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陰謀詭計
忽然兩聲篤篤敲門聲,采萍端著茶盤進來了,盛著一碗蝦仁粥。嘉月並無多大的胃口,不過一時想著而已,嘉月不想叫她擔心,儘力咽了幾口,采萍這才放下心來。
李承澤接過采萍遞來的帕子替她擦了擦嘴,嘉月道:「王爺這幾晚都沒睡好,身子肯定受不住,還是讓采苓守著罷。」
她一雙眼睛點漆似的,李承澤看得心下忍不住一軟,於是放柔了嗓音:「你睡吧,我看你睡著再走。」
屋裡寂靜無聲,傳來淡淡的熏香氣息。過了一會葯勁上來了,眼皮有點發沉,迷糊了片刻,安安生生的睡了過去。
第二日起床,嘉月就覺得精神恢復了大半,李承澤去書房前,叮囑不叫她起來,又吩咐廚司一日三頓的給燉補品,每日都不重樣,嘉月無法,只得躺在床上歇著。
正好采苓端著葯碗進來,後頭跟著采苓、採薇,兩個丫頭像是被霜打了一樣,一人託了個托盤進來,眼圈都是紅的。見主子醒了,都是滿臉喜色,擱下茶盤,一面請安一面道:「小姐終於醒了,您可真是嚇死奴婢了,您要是有個什麼好歹,可叫奴婢怎麼活啊。」
「哭什麼,瞧我不是好好的麽。」嘉月笑道,但見兩個丫頭吧嗒吧嗒直掉眼淚,嘉月也是沒法子,只好道:「我躺在床上三天,采萍便在床邊哭了三天,現在她好了,你們又來了。好了好了,我這不是好好的麽,你們去打些熱水來,我出了身汗,身上涼浸浸的。」
採薇抹了抹眼淚,忙應了一聲,出去吩咐丫頭們備好熱水毛巾香胰子等物。嘉月眼珠往黑乎乎的葯碗掃了一眼,嘆了口氣,采苓瞧見了笑道:「小姐多大的人了,還怕喝葯?」說著把小桌子上的蜜餞梅子端了過來。嘉月無法,只好含著梅子把葯灌了下去。
不一會兒東西都備好了,採薇和小丫頭們魚貫而入,端水的端水,鋪床的鋪床。這邊兩個大丫鬟一起伺候著主子洗過了澡,換過了一身月白棱衣,披散著頭髮坐於梳妝鏡前,採薇正幫她梳理。
「周太醫的葯果然管用,小姐今日瞧著精神好了許多,但也是不好久坐,我還是扶小姐去床上躺著罷。」採薇道。
「都躺乏了,坐一會子無妨的。」嘉月看著採薇,伸手拉住她,「採薇,你年紀不小了,對自己的終身可有什麼打算?」
採薇愣了愣,忙跪了下來:「是採薇做錯了什麼麽?小姐不要我了?」
「說什麼傻話!」嘉月笑著扶她起來,「你們跟著我,我自然得替你們找個好著落,人心換人心,你們忠心待我,我總不能叫你們在府里呆一輩子,熬成個老姑娘不成?看見你們快快活活的過一輩子,也算是一場恩義。」
「出嫁之時,母親把你們的身籍都給了我,以後脫了賤籍,就是平頭的良民了,你比她們采苓、採薇都大上兩歲,如今到了適婚年紀,我也想聽聽你的想法,才好為你打算——你家中可有其他親人了?若家中另有安排,你只管告訴我,無妨的。」
「我家裡就剩我一個了。」采萍眸色微動,神情隱忍,第一次說起自己的身世:「我是家中長女,下頭還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家裡也算殷實。後來家中突發變故,爹爹又患了重病,為了看病把整個家底都掏空了,弟妹年紀小,吃不飽穿不暖,身子也病弱弱的,家計艱難之際,母親挨家挨戶地去求了素日往來的親朋故交,竟是沒一個肯出手幫忙!後來實在沒法子了,有個人伢子來收人,我便自己做了主……因我長得好,賣了十兩銀子,打那之後,我就再也沒有爹娘、弟妹的消息。過了兩年,我才知道,他們都死了。」
