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要霍天爵
曾經我認為,唯一可以支持婚姻不走向墳墓的只有愛情,所以,當初即便是所有人都不看好,我還是義無反顧地嫁給了霍天爵。
我叫辛柔,現實版的灰姑娘。
得到婚訊的那一刻,我以為我的結局也如同童話書里描寫的一樣,灰姑娘試穿了那隻遺失的水晶鞋,被王子帶入宮殿,從此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
歌里唱的真對,童話里都是騙人的,即使我真的穿上了那隻水晶鞋,我依舊不是霍天爵的公主。
霍家,擁有海城最大的成衣加工廠,產品覆蓋整個中國,並已經蔓延到國外。這是霍家的根基,讓它如大樹一般,枝葉繁茂,產業涉及更多的區域。而霍天爵便是霍家的長孫,真正的天之驕子。
我的父親,是霍家成衣加工廠富海區分廠的廠長。富海區是霍家的天地,也是霍家成長的發源地,而父親,曾經是霍爺爺最忠實的司機和助手,在霍老爺子的心裡,抵得上半個兒子。
也因為這層關係,我很幸運又很不幸地遇見了霍天爵,在他十八歲成人禮的宴會上。第一次進入那麼高檔的酒宴,我的笨拙和羞赧被人排擠和恥笑。如小說里講的一樣,霍天爵替我解了圍,以高傲的姿態,冷酷的側臉,將我護在了身後。
那一刻,我知道,辛柔不會再是曾經的辛柔。因為她有了渴望,極度的渴望。
我找了無數種理由黏在霍天爵身邊,一直將他的耐心磨光。我不顧父親的反對,報考了他一直不看好的服裝設計專業,我要做霍天爵身邊的女人。這是我最美好的年華里,做過的最美好的夢。
美夢成真的契機卻並不美好,爸爸因為疲勞過度,被突然倒塌的貨櫃壓在下面,沒送到醫院就死了。而我的母親,死在生我的產房裡。
霍爺爺雙眼通紅的看著跪在父親墳前的我,慈愛悲痛地問,「小柔,你要什麼,只要爺爺辦得到,一定答應你!」
「我要霍天爵!」
我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哽咽地在寂靜的墓地里響起,在我以往的生命里,除了父親,就只有霍天爵。
我要的理所當然,從來沒想過,霍天爵是不是也會要我。
「好!」霍爺爺是個言出必行的人,他虧欠父親,所以,在父親的墳前,他不可能拒絕我的請求。
一夜之間,我成了孤兒,也成了霍家內定的孫媳。
守孝一年,一年後,大婚。
我以為我會在這一年內,讓那個每每看見我就皺著眉心的好看男人對我憐憫與疼惜。我以為我的一無所有會換來一份愛情,不,哪怕只是同情。
可是,事實並沒有。霍天爵在得到霍爺爺強制命令之後,瘋了一般把我堵在學校的操場上,用那隻曾經護著我的手,死死掐住了我的脖子。
他說:辛柔,你是我見過最惡毒,最不要臉的女人!
我被他當做垃圾一樣扔在地上,他的車,他的辦公室,他的房間,從那一天起,將我完全隔絕在外。
玲玲是我唯一的朋友,因為我的偏執而狠狠地將挎包摔在我的背上。
「辛柔,你是不是傻,你是不是魔怔了,你看不出來霍天爵根本不喜歡你嗎?」
「可我愛他!很愛他,就像你愛林修一樣!」我看著瞬間紅了眼眶的玲玲,咧著嘴呵呵笑了起來。
玲玲一把抱住我,雙手死命地勒著我的背,可我還是覺得空,空的嚇人,就好像全世界都不要我了。
我不喜歡這種感覺,它讓我覺得自己沒有存在的意義,還不如隨著爸爸一起長眠地下來的好。可我想活著,因為霍天爵。
百日祭,我孤零零地跪在父親的墳前,面前的菊花被風吹的七零八落。我靜靜地呆了很久,起身的時候,腿麻的一下子磕在墓碑前面的石板上,生疼生疼。
我穿著那件黑色的棉麻長裙,圍著淺藍色的圍巾,秋天的風很冷。我一瘸一拐地一步一步向前走,一直走到霍家老宅的楠木大門前。
我盯著上面的雕花,獃獃地出神,直到霍爺爺的車在我身後按響了喇叭我才木然地轉過頭去。
我想,我那時候的樣子一定很醜,要不然,霍天爵的臉色怎麼會那麼難看。
「爺爺,我想把婚期提前!」我的嘴凍得有些哆嗦,說出來的話零碎的如父親墓碑前那幾束單調的花。
「辛柔,你簡直就是個瘋子!」
我聽見霍天爵這麼吼了一句,然後就沒了意識。
醒來的時候,我躺在霍家的客房裡,手上扎著針,輸液管里的透明液體,冰涼刺骨。我使力拔下針頭,掙扎著站起來。我沒有聽見霍爺爺的答覆,我需要去問清楚。
這對當時的我,真的很重要。
霍爺爺的書房內,吵得厲害,聲音震的上好的木門都跟著抖了幾抖。
「爺爺,我不會娶那個女人!辛叔叔的死,我知道您很難過,可那是意外,您不能為了求一個心裡安慰就賠上我的一生!」霍天爵的聲音沒了平日的溫潤,變得狂躁而又沙啞。
我死死握著拳頭,等待著霍爺爺的最終決定。我不是在逼他們,我是在逼自己。我需要一個出口,無論是生,還是死。我不要一個人,那麼絕望冷清地活著。
「天爵,如果當年不是因為你的出生,辛柔的母親就不會因為救助延遲而死!我們霍家欠了辛家,不是錢能夠還的清的!小柔會是個好妻子,這個婚你結也要結,不結也要結。我霍家做不出忘恩負義的事!」
霍爺爺的聲音,蒼老堅定,如大海里最後一根浮木一般,給了我希望。
我轉身往回頭,剛走了兩步,就聽見身後傳來巨大的關門聲,振得整個樓道都晃了晃。
霍天爵布滿血絲的眼睛盯著我,一字一頓地說,「辛柔,我霍天爵發誓,你,永遠也成不了我霍天爵的女人!」
他轉身下樓,肩膀狠狠撞在了我的身上,我身體不穩直接半跪在地上,膝蓋瞬間傳來一陣劇痛,我悶哼一聲,一屁股坐下抱著膝蓋絲絲吸起。
眼淚啪嗒啪嗒地下來了,我卻咧著嘴想笑,至少,他沒有拒絕婚期,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