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幸與不幸
左姜額頭上的汗珠蹭蹭地往外冒,她雙手握緊了拳頭道:「皇上,臣…無話可說!」
「左姜!」晉南風真的覺得左姜有恃無恐,從來都是他在遷就她,他那麼愛她,甚至不求她的回應。可是,她怎麼能如此對待他的這份心思?
左姜不語,頭也垂得很低。因為生病,此時身體也彷彿在搖搖欲墜。
晉南風盯著她,看著臉色越來越差的樣子,他知道她在逼他,終究是忍不住了說:「朕可以不再你兒子進宮伴讀一事,但是辭讓,你想都不要想!」
知道晉南風肯退讓已是不易,左姜微微揖禮:「是,謝陛下!」
晉南風太過生氣,直接甩袖準備回座位上去坐,他是真的生氣了。
左姜也準備行告退禮,哪知,身體太過虛弱,在轉身之際,兩眼一黑,整個人竟這般暈了過去。
晉南風慌忙地迅速伸手將她攬入懷中,喊她:「姜,你怎麼樣了?」
左姜已然昏了過去,晉南風把她抱到裡屋的御榻上去,將她放好,給她拎好被角后才讓吳廣去宣御醫。
御醫到時,發現御榻上躺著的竟是左姜,也是一愣。才聽到晉南風大吼一聲:「還愣著幹什麼?」
御醫猛地驚了一下,急忙回道:「是,是……」
隨即才蹲到御榻前給左姜把脈。只是,御醫卻發現左姜的脈搏為女脈,嚇得他趕緊悄悄抬頭看向晉南風,卻被晉南風吼道:「你儘管說病情,其他不該說的你最好別亂說,否則朕誅你全家。」
御醫一聽,嚇得半死道:「是,是,微臣什麼都不知道!」
「那最好。」晉南風滿意點頭:「她怎麼樣了?」
「回皇上,左大人是因為年輕時落下的病根,再加上這些年來又一直勞累,不曾好好的調理過,所以才會落得這一身諱疾。」御醫斟酌再三,只得這般告訴了晉南風。
晉南風也是焦急,他連忙問御醫道:「那你快說,她究竟是什麼病,如何有效救治?」
「這……」
御醫為難,皆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看得晉南風急得猛站起來吼道:「你是庸醫嗎?怎的診個病症半天還吞吞吐吐的,若是沒用,朕會給你找個好的去處。」
「皇上恕罪,微臣不敢……」
見御醫欲言又止,晉南風想到可能他因為之前的警告不敢隨便亂說,便道:「寫出來!」
御醫依照晉南風的指示,在他遞上來的御紙上寫了『分娩後遺症『幾個大字。看得晉南風猛地抓住御醫的衣領說:「你說什麼?」
因為晉南風的力氣過大,聲音過冷,嚇得御醫瑟瑟發抖地道:「皇,皇上,微微,微臣什麼也沒說。不,不過,這件事情,千千千,千真萬確!」
晉南風緩緩鬆開了御醫,目光落到御榻上的左姜身上,無法令自己冷靜。不過卻對御醫說:「那如今要如何救她?」
「回,回皇上,無葯可醫,微臣只能,只能用貴重葯膳滋養修復,別無他法!」
聞言,晉南風深受打擊,身體也隨之晃動了一下,才吩咐御醫:「好,朕知道了。從今天開始,你負責她的身體調養。你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否則,你明白這後果!」
「是…」御醫戰戰兢兢地用衣袖拂去額頭上的虛汗道。
晉南風讓其下去備葯膳,自己才坐到御榻前看著靜躺的左姜,她此時面色蒼白,一臉血虛的樣子,晉南風心疼極了。
原來,當年她消失了近半年,是因為去生孩子去了。原來她當年消失了近半年後所抱回來的孩子,竟是他和她的骨肉!原來這麼多年來,她竟一個人默默地承受了這麼多。
回想起前昨日自己執意要左昊予進宮做太子伴讀的情景,晉南風伸手捉起左姜的道:「原來這才是你真正不讓昊予進宮的原因,可是姜,昊予也是朕的孩子啊!你怎麼能這麼狠心地瞞了我這麼多年呢?難怪第一眼見到那孩子時會有種莫名的親切感,原來,這才是血濃於水的親情啊!可我,竟沒有盡到過一天做父親的責任,你,要我如何去面對他!」
晉南風心情亦是沉重萬分。他如今是既欣喜得知在這世上還有一個他的兒子,且是他和左姜所生。卻又害怕左姜的身體狀況不好,不給他補償她和左昊予的機會。
晉南風坐在御榻前守了許久,左姜這才微微轉醒來。當她看到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的時候,嚇得左姜急忙要爬起來,卻被晉南風給伸手壓住了她的肩膀說:「身體不好就別再逞強了。」
左姜猛地看向晉南風,又急忙準備爬起來給他行禮:「皇上恕罪!臣……」
「你呀!就別再與我這般生疏了好不好?」晉南風的語氣多是請求。
左姜垂眸:「這君臣之禮,左姜自是不敢忘。」
「你在生我的氣對不對?」
「怎會,皇上是天子,自是說什麼做什麼都是對的。」
晉南風嘆息:「可是,我這一生,只對一個人心中有愧,那便是你。沒能好好的留你在身邊,是我的錯。姜,你我之間,是君臣,亦是夫妻,你為何就不能承認這一點。」
「陛下說笑了,陛下的妻子,是皇後娘娘。臣,終究不過是一個過路人,一站抵達,腳步終究也會步向下一站去。臣累了,可每每回頭看看,這一生,臣是孤獨的,沒有丈夫,沒有情人,只要兒子。還有…大晉。幸運的是,他們都曾經愛過我。不幸的是,我卻不能只愛他們任何一個。可惜,沒有人能夠選擇自己的宿命。我只盼著哪天,當我走到生命的盡頭,就不用再有這重重的顧慮和掙扎。我可以找到我封藏於心底多年的舊夢,慢慢地想,細細地嘗,從此,我應該就可以許一個願,但願來生,我是一隻雄鷹,那樣我就可以自由自在地遨遊天際,不再束縛於這世俗的人世間了。」左姜目光愣愣地盯著御榻上方的房頂,細細吐露這從未說出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