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龍嶺鎮的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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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各個勢力送來石山領學習的孩子年紀最大的十八歲,最小的也有十五歲,以前都上過學堂,有的甚至還是家族裡的嫡系子弟,不過這些都是不喜歡將來做官的族人或子弟,與其以後庸庸碌碌,還不如學有一技之長。
這些孩子在來石山領之前,被反覆告誡了,到石山領要夾著尾巴做人,不得給家裡惹事,否則到時候被石山領給趕走,家裡是不會也不能說些什麼的,反而丟了家裡的面子,回去以後也不會給他們什麼好結果。在這樣嚴厲的警告之下,外面來的學子倒是很老實,加上石山領學堂的學習一點也不沉悶,半天課堂學習,半天的小組活動或者軍訓什麼的,很快引起了這些孩子的學習興趣。
但是這些孩子們之間的矛盾是無可避免的,偶爾打個架吵個嘴什麼的,肯定是有的,發生這些事情的時候,陸有貴不管誰對誰錯,先一律關上一天的禁閉,給他們來個殺威棒,權威豎立起來,以後他們行事的時候自然會有個分寸。
倒是跟著這些孩子一起到來的仆佣們,比較不人讓人省心,這些仆佣顯然不是普通的仆佣,而是金牌卧底一類的人物,還好這些人並不是來搞破壞的,主要是作為家族勢力的眼睛和耳朵,是來監視石山領的,正好給陸小順的人練練本領。
隨著天氣越來越冷,石山領的農田裡收割了苜蓿和短牧草,勞動力轉移到準備修路的事務中,村裡的人數明顯減少了不少,特別是早上學堂上課的時候,顯得特別的安靜。
給孩子們上完了兩堂課後,陸有貴清閑了下來,坐在二樓的小陽台的石桌邊,曬著太陽懶洋洋的翻看著陸小順整理過的消息匯總。陸小順的分析小組按照地域和影響力,將消息分類整理整齊,並對這些消息進行了簡短概要的推測,在陸有貴這個並不專業的人看來,這個分析小組做得已經非常好了。
比如這條消息,南方市場絲綢價格下降一成,棉布價格上漲兩成,分析人員認為這個消息可以佐證北方三國的戰爭準備情況,國家全力進行戰爭準備也影響到了家族勢力,這些家族勢力也開始進行必要的準備或者囤積,並消減了奢侈品的支出,這才導致絲綢降價,並據此推測其他的奢侈品,像玉器珠寶等都會有一定幅度的降價。
陸有貴滿意的將手裡的消息匯總放在石桌上,端起茶杯愜意的喝了口熱茶,陽光曬在身上暖暖的,陸有貴考慮要不要搬個躺椅出來,在太陽下睡上一覺,雖然這樣做比較容易上火。
正有些躊躇,領主衛隊的黃平從階梯上跑了上來,看他滿頭大汗的樣子,看來是一路跑來的,這個傢伙吃了幾次教訓,還是改不了風風火火的性格。
「少爺,有一封信是給雲來客棧送貨的車馬行帶來的,陸村長讓我趕緊拿來給您。」黃平跑近,行了個禮,氣息未勻就開口說道,一邊將手裡厚實的信件遞給陸有貴。
「哦,就算是這樣你也不用這麼著急呀,你這麼急匆匆的在村裡奔跑,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除了什麼事情呢,以後注意!歇著去吧。」陸有貴接過信件,捏了捏覺得裡面挺厚的樣子,順嘴說了黃平幾句,笑著將他打發走了。
陸有貴看著訕訕的黃平走下了階梯,這才低頭看向手裡的信封,信封上寫著寄件人的名字,到不用陸有貴費心猜測了,這是了伯爵送來的信件。
