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絕望

所以，明恩絮真的死了……

他等了那麼多年，等了那麼久才等到她，就在解決了眼下的事情以後，他們就能安安穩穩生活在一起的時候死了……

陸霆深握著手機，腦海中開始一遍遍的浮現出兩人最後一次見面的時候不歡而散的場景。

那天，在知道事情已經出現變故，可能無法全身而退的時候，明恩絮態度堅決的要他放棄現在危險的任務，跟她像最平凡普通的夫妻一樣的生活……

「大哥，我們不再去理會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了好不好？你忘掉你身上那些什麼責任，你不是都已經退伍了嗎？那這些事情就跟你沒有關係了，有其他人可以去做，我們就好好的過日子，好好的跟所有普通人一樣朝九晚五的生活好不好？」

「如果我說，希望大哥能跟我平平靜靜的生活，遠離這些是非呢？我們以後再生個孩子，一家三口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不好嗎？」她那個時候紅著眼睛：「我不希望你遇到什麼危險，我的老公可以沒有那麼有錢，也可以沒有特別高的社會地位，只要平平安安的跟我在一起生活就行了，這樣也不行嗎？」

「是我不夠重視還是你不夠重視？！如果你重視的話，為什麼不能答應我結束自己現在冒險的行為？為什麼不能跟我普普通通的生活？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死了，那我應該怎麼辦？」

當時面對她的詢問，他非常肯定的說：「……我不會死，為了你我也不會死。」

當時明恩絮是怎麼說的？

陸霆深想了很久才想起來當時明恩絮是怎麼說的，她說：「這是你能保證的事情嗎？你如果真的在意我，在意我們的感情就不要再做這麼危險的事情了，要不然，我們就離婚，我不想要每天都擔驚受怕的……」

他當時是堅定的認為自己可以保證，保證自己不死，因為家裡還有她等著自己，所以陸霆深很確定無論是刀山火海，最終他都一定會走回來，會回到她的身邊。

但是他從來沒有想過另一種結果，如果死的這個人不是他，而是……她呢？

他伸手很好，槍法精準，很少有人能取他的性命，可她只是一個柔柔弱弱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的女人，一旦那些人沒有辦法對付他的時候，肯定就會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但是他卻自以為是的覺得自己可以很好的保護她。

可現在明恩絮因為他的原因死了，就算是他再怎麼後悔難過，都不可能讓她再重新活過來，這個世界上在再也沒有明恩絮這個人了。

這一瞬間，陸霆深覺得自己的天塌了。

而蘇澤軒在告訴了陸霆深這個消息以後，就一直沒有能夠聽到陸霆深的聲音，如果不是手機顯示的還是正在通話中，他一定會以為陸霆深已經把手機給掛斷了。

「大少？你……還在嗎？」蘇澤軒這個時候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因為連他自己在看到明恩絮跳崖的事情以後，整個人都沒有辦法接受，更何況是那麼愛明恩絮的陸霆深。

可是現在事情已經變成了這樣，誰都沒有辦法改變，他唯一能做的好像也只有讓陸霆深想開一點。

現在唯一能寄希望的就是時間，希望隨著時間的流逝，能撫平陸霆深心頭上的傷口。

雖然蘇澤軒覺得，這是一件非常艱難的事情，畢竟有句話不是一直都在說，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葯，但是治好的都是皮外傷。

「大少，你……節哀，小嫂子也一定不希望你因為她的離開而傷心，她這麼做也是為了保護你，她一直都是一個非常善良的女人。」蘇澤軒說道。

在蘇澤軒的印象里，明恩絮應該是他見過少數單純善良多年如一日的女人，在明知道陳曉旭對陸霆深懷著其他妄想的時候，還會因為不想要毀了陳曉旭的前程而幫她求情。

哪怕陸知遠在跟她是未婚夫妻的情況下出軌背叛，她都沒有想過要恨他，只是單純的想要跟他劃清關係。

可就是這樣一個單純善良的好女人，現在卻死無全屍，給人留下無限的嘆息。

節哀？

陸霆深笑了，但是笑容卻比哭還要難看：「我不節哀。」

他不節哀，在那些害死她的人沒有死光之前，他不節哀。

說完，不等蘇澤軒有什麼反應，陸霆深就已經掛斷了電話。

一旁的厲爵風和陳瑤聽到陸霆深的那一句「我不節哀」，心中不知道該用什麼詞語來形容。

陳瑤已經不敢再去看陸霆深此刻的眼神神情，一個失去了自己最愛女人的男人，一個處於暴走邊緣的男人，已經無法再接受任何的刺激。

厲爵風也什麼都沒有說的幫陳瑤處理了傷口。

陸霆深沒有看他們，就在厲爵風生怕他現在就衝動的出去找面具男拚命的時候，陸霆深卻做了一個讓他們誰都沒有想到的舉動，他面無表情的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而且……沒有再出來。

