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接風
自然便將楚意弦年少時常進出軍營的事兒也當成了假的,沒想到此時卻聽見楚煜這麼說,看來,倒是真的了。
楚煜聽罷,笑睞了楚意弦一眼,「自然是真的。你們是不知道,阿弦小的時候那個臭脾氣,又不服輸又倔強,一進了軍營就跟撒了歡的野馬似的。定州軍中那些弓馬嫻熟的,還有拳腳功夫過硬的,甚至是養馬一絕的,改造兵器的,善於探查敵營的,她可是拜了不少的師父,幼時整日都泡在了軍營之中,阿爹時不時都要惋惜一回,說我家阿弦若是個男兒,那必然是勇冠三軍,探雛入虎穴的少年英豪,只是可惜了,阿弦偏偏是女孩子......」
話到此處,楚煜登時覺得頸后一寒,轉過頭,果然瞧見楚意弦神色不善地望著他,忙笑著打起哈哈,「女孩子好啊,我家男兒四個,就這麼一個嬌嬌,那可是阿爹阿娘的掌上明珠,哪裡是我們幾個粗生粗養的男兒能比得上的。比不上,不敢比!」
「大哥這話說得倒是情真意切,瞧在大哥話說得好聽,不久又要當新郎官兒的份兒上,我今日便大人大量,原諒大哥你失言之過。」楚意弦笑睃楚煜一眼。
幾人皆是笑了起來,歡聲笑語中,楚曼音也到了,各自見了禮,楚煜便吩咐下人擺菜。
本就只有這麼幾個人,又都是親戚,楚家本來就沒有那些男女不同席的規矩,便一起團團在桌邊圍坐下了。
楚煜今日見到了自幼疼愛的妹妹,而且覺著楚意弦長進了許多,更是出落得亭亭玉立了,再看堂妹也是個嬌俏可人的,兩個表弟也挺不錯,心裡高興得很,便是催促著眾人吃菜喝酒。
誰知,席上氣氛倒是不錯,可婁京墨和張六郎卻都像是胃口不太好的樣子,什麼菜都只是用筷子挑了一兩口吃了就興緻缺缺,再不會去夾第二口的樣子。楚煜雖然看似粗枝大葉,可卻觀人於微,見狀便是笑著道,「兩位表弟這是怎麼了?可是我這府上的飯菜不合胃口?」
婁京墨咳咳了兩聲,手裡的摺扇又展了開來,在胸前輕輕拍了拍。
張六郎面淺一些,臉上尷尬得很,忙不迭解釋道,「不是的,那個......將軍府的飯菜自然是可口的,只是......」下意識的,目光便是朝楚意弦瞥了過去,一張臉卻已是漲了個通紅。
楚意弦淡淡瞥了一眼,便是不動聲色地繼續剝她的蝦。
那蝦在她手裡格外地聽話,一扭,一轉,那頭和殼就都去掉了,蝦肉看著很是澄凈,不過一會兒便也剝了三隻,一隻放進楚煊碗里,一隻放進楚曼音碗里,最後一隻則蘸了面前小碟里的醬汁,這才放進了楚煜碗中,倒是不偏不倚得很。
哪裡不偏不倚啊.......張六郎快哭了,婁京墨的扇子也收了起來,兩人重新拿起了竹箸,又開始吃將起來。
席上的氣氛略有些奇怪,楚煊望著自己碗里那隻蝦,蹙了蹙眉,抬起頭,目光有些複雜地瞥了一眼楚意弦。
楚曼音望著碗里那隻蝦也只是愣了一瞬,下一刻便是將那蝦夾起,放進了唇中,許是蝦肉鮮甜,許是熱鬧好看,嘴角不由牽出了一絲笑紋。
楚煜卻覺出兩分微妙,驀地扭頭瞥向身旁若無其事的胞妹。
楚意弦卻好似半點兒不知一般,只是笑著招呼道,「吃啊!大家怎麼都不吃啊!我覺得咱們府上這廚子的手藝還挺不錯的。」說著,自己也剝了一隻蝦蘸了醬汁來吃,還一邊吃一邊贊道,「這蝦肉鮮甜,真是不錯!」
張六郎和婁京墨都埋了頭,罷了,她都說不錯了,他們還能說錯了咋的?
廳上的氣氛略有些沉悶,楚煜亦有所感,挑眉給了楚意弦一個眼神,而後笑著舉杯道,「來!大家難得聚在一處,一塊兒喝一杯!兩位表弟一路護送我兩個妹妹來京,真是辛苦了。如今既然來了燕京城,便安心住下,好好玩兒上些時日,也好讓表哥一盡地主之誼。只是為兄平日里事忙,若有招待不周之處,這裡先請二位表弟見諒了。這一杯,二位表弟可萬萬不能推辭。」
楚大將軍和楚大夫人不在,作為長子,那便算得一家之主了,他都端了杯,楚意弦姐弟幾個哪兒又能免俗,也都紛紛舉杯去敬張六郎和婁京墨,只不過他們姐弟三人杯里的不是酒,而是果子露罷了。
張六郎和婁京墨哪裡敢託大,忙舉杯應了,大家幹了一杯,這氣氛稍稍和緩過來。
楚意弦這才笑著開口道,「大哥,我沒有記錯的話,再過幾日便是阿煊的生辰了吧?」
這話一出,反應最大的是楚煊,他驚得驟然抬起那雙與楚意弦極為相似的黑亮雙眸怔望向她,險些被掙扎了又掙扎,好不容易喂進嘴裡的那隻蝦子給噎到,咳咳了兩聲,眼裡泛了濕,怔望著楚意弦。
楚煜略作沉吟點了頭,「是啊!阿弦不說我都忘了,到底還是姑娘家細心些。」
楚意弦笑彎了紅唇,「既然我們來得這麼巧,阿煊的生辰可不能隨隨便便就這麼過了。到時,我親自下廚給你們做頓好吃的,就當給阿煊慶祝了啊!」
「表妹要下廚?」
「表妹真的要親自下廚?」
話音剛落,張六郎和婁京墨異口同聲地急問道。
楚意弦一雙眼睛平和沉靜地回望他們二人,他們相視一眼,登時歡笑了起來。
就是楚煜一愣,反應過來后也是喜道,「好啊!我好些年沒有吃過阿弦烤的羊肉了,可饞得緊,那這事兒就交給你操辦了啊!你和孫嬤嬤商量著來,要買什麼,儘管去賬上支錢。」
楚煊一時沒有醒過神來,有些木獃獃的。
楚曼音卻是抿嘴偷笑了一下。
楚意弦一句話卻是讓席上的氣氛陡然活躍了起來,張六郎和婁京墨不但來了胃口,也來了酒興,爭著給楚煜敬酒。
婁京墨在外走商,去過不少地方,又是個能說會道的,說起各地見聞來,頭頭是道。張六郎也是個擅長插科打諢的,楚煜嘛,就是定州軍中也有不少事兒可以說。
酒過三巡,三個人趁著酒興越說越是熱鬧,初見的那一點點生疏和尷尬在酒里話里盡數飛沒了,本來就是表兄弟,這下更是親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