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不速之客
醫院的走廊上,擔任警衛的小夥子心不在焉地看著報紙,一雙眼睛的餘光始終都在警惕著不時來回晃悠的兩個人。其中的一個他說啥也惹不起,因為那就是李副省長的二公子。「媽的,你老子早成階下囚了,還這麼牛x!」小夥子心裡想。
二公子已經完成了在美國的博士學業,並與幾年前讓大隨緣看到的那個美國女人成了家。聽說父親行將保外就醫,於是匆匆忙忙地、在幾天前就趕了回來。才幾天的功夫,他就覺得沒有女人的日子實在太難熬,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大隨緣,又似乎才感到自己曾經還有過一個小女兒。和他一起的那個年輕人便是小劉—已故小王的戰友。
小劉自從被隨書記和小王那次策反后,就一直在暗中保護著大隨緣,直到大隨緣出國后才與隨書記基本上沒了來往。在給小王送殯的那天,他見識了江河水和大隨緣。對於戰友的突然故去,他無比的難過,但一點兒也不覺得蹊蹺。因為就在小王和隨書記出事的第二天,他接到了一個隱形命令,將一個神秘人物送上了飛機,去了加拿大。當天晚上,那個隱形上級在電話中告訴他,說十萬的現金已到了他的賬戶,這件事永遠到此為止。開始他不知究竟,當接到了小王親屬傳來的噩耗后才心裡啥都明白了。這個世界到處都是陰暗的陷阱,太可怕了,他實在不敢輕舉妄動,直到現在還處於高度的緊張狀態。
為了博取二公子的信任,他把江河水和大隨緣的情況別無遺漏地告訴了他。二公子聽后心中大喜,自從父親栽了之後,其榮華富貴的日子漸不如前。機會終於來啦,於是他便在小隨緣的身上打起了主意。
兩人昨天下午就來了,一直到了晚上都沒離開。二公子急欲要見隨書記,警衛和盛祥雲說啥都不允許。在院長面前,二公子老是自詡是小隨緣的親爸爸,大隨緣的前男友,隨書記的准女婿。院長被他弄得有些糊塗,在徵得隨書記的同意后才讓倆人見了面。
隨書記雖然體態仍舊孱弱,但神志業已恢復。他面無表情、一言不發地看著二公子。二公子先是客套一番,然後說他父親已經保外就醫,過兩天就把小隨緣帶到美國去。
盛祥雲始終都在場,越聽越覺得不靠譜,生怕隨書記再受到什麼意外的刺激,於是勸二公子立即離開。
「你是隨書記什麼人?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你?」二公子突然面帶狎意,「不會是書記的秘書吧?」
「不僅是,還是私人秘書吶!你管得著嗎?」盛祥雲故意戧了他一句。
「哦—」二公子沖著隨書記說:「恭喜啦隨叔叔,這事兒要是讓我爸知道了、不知該有多高興啊?」
「你這是蓄意刺激病人,趕緊離開!不然我要報警了。」盛祥雲義正辭嚴。
二公子一點兒也不買賬,「我告訴你,今天要是見不到我女兒,我是不會離開的。父親見女兒,天經地義!」
盛祥雲無可奈地看著隨書記。
「問問他們啥時候到?讓他見一面可以,帶走不行。」隨書記有氣無力地對盛祥雲說。
於是盛祥雲拔通了大隨緣的電話……
隨書記此時的精神特別好,因為剛才大隨緣打電話告訴他,說還有半小時就能到了。
盛祥雲突然鬆開了捂著隨書記手的手,一陣心跳耳熱。這個動作之前是受了大隨緣的委託,作為一種肢體語言,現在顯然不合適宜了。
隨書記的心裡同樣也是不平靜,知道屬於自己的生活里已經發生了什麼。但他畢竟不會像年輕人那樣衝動忘我,「這幾天來,真是難為你啦。」
「沒有,」盛祥雲不知該怎麼說了。她避開了他的目光:「我只是擔心,外面那兩個傢伙兒會把小隨緣給帶走。」
「不會的。他的目的只有一個:無非就是金錢和女人。」隨書記仍舊說得有氣無力。
門外傳來一陣兒雜亂的聲響,「是他們回來了。」盛祥雲趕緊起身……
走廊里,江河水一行與二公子正面相撞。大隨緣緊緊地摟著小隨緣,與二公子形同陌路,沒有正眼看他一眼就進了病房。小林子拖著行李箱緊隨其後。
