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到老家
從街上到家並不遠。
只是在這黑咕隆咚的夜裡,走在這巷子里,還是蠻瘮人的。路又是土路,坑窪不平,行旅箱是沒辦法拖動了。只好把右手的袋子放下,把背上的包也放下,從包里取出繩子,用繩子將袋子綁在包上,蹲下身子去背。
居然背不著。實在沒辦法。模糊中看見前面有段矮牆。
於是連拖帶拽地把這一大坨東西弄到牆邊。打算把它抱到牆上去背。鼓足一股勁兒,還真給抱上去了。
背好。又迴轉過身去抱行旅箱。好沉啊!還好,有點力氣。鼓足勁兒還是抱了起來。只是走起來非常吃力。
走走歇歇,歇歇走走,終到家門口。
從院門縫裡往家裡望去,漆黑一片。想必是弟弟們等困了睡著了。只有黑虎機靈地搖頭擺尾地歡迎我。當我從門縫裡伸進手,把鐵門扣打開進去,它就興奮地往我腳上撲。興奮地很,也不叫,只是又撲又晃又舔的。
有半年多時間不見了。不知它是記得我,還是認得我,或者是聞出了我是家人的味道。反正見它這個樣子,我心裡很是溫暖。放下箱子和背包,蹲下去抱著它的頭,撫摸它。它用舌頭舔我的手,舔我的臉。那一瞬間,我的眼有一點點熱……
放開黑虎。我快步走過院壩。輕輕推了一下堂屋門,門就斜開了條縫。用手把抵門的長板凳推到半邊,門就打開了。摸索著拉開了電燈,亮晃亮晃燈光的有些刺眼。
返轉身去把包抱進堂屋放下。再返回去把院門鎖上,把箱子抱回放下,鎖好堂屋門。忽然像泄了氣的皮球,癱坐在沙發上就睡著了……
夜裡翻身,毫無懸念地從沙發上摔了下來。摔醒了。既然醒了,肚子自然也餓了。打開廚櫃門一看,弟弟們給我留了飯菜。轉身取下掛在牆上的鐵耳鍋,放到地爐子上,爬下身子撈開木蓋板,伸手下去打開爐門蓋子,瞬間飄浮起來一陣煤塵。火很快就燃大了起來。把飯菜一熱,舀在碗里吃了。
這才細看起「家」來。
唉!還是老樣子。
十多平米的堂屋裡,東西南北四角四道木門。
東邊靠南角的門連著東屋,北邊靠東角的門裡邊是大人的卧室,西邊靠北角的門連著的是灶房、茅廁和豬圈,南邊靠西角的門也就是堂屋門,是通向院壩的。
沙發,還是去年春節三百塊錢買的那套,擺在南牆邊的「四合一」布藝沙發。只是塌陷的嚴重,看上是又破又舊。
北牆邊依次是廚櫃、電視櫃和桌子。電視柜上面是「神龕」。所謂的「神龕」也只不過是用兩根農村裡建房用的那種抓釘,把一邊釘腳錘平直釘入牆體,另外一個釘腳向上朝天。這樣兩根抓釘中間放置一塊長板凳的木板就是「神龕」了。神龕上面放著的還是老三樣,香、蠟、錢紙(燒給先人的一種類似「冥幣」的紙,有白黃兩色之分)。神龕上面的牆壁上沾掛著一張七吋左右的釋迦牟尼佛畫像。這就是大人們供的「佛」了。
東牆邊是大板凳、地爐子和圍著地爐子三個方向的三條長板凳,還有一條長板凳放在西牆邊上在,就是那條用於抵堂屋門的長板凳,牆壁右邊是掛鐵耳鍋的地方。抬頭望去,地爐子上方的日光燈已經不見了。估計是壞了不能用了吧。吊著的是一盞45瓦的燈泡兒,像梨子一樣的玻璃裡面掛著鎢絲的燈泡兒。它就從第3根條子(檁條)上垂下來大概一尺多點的樣子。條子上釘了根釘子,連著燈泡兒的電線打了個結就掛在釘子上面。
坐在大板凳上向西牆上方的樓板望去,第二根條子和第三根條子之間的樓板上的那個像桃核般大小的洞依然靜靜地長在哪裡。那個洞,原來是沒有的,它是木板上的一個樹丫枝的結疤。可能是受潮和熱脹冷縮不均勻的原因吧,後來就掉了。這個洞於我們而言,是有一些歡樂的。洞旁邊的樓板上面是一個穀倉。弟弟們就睡在穀倉裡面。低下頭,地面依然是夯實的土地面,沒有用水泥打地坪,更沒有安裝時髦的地板磚。
望著一股腦兒放在地上的東西,和依舊家徒四壁的家,心裡莫名地有一種悲涼的情緒升騰起來。怎麼辦?這日子怎麼過?未來在哪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