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識相
「說實話,我也曾想過,皇後娘娘與柯師傅又是什麼關係,直到瞧見那幅畫,我才有了些猜測。」事到如今,有些事兒也確實沒有必要再繼續藏著掖著了,是該求個明明白白。
「柯師傅?柯尚明難道收了你為徒?」王皇后自然早就聯想到了楚意弦那一手廚藝。
楚意弦搖了搖頭,「那倒沒有,這廚藝是跟著柯師傅學的,可柯師傅未曾收我為徒。」
「為何?難不成是怕連累了你?」王皇后挑眉。
「皇後娘娘對柯師傅倒是甚為了解。」楚意弦微眯眼,望定王皇后。
後者微微一笑,「很多事兒你既然已經知道了,便用不著這樣話里話外地套本宮的話。柯尚明這人,雖然只是個廚子,可這性子里確實是有些不合時宜的俠義心腸。他曾經是個不錯的朋友,倘若……本宮也不會與他走到那樣的地步。也不知道在宮中重逢,究竟是他的不幸,還是本宮的。」王皇后神色微微一黯。
「皇後娘娘既然曾經當他是朋友,又如此了解於他,又怎會不知他的為人?他即便知道你的秘密,也不會將之宣揚出去,害你性命!」楚意弦面上笑容陡然消失,話語亦是為之一厲。
王皇后仍是容色淡淡,淺笑盈面,「也許吧!只是事關重大,本宮容不下那個萬一,更不敢賭所謂的人性。」
「所以,皇後娘娘就要這樣趕盡殺絕,甚至連柯師傅的徒弟也不放過?」
王皇后望著她,倏然一扯嘴角,「你是個聰明的姑娘,當知處於本宮這樣的位置,看著風光,實則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會墜入萬丈深淵,萬劫不復。有些事……也是情非得已!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皇後娘娘莫要巧言為自己開脫,莫說旁人不會頂著這樣大的秘密,還要進宮去求那個榮華富貴,即便真有不得已,換了旁人也未必就能如娘娘這般決絕,說到底,人與人……到底是不同的!」
王皇后深望著她,點了點頭,「是啊!這個本宮承認,人與人之間,確實是不同的,譬如本宮與你,便是大大的不同。本來覺著你挺聰明的一個姑娘,誰料想你這骨子裡居然透著這樣一股子傻氣,為了些下人,居然將自己陷入了這般的境地。」
「而且,這樣開誠布公地與本宮將話攤開了來講,你當真是傻到半點兒都不怕了?」
「怕什麼?皇後娘娘既然與我開誠布公,那便是不打算讓我活著離開此地的打算了,那麼我說與不說這些事,會有差別嗎?」
「你倒是個難得通透的,真是可惜了……」王皇后嘆一聲,可惜什麼,兩人都是心知肚明。
「不過……皇後娘娘應該不會立時要我的命吧?將我請到這裡來,自然不只是因著這些皇後娘娘已經猜到了大半的往事吧?我怎麼也該有些別的用途吧?讓我猜一猜,與皇後娘娘今日屈尊降貴來此的目的有關吧?」
「你倒果真通透得很!」王皇后嘴裡誇著她,可望著她的目光已是轉而深沉,面上卻還是勾著笑,「既然楚大姑娘是個明白人,那本宮也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楚大姑娘來本宮這裡做客也這麼些天了,你家裡人怕很是擔心了,楚大姑娘不妨寫一封信,也好讓家裡人放心一二。」
「我若是不寫呢?」楚意弦挑眉反問。
王皇后回以一笑,「楚大姑娘是聰明人,聰明人自當做聰明事兒!」
楚意弦雖然從不自認為聰明人,但卻自來很是識相,因而,略一沉吟便是痛快地點了頭,「好!我寫!」
讓人備妥了筆墨紙硯,王皇后就守在楚意弦身邊,看著她寫信,寫完之後,又將那封信來來回回看了不下四五遍,應該是確定了楚意弦並未在那信里做什麼手腳,這才勉強放下心來,將那封信折好,用信封裝上,然後便是轉過了身,邁步前也並未多看楚意弦一眼。
楚意弦也是不在意,反倒在她跨出門檻之前,笑著道,「我在這兒祝皇後娘娘得償所願,求仁得仁!」
王皇後腳步微微一頓,甚至臉微不可察地朝著身後側了側,到底是什麼也沒有說,便是邁步出了房門。
房門重新關上、上鎖,楚意弦面上的笑容也隨之深斂起。每日關在這房中,不見天日,可卻也感覺到天氣越發地涼了,今年燕京城的秋天,好似來得格外早,也涼得格外快,明明還是初秋,卻已讓人有肅殺之感了。
「多謝齊王殿下惦記,只是殿下貴人多事,小女之事就不勞殿下費心了,多謝!」不過短短几日,婁氏便消瘦蒼白了許多,很是客氣卻也很是堅決地拒絕了上門垂詢楚意弦之事,並且主動要幫忙的蕭晟,將人送了出去。
蕭晟在將軍府門外站了一會兒,這才帶著兩分無奈,轉身離開了。
誰知,才登上馬車,走開沒有多遠,便聽著嚴冽一聲示警的警告聲,「殿下,小心!」
緊接著,便是利矢破空之聲,「篤」的一聲,一支羽箭便是直直釘在了車廂上,尾端的白羽輕輕顫著,底下還綁著一隻竹筒。
有幾個侍衛已經去追蹤放冷箭之人了,嚴冽親自將那隻竹筒取下,雙手捧到了蕭晟跟前。
蕭晟望著那竹筒,雙眸一瞬沉黯,抿緊著唇角,將那竹筒接了過來。
「怎麼樣了?」將軍府內,自從送走了蕭晟,婁氏便是在屋內不安地來回踱步,見得關濤恍若一陣風般從外頭卷了進來,她也顧不得別的了,便是促聲問道。
關濤略略一拱手,算作見禮,也不耽擱,很快回道,「就在方才,齊王殿下那頭已經得到消息了,不過是沖著齊王殿下去的,並未提半句咱們兩府。齊王殿下傳話說,讓夫人放寬心,他自會處理,一定將姑娘平平安安地帶回來。如今這樣的時候,咱們還是謹慎著些,若被那頭的人察覺,咱們與齊王殿下一直保持著聯繫,那就是將咱們的底牌都掀了,那姑娘苦心孤詣的布局,只怕就全毀了。」
「她苦心孤詣?」婁氏咬了咬后槽牙,「什麼都是她自作主張!若她在我眼跟前兒,這回非打斷她的腿不可!」話放得夠狠,可眼底的擔憂卻半點兒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