陳瑤忍著肩膀上的傷痛，低聲的問厲爵風：「他……會不會想不開？」

剛才陸霆深的表情實在太嚇人了，但是之後在真的確定了明恩絮的死亡消息后，又表現的實在太冷靜了，就像是忽然之間變了一個人一樣，像是死的人並不是明恩絮一樣。

他重新走進卧室的表情，不像是活人，就像是被吸走了靈魂的行屍走肉。

厲爵風看著陸霆深卧室的方向看了很久以後說道：「他不會想不開，因為他還有仇恨沒有了結，他就算是要死，也會在大仇得報以後。」

厲爵風在說這些話的時候，非常的認真，也非常的肯定，這一瞬間陳瑤忽然好像就明白了一些自己被救回來以後，一直沒有想明白的事情。

比如……厲爵風為什麼會跟陸霆深聯合起來？

明明他們以前好像也沒有什麼交集，甚至他們本來應該是針鋒相對的對象才對，為什麼忽然之間就站在同一個陣線了呢？

一開始陳瑤還以為是因為自己，因為陸霆深救了她，或許還有一些原因是因為明恩絮，因為明恩絮跟陸霆深在一起了。

但是現在看來，好像是她想多了，事情根本就不是這樣子。

厲爵風跟陸霆深站在一起的真實原因應該是……

「你，是因為惠姿，才選擇站隊陸霆深的對嗎？」雖然知道問出來以後可能會讓自己的處境變得尷尬，雖然問出來以後可能會讓她覺得難堪和無法接受。

但是陳瑤還是問出來了這個問題。

果然，厲爵風在沉默了一會兒以後，說道：「……是。」

就只是這一個字，卻讓陳瑤半天都沒有能夠說出話來。

等厲爵風給她處理完傷口，將東西都收拾好以後，陳瑤看著他站起來的後背，聲音哽咽的問道：「那在你的心中我到底算是什麼？我一直一位我可以等待你忘記她，可是……」

厲爵風轉過頭，非常肯定的告訴她結果：「我不可能忘記她，這輩子都不可能，這件事情我從一開始就跟你說過，是你願意接受這樣的我，我才讓你留在身邊，現在你卻讓我忘記她？」

關於惠姿的事情，厲爵風自認為自己從一開始就說的非常清楚，不可能的事情就是不可能，他目標堅定的走到現在，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為了探尋到惠姿死亡的真相，為她報仇，又怎麼可能把她從心中忘掉。

他也以為陳瑤早就已經認清楚這個現實，並且已經從心中接受，但是這兩天關於她的所作所為厲爵風覺得有些失望。

「因為我也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女人，我也會希望自己所愛的男人心裡只有我一個人，雖然我知道這是個非常不切合實際的想法，可我還是會控制不住自己，因為我清楚的知道，在你的心裡，我跟惠姿從來都不在一個等級和分量上。在這種情況下，你讓我怎麼辦？我怎麼可能不妒忌？」

她明明已經死去了那麼多年，但還是能牢牢的佔據著你的心，讓我連一點往你心裡走近一點的空間都沒有，我怎麼可能不妒忌。

厲爵風聽著她的話，看著她哭花的臉，沉默了半天以後，說道：「……她早就已經不在了，過去的事情誰都沒有辦法改變，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還要執著於這些事情，如果你覺得沒有辦法接受，難以忍受心中有另一個女人的我，你隨時都可以離開，去過你自己想要的生活，這一點我不會勉強你。」

聽著他說出讓自己離開的話，陳瑤忽然從沙發上站起來，然後緊緊的抱住了厲爵風，之後就開始哭起來，她一邊哭一邊說道；「為什麼要對我說出這麼絕情的話？厲爵風我在你身邊那麼多年，難道在你的心裡一點分量都沒有嗎？為什麼你可以說出讓我離開的話？我只是想要你多愛我一點，哪怕沒有當年愛惠姿那麼多，只要你多在乎我一點，我都可以當做你是全身心愛我的……」

厲爵風輕嘆一口氣，最終還是重複了那一句：「她……已經不在了。」

無論他愛她有多深，無論她在他的心中分量有多麼的重，人都已經不在了，根本就沒有比較的必要。

這或許就是男人跟女人的不同吧，男人的思想永遠更加的理性，而女人的思想卻更加的感性一些。

陸霆深從走進卧室以後，就像是進入了另一個空間一樣，房間里沒有任何的聲音，敲門讓他出來吃飯也沒有任何的動靜。

他的手開著機，但是無論蘇澤軒再怎麼往這個手機上打電話都沒有任何的動靜。

池東宴也嘗試著打了兩通電話，結果都是一樣的沒有人接通。

劉婉寧有些擔憂的看著池東宴問道：「會不會……出什麼事情？」

蘇澤軒在一旁沉默了很久以後，說道：「依照我對大少的了解目前來說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劉婉寧靠在池東宴的身上，不解的問道：「什麼叫做目前來說沒有什麼問題？目前到什麼時候？」