「一看就知道你是江老闆,」二公子盯著江河水。
出於禮貌,江河水與他握了手、並說道:「不用猜,你就是李副省長的二公子。」他又看見小劉向自己使了個眼色,「哦,我們好像見過?」說著就把手伸給了小劉。
「是在為我戰友出殯的那天。」小劉巧妙地將一個小紙團塞進了江河水的掌心裡,「李博士有話跟你說。」
江河水手裡攥著小紙團,微笑著對二公子說:「好,等我去和隨書記見個面再說。你倆先坐一下。」然後走進病房。
二公子也想隨之而入,盛祥雲及時將門關住了。
江河水看過隨書記,甚感欣慰。因為隨書記並沒有被那個傢伙的干擾所影響。他將捏在手裡的紙團打開一看,沉思片刻把它交給了隨書記。
紙上寫明兩件事:借孩子勒索一筆錢,一個神秘人物去了加拿大。
隨書記眉宇緊鎖,他知道加拿大與中國沒有引渡條約,很多貪官都把那兒視為最安全的庇護所。他這時倒是擔心那個二公子就要獅子大開口了。這傢伙能要多少呢?多了也沒有啊,這些年的積蓄都已經買了房子。
江河水看出了隨書記的心事,「這事兒我來處理,你不必擔心。」
「別給他太多,我們不欠他的。」隨書記十分感激地看著他,「你怎麼啦?生病了嗎?」
「沒什麼。」江河水看了一眼大隨緣,又小聲地對隨書記說:「那個神秘人物怎麼辦?」
隨書記又將紙糰子還給了江河水,看著他片刻后說:「看來一切都清楚了—你上回去中紀委的事兒,這邊兒只有你我才知道;那邊兒?唉,恐怕是塊可怕的『燈下黑』啊……以後再說吧。」
「楊衛中也出來啦,」江河水告訴他。
隨書記聽后只「哦」了聲,然後什麼也沒說。
大隋緣把江河水拉到一旁,壓著聲音、不無急切地,「你啥也別幹了,今天下午我給你做個全面體檢,然後就好好地靜養。」然後又轉過身對小林子說:「小林哥,就辛苦你對付一下那個畜生吧。」
「不就是想要錢嘛,只要他能趕緊滾蛋,給多少都行。」小林子說得極輕鬆。
隨書記從女兒的話里聽出了個大概,開始為她的命運擔起心來。
正當小林子出門想與二公子交涉之際,老倆口送飯來了。一大家子聚在一塊兒好一陣愉悅……老太太目不交睫地看著兒子,揪心般地難過。
「媽,我爸恢復得這麼好,全虧你、讓你二老辛苦啦!」大隨緣故意想讓老太太高興起來。
「謝我啥?」老太太朝盛祥雲呶呶嘴兒,「要謝得謝她。」
大隨緣笑了,「可不是嘛,我爸全是讓我姐給捂過來的。」
盛祥雲臉上掛不住了,拍了大隨緣一下,佯嗔道:「會說話不?我不就是替你捂了下手嘛。」
「人家大隨緣也沒說你捂哪兒啊,大不了就是捂熱了一顆心唄。」小林子不管跟誰,啥都敢開。
這還了得?人生鼎大的事兒居然沒了遮掩。盛祥雲又惱又笑、狠狠地擂了他一通。
這一情形,就連小隨緣都不明不白地笑了。隨書記自然也是笑的無奈,「行啦,都別瞎扯了。」
小林子鬆開姐姐的手,「行啦—我得趕緊把門外那個混蛋給打發嘍,別讓他壞了咱一家人的好心情。」說著就出門去了。
二公子見小林子走過來,站起來問道:「咋的,江老闆人哪?」
「他身體欠佳,讓我來和你面談。」小林子說。
「那不行!我得把孩子給帶走。」
「憑啥呀?」
「就憑我是孩子的爹,說啥也得先見上一面兒。」
小林子冷笑一聲,「快拉倒吧,孩子見了你,准得做惡夢。」
「說話夠損的,行!」二公子也冷笑一下,雖不知小林子的背景,但認為這是個絕對難纏的主兒。於是想了想又說道:「不跟你一般見識,我去找江老闆。」說完便向病房走去。
「江老闆的兜比他的臉都乾淨。我是董事長,錢都在我這兒呢。」小林子頭也不回地說。
二公子收回欲將敲門的手,轉過身來看著他的後腦勺;又見小劉向自己點了點頭后,便繞到了小林子的面前:「那咱就找個地方好好聊聊?」
「也是吃飯的時候了。來的都是客,今天我做東。」小林子也不免有點兒盛氣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