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恨嫁
結香卻是被楚意弦的話驚了驚,抬起眼來,更是見楚意弦居然用從未有過的溫和帶笑的目光將自己望著,目光微微一頓,便垂下眼去了,心裡卻更是納罕。姑娘這是怎麼了?
往日里,姑娘待她雖也是溫和,卻客氣居多,她深知在姑娘那兒,她只是一個外人,不管她怎麼努力,也無法與自小便在姑娘身邊伺候的石楠和禾雀相提並論,可方才那一瞬間,姑娘看她的眼神,恍惚竟與看禾雀她們無異了,可是……這怎麼可能?
很快將衣裳放好反身回來的禾雀,正好聽見了楚意弦的話,也瞧見了楚意弦看結香的眼神,那麼的欣賞,還有溫和……
小丫頭登時危機感大盛,「姑娘!」大叫一聲,便是從後頭幾個箭步沖了上來,往楚意弦跟前一站,小身板兒挺得筆直筆直,正好擋在了結香身前,只是可惜,結香很高,姑娘也很高……
小丫頭想著墊高了腳尖怕也擋不住姑娘的視線,默默在心底流淚想著,不能挑食只吃喜歡吃的了,得什麼都吃,再長高些才是。
面上卻是肅著小臉,戒備地瞄了身後一眼道,「姑娘說過的,這回出門帶奴婢!」她是姑娘身邊最頂用的大丫鬟,姑娘不帶她可是不成的。
這本來沒有提前說的必要,因為小丫頭根本沒有想過姑娘不帶她的可能,可姑娘方才對結香的態度,看結香的眼神……小丫頭急得快哭了,姑娘可不能拋棄她啊!
「出門在外,人帶多了不方便,自然是帶你。」楚意弦笑笑給了禾雀一顆定心丸。
她就說嘛,姑娘怎麼會對結香另眼相待?只有她才是姑娘最看重的呢,別說結香了,就是石楠也別想比過她在姑娘跟前的地位。誰讓她們都沒有她嘴甜討喜,沒有她聽話呢?
禾雀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微微揚著下巴,控制不住地嘚瑟。
楚意弦瞄了一眼小驕傲的禾雀,勾起唇角一笑,這般生動跳脫的禾雀啊,真是讓人懷念!
望向結香時,卻是語氣溫和地囑咐道,「石楠出門去辦事了,明日我帶著禾雀去華陰,你在府中也別閑著,空了將咱們的東西規整規整,咱們應該要不了多久就會去燕京城了。」
咦?燕京城?禾雀驚了,驀地扭頭望向自家姑娘。
結香目下閃了兩閃,卻沒有一句多話,屈膝應了一聲「是」。
楚意弦說完這一句,便轉身回了內室。
不帶結香帶禾雀,還真是因為禾雀最聽話的緣故。只要是她的吩咐,無論合理不合理,小丫頭執行起來都從不含糊。
而她此回去華陰要做的事,容不得旁人置喙,禾雀自然是最好的人選。
楚意弦身上的風寒尚未好全,明日又要趕路,用了晚膳,自是早早歇下不提。
第二日清早,被結香輕聲叫醒,楚意弦覺著身上輕鬆了許多,開口時果然連嗓子也不啞了。不由在心底慨嘆一聲年輕就是好啊,加之這副身子康健著,沒有虧損,底子好著,這點兒小病小痛好起來才這般快,不像早前,一場小小風寒就可能要了她的命。
楚意弦那雙如黑葡萄似的眼睛微微一沉,掖在袖中的手悄悄握成拳頭。不想早前了,那些事,才是幻夢一場,她絕不會任由它們再度發生。
女眷出行,自是不容易。楚家從不缺錢,到了這一代,更是連權也不缺了,在同州府內那也是頭一家。
五輛馬車,三個主子一人一輛,外頭看著尚算普通,裡頭布置卻是舒適得很,吃的用的,一應俱全。
後頭兩輛馬車裝了個滿滿的,車轍子印都比尋常馬車深了不少,楚老夫人難得回一趟娘家,趕上娘家嫂子大壽,又自來是個大方的性子,自然要將禮物備得足足的。
加上一群隨行的護衛和下人,出行的隊伍浩浩蕩蕩,好不壯觀。
楚老夫人出來了,楚意弦便也上前,想扶著楚老夫人先上馬車,不想,卻與楚曼音一雙眼撞在了一處,楚曼音粉唇抿得緊緊的,只一眼便挪開視線,不再看楚意弦。
楚意弦也不以為意,只挑了挑眉,與她一左一右扶著楚老夫人上了馬車。
楚老夫人隔著車簾交代了兩句,姐妹倆便轉身,往她們各自的馬車行去。
楚曼音一直抿著唇,像是沒有瞧見楚意弦一樣,明顯還在生氣楚意弦的「出爾反爾」,明明說了自己不去,誰知,臨到她要歡天喜地出門了,她又改了主意,可是故意耍著她好玩兒呢?
楚曼音昨夜氣得半宿沒睡,今早起來,眼下都有些青影了,多用了些脂粉,這才勉強蓋住。
「二妹妹!」到了她的馬車前,楚曼音扶著紫藤的手,正要登車,耳邊卻是傳來了楚意弦的聲音。
老天真是不公平,不只給了楚意弦高高在上的家世,將她疼如掌上明珠的父母,愛護她的兄長,一副好樣貌,居然連嗓音都是如冰擊玉石,流泉在耳般的朗脆動聽,還真是得天獨厚。
只是,再好聽的嗓音落在此時楚曼音的耳中也只剩可惡二字,勉強克制住,才沒有當作沒聽見,楚曼音回過頭,扯開嘴角,皮笑肉不笑,「大姐姐有事?」
「也沒什麼事,只是突然有些記不清了,二妹妹應該還沒及笄吧?」楚意弦眉心微微一顰,當真疑惑的模樣。
這什麼意思?楚曼音和紫藤主僕倆臉色雙雙一變。
禾雀卻不嫌事大,亮著嗓道,「姑娘忘了,二姑娘還沒有辦及笄禮呢,這生辰,應該還有差不多兩月。」
「哦……是了!記起來了,二妹妹的生辰在六月呢。」楚意弦點著頭,恍然大悟的模樣,全然無視那主僕倆有些泛青的臉色,笑吟吟道,「既是如此,二妹妹還小著呢,怎麼就開始恨嫁了?」
「轟」楚曼音腦袋一熱,再也忍不住了,「大姐姐這話什麼意思?」她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還是在諷刺她?
楚意弦卻仍是那副笑模樣,只一雙黑亮的眸子卻沉黯了兩分,「不是二妹妹從昨日起就一直生我氣嗎?為何生我氣,二妹妹與我都是心知肚明,不過相看,那些男子若瞧見我,便看不見二妹妹,經不得這美色和權力的誘惑,這樣的男子二妹妹若也能相看得上,可不就是恨嫁恨得厲害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