蘇澤軒頓了頓，想要解釋一下的時候，池東宴就先一步開口了：「大少的個性從來都是有仇必報，更何況這次出事情的還是明恩絮，是他的老婆，所以就算是他現在怎麼樣崩潰難過都會活下去……一直到報仇為止，所以在這之前，在這個以面具男背後老闆為主的犯罪組織被徹底的端掉之前，大少都會是安全的。」

劉婉寧聽著他的話，心中卻沒有多少鬆口氣的感覺，反而像是提著根神經：「那……在端掉這個犯罪組織以後呢？這個犯罪組織都被繩之以法以後，他下一步會怎麼做？」

等犯罪組織被繩之以法以後？

池東宴跟蘇澤軒對視了一眼，兩個人的臉上同時變得沉重起來，所以雖然劉婉寧並不知道陸霆深在這之後到底會怎麼做，心中就已經有了非常不好的猜測。

過了很久很久以後，蘇澤軒開口了，他說；「等犯罪組織的事情解決，在大少覺得該報的仇都已經結束之後，他或許就會……就會選擇去陪小嫂子。」

劉婉寧雖然心中已經隱隱約約的有了這個猜測，但是當真的親耳聽到這些的事情，還是覺得有些難過。

蘇澤軒在說完這個結果以後，三個人同時都沉默了下來。

「……那……明恩絮的屍體，找到了嗎？」劉婉寧問道。

蘇澤軒：「找到了一些皮肉組織，鑒定以後跟小嫂子的DNA一致，至於完整的屍體……」

蘇澤軒像是不忍心去回憶一樣，「至於完整的屍體，我看到了照片……因為附近有很多猛獸出沒，已經被撕扯啃咬的只剩下一些骨頭……」

雖然只是一些照片，但是畫面的血腥程度都超過了蘇澤軒的想象。

劉婉寧聽著，不自覺的就落下了眼淚，雖然她跟明恩絮交往並不深，但是明恩絮幫過她，兩個人還在一起吃過飯，她對明恩絮的印象非常好，還覺得兩個人一定能成為非常好的知心朋友，但是現在……

沒有想到上一次的見面，竟然就是另個人之間的最後一次見面。

而明恩絮年紀輕輕的，竟然就是用這種方式離開了，最後連完整的屍骨都沒有辦法找到。

明天和意外，你永遠都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個先到來，劉婉寧現在對這句話有了更深一層的理解。

她不自覺的就握緊了池東宴的手。

池東宴察覺到她下意識的動作后，朝她看了一眼，但是也沒有說什麼，不過也沒有把自己的手給拉回來。

而另一邊，陸霆深在將自己悶在卧室里不吃不喝不睡的48小時后，就在陳瑤擔心他會不會真的做出什麼傻事，想要跟厲爵風一起將門給踢開的時候，陸霆深從房間里出來了。

他這兩天兩夜沒有吃飯沒有洗漱也沒有睡覺，眼睛裡布滿了紅血絲，鬍子也已經長出了，這跟兩天前那個英俊的男人像是兩個人。陳瑤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楞了一下，過了好久以後這才回過神來。

陸霆深自己去廚房煮了一碗面，全程陳瑤都在一旁看著，想要上前幫忙：「我來煮吧，你要不然先去睡一覺或者是洗漱一下，很快我就做好了。」

厲爵風聽到動靜這個時候也走過來了：「……陳瑤說的對，你還是先去洗漱一下喝點水，飯菜的事情我們來做。」

但是無論他們兩個人誰跟陸霆深說話，或者是說什麼話，陸霆深全程都沒有說一句話，一方面是他不想要說，另一方面是他不吃不喝太久了，嗓子都快冒煙了，根本沒有精力或者是心情來應付他們。

等面下鍋，在等待的時間裡，陸霆深去喝了一口水，一抬頭的時候，就看到他們兩個人面露擔心的看著自己。

陸霆深在喝完了一杯水后，用非常平靜的聲音說道：「等吃完了飯，我會睡一覺，你們不用擔心我，我會好好的活下去，明天我會離開這裡。」

陳瑤想要說話，但是她又覺得陸霆深現在應該不想要見到她也不想要跟她說話，就只能把目光遞給了厲爵風。

厲爵風看向陸霆深，問道：「……你離開這裡是想要去什麼地方？他們沒有達到自己的目的，是不會放棄的，你一個人出去非常的危險，還是我們一起行動這樣相互之間也會有個照應。」

陳瑤連忙點頭。

但陸霆深卻說：「我知道他們不會輕易的放過我，而我也沒有打算要放過他們。」

厲爵風：「你是不是已經有了什麼計劃？你說出來，也許我能幫上忙也說不定。」

在陸霆深沒有開口的時候，面就已經煮好了，在翻滾的挂面中，陸霆深沉沉的看著鍋中翻滾的麵條，說道：「這件事情我自己會去做，今天過後，我們就分道揚鑣吧。」

他自己的事情會自己出來。

但是厲爵風卻按住了他的肩膀說道：「明恩絮是惠姿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她現在死於非命我有這個義務為她報仇，而且我們有共同的敵人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