樂伯爵的來信是為了幾天前陸有貴提出的統一購糧的提議,其實樂家和楊家這樣的大家族,都是山南省的大地主,他們手裡的田地產出已經足夠讓他們各自的家族做足糧食儲備,甚至每年都還要向外出售一部分糧食。但是陸有貴對戰爭的預判與他們自己的分析不謀而合,陸有貴提出的統一訂購糧食的方案更是吸引了他們的興趣,或者是為了囤積居奇,又或者是為了在關鍵時刻討好陛下,總之由樂伯爵牽頭的糧食團購團已經向南方出發了。樂伯爵的打算是在大同江下游包下部分土地的產量,這裡水土豐美,糧食產量大,加上河運便利,正是一個合格的糧食基地。
樂伯爵同時也向陸有貴保證,會在龍嶺鎮建立一個糧食儲備倉庫,保證石山領的糧食供應,並向陸有貴通報,將在石山領安排一支衛尉部隊,人數將會是五百左右的一營。其目的是為了防範不斷增加的山匪土寇,保證和保護龍嶺鎮的安全,並保護通向石山領的道路安全。
對於團購糧食的安排,陸有貴當然很滿意,這樣明年的糧食問題將不會困擾石山領,等到明年夏天,青桐谷口外的大片新開墾出來的田地應該就能有所收穫了,雖然那裡只能依靠深井提灌,但種植耐旱的黑麥應該沒有問題,只要那片田地的畝產能到三百,就基本上能完全滿足石山領的糧食自給,到時候就不用再過於依賴糧食外購了。
樂家在龍嶺鎮建立糧食儲備倉庫,其用心很明顯,就是看準了石山領缺糧的短板,企圖在這個要害處拿住石山領,陸有貴甚至有些懷疑,這個樂家的老狐狸會不會想辦法增加石山領的糧食消耗,比如鼓動陸有貴用糧食釀酒或者飼養土豬之類的。
陸有貴好笑的搖了搖頭,將心裡對樂家的惡意猜測暫時放下,琢磨著樂家在龍嶺鎮駐軍的目的。首先,是為了給石山領一定的威懾,甚至到了關鍵時刻不惜通過暴力手段達到目的,這可能是樂家的最後保險吧,不過才五百人,樂家似乎嚴重的低估了石山領的戰鬥能力。按照石鎮遠的說法,必須有一個重步兵營,加上足夠的遠程打擊部隊,才有可能突破斷石口的防線,如果石山領能夠公然在斷石口築起寨牆,就是上重步兵也沒戲,那就必須用至少五千人的部隊硬抗才有可能打破斷石口。
事實上,築起寨牆的材料陸有貴已經讓石鎮遠準備了,在衛隊和民兵前往斷石口訓練的時候,體能訓練就是鑿石運木,斷石口營地裡面現在已經堆滿了材料,只要石山領附近出現比較大規模的土匪,陸有貴就會立刻申請在斷石口築寨自保,而且那裡剛好還是屬於石山領的地界,按照帝國的領主律,在領地受到外敵侵犯的時候,允許領主建造防禦為目的的城牆、營寨等等軍事建築,但是事後需要拆毀。
陸有貴早已經打算好了,到時候給土匪安上一個西北亂匪流寇的名頭,西北的戰亂一日不平,石山領的防禦設施就不會拆除。其實石山領這麼一個鼻屎大的地方,難道還真的有人擔心石山領會造反不成,陸有貴需要的不過是一個名義上合乎法理的借口罷了。
話又說回來,如果真到了與樂家兵戎相見的那天,估計那個時候不是樂家最後的掙扎,就是帝國已經徹底崩潰,真到了那種地步,石山領需要的應該不是戰爭,而是站隊。
回過頭來繼續說樂家在龍嶺鎮駐軍的第二個目的,應該跟西北局勢有關,陸有貴這個軍事上的外行尚且能從不多的消息裡面看出西北局勢不樂觀,樂家在帝國根深蒂固,關係網更是蔓延到了軍方和朝廷之中,肯定能得到更加確切的消息。現在他們急於在龍嶺鎮布置,正是對戰火蔓延的一種應對,但是從數量上來看,似乎西北局勢還沒有到最壞的情況,可能是官軍的封鎖出了問題,有部分散兵游勇突破了官軍的封鎖線。
陸有貴不知道,他的推測實際上已經猜到了事實。12月初,西北行營主帥方逸夫將軍迫於各方的壓力,不得不向樞密院建議採取壓迫戰略,將農民軍逼出已經佔領的城鎮,使農民軍不戰自潰,這期間雖然沒有爆發大戰,但小規模的戰鬥卻一直都不少。從各個地方衛尉部隊調來的官軍戰鬥力確實不敢恭維,好在西北各地的豪強勢力施壓,使戰事拖延,這才給了方逸夫整訓軍隊的時間。雖說是受到各方壓力才選擇了這種危險的戰略,但是方逸夫將軍手下的軍隊不堪決戰也是一個因素。