嘉月靜靜聽著,採薇緊緊攥著拳頭,深的幾乎嵌進掌心:「我也恨過那些人,恨他們兩面三刀、隔岸觀火、袖手旁觀!——但更恨自己命苦罷了。」
嘉月有些不忍,握住了採薇的手:「你放心,我一定不會叫你吃苦的。」
採薇漸漸鎮定下來,回握住主子的手,「跟著小姐,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綾羅綢緞,還有小丫頭使喚,比一般人家的小姐還強些,以前我總覺著自己命苦,但自進了容府,夫人和善寬厚,小姐待我們又好,從未朝打暮罵過的,哪裡還會覺得苦呢。」嘉月聽得出採薇話里的安慰,但見她眼中滿是黯淡寂寥,胸口依舊發悶。
「小姐,我不嫁到外頭去,我要陪小姐在這裡過一輩子。」採薇抹了抹眼淚,又帶了些笑意道:「再說,小姐身邊丫頭這麼多,倘若沒個出嫁都要這麼操持一番,那哪吃得消?」
嘉月失笑,啞著嗓子道:「也就你們幾個了。」採薇一時眼中又泛起淚光,緊緊地握住了主子的手。
王妃病重醒來,王爺與王妃和好,府中幾人歡喜幾人憂。采萍精神大振,特意去找人閑聊,不經意間露了嘴,風聲傳開后,蘇氏狠狠摔了個茶盅,半天沒說話。
「前兩日不是說已經水米不進猶如死人了麽?怎麼一下子又活過來了?」
玉煙訥訥道:「奴婢也覺得奇怪……不過王妃病重,庫里的上好藥材流水似的送進棲梧居,想來也有幾分用。」
蘇氏心中越發警惕了,本以為那股熱乎勁過了,王爺便不會一心都撲在容氏那個賤人身上,沒想到,容氏這一病,王爺整日的守在棲梧居,竟是哪兒都不去了。哼,也不礙事,原本她還想做點手腳,誰知棲梧居護得密不透風,叫她沒了下手的時機,如今容氏醒了,大家都把心放回了肚子里,這樣,必有可乘之機!
蘇氏略想了想,看向玉煙:「棲梧居的飲食還是從廚司里過的罷?」
玉煙想了想,回:「是,王爺吩咐廚司一日三頓的給燉補品,每日都不重樣呢!」
「哼,還真把她當成心尖兒上的人了。」蘇氏冷笑一聲,她左右一環顧,見四下無人,走進了裡間,從自己的梳妝台里摸出了一包藥粉,又將藥粉放到玉煙的手心裡,低聲囑咐道:「你悄悄地,放進容氏的吃食里,一次倒個三分之一。」
玉煙手心裡出了一把冷汗,「姨娘,這……」她抬頭看向蘇氏,見蘇氏目光灼灼的盯著自己,不安地低下頭去。
蘇氏放柔了聲音徐徐勸她:「好玉煙,別怕,這東西要不了命,只是讓她的病好的沒那麼快而已,你自小跟著我的,難道就忍心看我如此麽!」
玉煙掙扎著滿心不願,卻還是去了。正是過了早膳時分,裡頭沒什麼人,只幾個小丫頭忙活,為棲梧居熬粥的小丫頭抹了把汗,似乎是如廁去了,玉煙心裡一喜,悄悄的走近,趁人不注意,掏出懷裡的藥粉便往裡倒。
突然,外頭有人喊道:「棲梧居派人來說了,今兒午飯不要葷食了,送些素菜過去。」
玉煙心頭咯噔一下,手一抖,滿包的藥粉進了鍋,知道情況不妙,又遠遠的見那小丫頭回來了,忙扣上鍋蓋,貓著身子急匆匆地便往院子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