睡得著咪咪的，白天一點瞌睡都沒得。」向萍也開玩笑說道。

「向萍，我們喊你小向好呢，還是喊你向校長好。」一位姓陳的老教師認真地問道。

「小象也好，大象也好，那都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我就是原來的我，大家隨便些，只要不是像風，像霧，更像夢，就行了。」向萍還是開玩笑地回答說。

「好，我們還是喊你『象牙紅』，大家都喜歡。」那個曾經跟向萍搭了六年班的數學陳老師笑著說道。

「象牙紅就象牙紅，反正我也習慣了。雖然算不上是名花，但畢竟還是鮮花嘛。」向萍耿直地說道。

「象牙嘛象牙紅/你埋藏了十八個冬/象牙嘛象牙紅/釀一個十八年的夢/象牙嘛象牙紅/灑向那南北西東/象牙嘛象牙紅/永遠醉在我心中——」一位兼了幾節音樂課的老師居然一邊打拍子，一邊大聲地唱起來了，逗得辦公室里的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向萍也樂開了花：「哎呀呀，終於有人給我唱情歌了——我是擔心你，回去半夜夜遊，遭嫂子修理。」

這時，有個語文老師剛進了，看大家很興奮，於是就神秘兮兮地對大家說：「我覺得在我們學校里，還是我們吳副校長的名字取得最好，富有詩意，意境深遠，令人回味啊。」

「什麼詩意？什麼意境？你老兄是教語文的，給大家剖析剖析。」陳老師也是一個喜歡湊熱鬧的人，於是她就立即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乖乖地等著那個語文老師剖析，樣子天真得叫人可憐。

「我先念一首辛棄疾的《菩薩蠻·書江西造口壁》，給大家聽聽，大家認真聽，並注意思考。」那個語文老師嚴肅地說道。

「念——」大家催促他道。

「『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間多少行人淚/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山』，怎麼樣？聽明白了嗎？」這個語文老師歪歪扭扭、洋洋得意地問道。

「沒聽懂。」陳老師茫然地回答道。

「撲哧——」向萍一下子就笑了出來——這傢伙畢竟是教語文出生的，一下子就聽出了其中的門道。

然後，向萍故作威脅地對那個語文老師說：「好哇，我要去告訴吳校長，是你讓他可憐巴巴的。」

「別，別，別，象牙紅，哪裡說，哪裡丟。我們純屬辦公室的娛樂節目而已，絕對不可張揚啊。」那位語文老師趕快給向萍告饒說道。

恰在此時，吳樹山副校長居然就出現在了教師辦公室的門口，還一幅正經樣。

大家不知道他到底聽見沒有，只好都一幅驚奇的摸樣望著他——弄得吳樹山是丈二和尚莫不著頭腦。

「啥事，我的衣服穿反了？扣子扣錯了？還是今天不夠帥氣了？」吳樹山調皮地問道。

大家突然都保持了沉默，有的低著頭，有點裝著在做事情，還有的做著鬼臉——大家都強忍住不笑出來。

「西北望長安，可憐的，可憐的—無—數—山。」向萍一下子就忍不住笑著念了出來，還指著吳樹山哈哈大笑了起來。

「哦——，原來你們在背著我說我的壞話呀，不像話哈，沒大沒小的。」吳樹山終於明白了這一伙人的陰謀詭計。

辦公室的人就又立即哈哈大笑了起來，有的笑得都直不起腰了。

「各位，安靜，肅靜，認真聽我慢慢道來。這都怪我的老頭子，他非得給我按輩分取這個怪名字。在我讀初中的時候，我們班上的那些同學就愛拿這句詩來開我的玩笑。」吳樹山像交代犯罪歷史一樣，說著自己的「可憐史」。

「他們是怎麼說的？」陳老師還是很新奇地追問吳樹山道。

「最可氣的是，有一次語文考試，居然有道填空題，就是填這一句詞，我們班的居然有三分之一的同學填成了我的名字。一髮捲子啊，我們的語文老師就大發雷霆，罰錯了的同學每個人都抄寫這首詞五十遍。哎呀呀，五十遍，整得他們遭不住。這樣一來，我這個可憐的人，就全校知名，美名遠揚了。現在我們的同學見面，還有些傢伙叫我『長安君』呢，就來自這個遠久的典故。」

「是嗎？長安汽車也不錯嘛。」一個女老師接過話說道。

「好了，好了，我們可憐的人，咱們一起去多媒體教室看看，別在這裡裝可憐了。」向萍調侃地對吳樹山說，一把拉起吳樹山就走。

「大家幫我保密哈，千萬哦，拜託了。」吳樹山剛剛走出了辦公室，居然還忘不了趕快退回來，忙著叮囑大家道。

「一定，一定，吳校長，你放十二個心。」何必沖代表著大家笑著保證到。

第二天，全校的老師幾乎都會背這首《菩薩蠻》詞了，氣得吳樹山真是可憐極了。

後來，吳樹山到二年級辦公室時，就有一個叫張進的老師笑嘻嘻地毛遂自薦地說：「吳校長，我的國學經典很好，功底深厚，我背幾首古詩詞給你聽聽，你是專家，幫我提提意見。」

吳樹山當然知道他們的把戲——無非就是要背那首《菩薩蠻·書江西造口壁》的，洗刷洗刷他吳某人。於是吳樹山就是毫不客氣地說：「老張啊，你既然這樣虛心好學，那我先給你示範示範，你要多領悟啊——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

二年級辦公室的其他老師都很想看看這兩個人到底是道高一尺，還是魔高一丈。於是就鼓動吳樹山示範示範。

「死去元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吳樹山還真假模假樣地搖頭晃腦地朗讀起來。

「爬嘔，要你示範，去，去，半邊去。」張進一下子就知道自己吃了一個大虧。而辦公室其他同志，當然是個個笑破了肚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