壓迫戰略最重要的到不是戰鬥力,而是協調和組織能力,漫長的封鎖線上,按照輪動協作的關係,逐漸將各地的農民軍趕向西北和西南部。但是西北行營令人髮指的低效和高錯誤,幾乎斷送了這個戰略構想,加上各個戰營低下的戰鬥力,整個防線上是漏洞百出,甚至出現不少戰營擄掠百姓村落的事件。好在這群廢物們面對的敵人也不怎麼樣,一群剛剛放下鋤頭的農夫,一群剛剛洗掠了大戶的暴發戶,一群剛剛握有一點點生殺予奪權利的土包子,一群連刀劍都不會握的戰場菜鳥。
雙方似乎在比賽誰的錯誤犯的更多,誰的錯誤犯得更離奇。這場開始的時候充滿血腥和仇恨的暴亂,進入了一個看似鬧劇一樣的階段,一群貪婪的廢物將另一群瘋狂的菜鳥逐漸的驅趕向西北廣袤的山野,但是其中免不了有許多漏網之魚。於是,在西北的大地上,盜匪潰兵,還有從官軍逃跑的逃兵組成的土匪,如同雨後的春筍一樣,四處冒了出來,不斷的出動劫掠富戶和村莊,甚至劫奪軍方的補給隊伍,將剛剛有所安定的東部地區攪得一團遭。
方逸夫將軍正是由於後方糜爛才被召回述職,樞密院最後定下的方略居然被執行成這個樣子,在朝堂上樞密院成了各位大臣的笑柄,每天內閣的重臣看戰報的時候,就像在看笑話一樣,不時有被憋得滿臉通紅的傢伙借著拚命咳嗽掩飾自己的笑意,如果不是害怕陛下責怪,內閣就變成了醜劇表演現場了。
樞密院的人已經害怕了西北的戰報,每次將戰報送到陛下面前都需要足夠的勇氣,雖然陛下的臉上也有些掛不住,因此也沒有痛責樞密院,畢竟這個方略和統帥人選最終都是陛下決定的。羞怒之下,方逸夫無可避免的成了替罪羊,晚節不保的方逸夫無奈的踏上了回京的漫長道路,官軍在新的統帥到達之前,只好保持現有的戰線過冬了。
臨江城樂家的大宅里,樂進堂伯爵正在給準備前往龍嶺鎮駐紮的樂先勇做最後的交代。
「先勇,到龍嶺鎮要跟你先同大哥配合好,政務方面的事情你都聽他的,不要擅作主張,更不能干涉任何當地的事務,畢竟你對那裡的情況根本就不熟悉。另外,石山領的事務你更不要干涉,但是要注意關注石山領,特別是石山領的軍事實力,將你安排在龍嶺鎮的目的一是為了防止從西北流竄進我省的亂匪,另一個目的就是為了鎮住石山領,必要的時候攻取石山領。但是這不代表你可以輕視或者干涉石山領的事務,並且你還要對石山領的人特別是陸家的那個小傢伙保持必要的尊重,如果我知道你得罪了他,那麼我只會撤掉你了,明白么?」
樂先勇微微低著頭,保持恭謹的態度聆聽著家主的吩咐,雖然這個吩咐更多的是警告他,這讓他心裡不大舒服,但是還是老實的回道:「我明白了,大伯。我會儘力配合先同大哥的,軍事行動一定會聽從大伯的命令,絕不會擅自行動的,您放心好了。」
樂伯爵洞徹一切似的笑了笑,和聲說道:「家族的利益比一切都重要,沒了家族你什麼都不是,希望你明白,我這樣要求你,也是為了你好,更是為了家族好。好了,你去吧,做好自己該做的事,不要做不該做的事,這是我給你的忠告。」
看著這個有些傲氣的侄子寬厚的背影出了書房,樂伯爵輕輕的搖了搖頭,如果不是樂先同在龍嶺鎮坐鎮,單獨讓樂先勇獨當一面是要冒很大的風險的。特別是去應對石山領那個心機深沉的小傢伙,估計最後的結果就是被他賣了還在幫忙數錢的那種可悲下場吧。
樂伯爵沒有指望自己在龍嶺鎮安排軍隊的用心能瞞過陸有貴,但是這些東西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更不需要不舒服,這是樂家最後的手段和態度,也許有了這個並不讓人愉快的最後保險,大家反而更能剋制自己,不至於發展到最壞的地步。
暗淡的書房內沒有點燈,樂伯爵就這麼一個人靜靜的坐在陰影里,默默的思索著,沉重的氣息慢慢的淹沒了他,隨著最後一抹天光逝去,夜,已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