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3章 勸君更盡一杯酒
木一要調走了消息不脛而走。
朋友紛紛打電話給他求證。木一倒也爽快地告訴大家自己真的要走了。
於是木一一邊繼續做著「掃尾」的工作。一邊把工作移交給借調來的那位同事。
因為恰逢火把節放假。茅中華家也在大宴賓客。宰了一頭牛。
茅中華率先木一「餞行」。這著實讓木一很感動。
回想著自己剛從中果庄下來,便是和大家朝夕相處,這一晃七年時光便匆匆而去了。現在又到了要分別是時候。大家都有些依依不捨。
特別是在這七年的時光里,茅中華就像是一個大哥哥一樣關心照顧自己。木一實在是無以為報,只能多敬他幾杯酒了。
茅中華關心木一的身體,讓木一少表示一些。他卻是滿杯滿杯得喝。在喝酒這件事情上,木一覺得自己實在有愧。
木一覺得,像茅中華這樣的領導,雖然他沒有很強的業務本領。但是他為人正直,情商又高。以後一定會有更大的進步。
茅中華祝福木一以後的路越走越寬,越走越好。木一也祝福茅中華茅局長以後越走越高,越來越好。
相比茅中華。木一倒是很擔憂錢達橋。因為錢達橋在慢慢地往一個危險的方向走去。而且走得速度越來越快。只是,木一也無能為力,改變不了什麼。只能默默地祝福,錢達橋錢局長吉星高照吧。
沈志俊的癌症也不知道是誤診,還是確診。不過木一希望最好是誤診。雖然沈志俊有些很討厭,做些事情也不太光明磊落。但是畢竟也沒有壞到哪裡去。
老紅軍局長算是人生大贏家了。雖然沒有當上副縣長,但是還是享受到了副縣級待遇。另外經濟上也得到了實惠。
他在民政局房改中便分得了一套住房,在農機局又得了住房和門市。現在又承包了殯儀館。還是彝學會的副會長。還研究上了畢摩文化。
兩女一兒都成家立業,開枝散葉,可謂兒孫滿堂了。尤其是兒子現在都當鄉黨委副書記了。相信不僅的將來便會成為鄉長。
洪師傅的女兒也去讀衛校學護理了。以後可能也是一個護士。兒子他就準備送去部隊鍛煉。相信在部隊的大熔爐里鍛鍊出來,也是一條好漢。
洪大嫂也創業了。在政務大樓對面住了間門市賣「老麻抄手」,生意還不錯。在電力大廈對面又開了一家分店。
雷三經、張東米、葉紅升、葉凌霄……他們排著隊給木一餞行。
除了張東米,大家都成家立業,開枝散葉了。
木一很是不放心張東米。這傢伙流年不利。聽說他把政府辦的集資建房都輸掉了。還又欠了十幾萬。
好在他有個有錢的哥哥,嫂子也很好。哥哥幫他把這十幾萬的賭債還了。張東米雖然還是強撐著面子,但是他過得並不開心。
他也要離開政府辦了。提拔到龍中鎮去當副書記。
希望換一個環境,他能夠改掉賭博的惡習。西龜的賭博風實在是太盛了。
5月下旬的時候,京山日報上刊登了一則十分搶眼的《啟事》。
「我局原治安大隊民警余非,你於2010年4月19日不假外出,至今未歸。責令余非本人自登報之日起10日內回原單位接受處理……」
這是西龜縣公安局在京山日報上刊登的一篇十分搶眼的《啟事》。
《啟事》刊登出來之後,就有知情者說,余非是因為賭博欠下了巨額債務,才攜款潛逃的。10天期限過去,余非任然沒有回單位報道,檢察院已經立案調查此事。
在西龜縣城裡,說起余非欠賭債一事,不少人都表示聽說此事。「你說的就是那個胖娃嘛,確實欠了不少賭債,現在債主到處追債,他連家都不敢回。」
「他喜歡賭錢,他一般都是打大牌,50元或100元起碼的,但是他經常輸!」據余非的一名賭友介紹,余非身為一名治安民警,原本是管理黃賭毒的,深知賭博禍害的他結果卻深陷賭窩。
據說是幾年前在一次打牌贏了1萬多嘗到甜頭后,余非就迷戀上了賭博,工資輸完后就找人借錢賭,甚至借高利貸,還挪用公款。為此他還經常被人追債。
這次他是整凶了,輸了錢后,貪污單位28萬公款跑了,到現在1個多月了,連人影都看不到!
還有人說:余非不僅貪污單位28萬,還欠一些高利貸,加起來差不多有近100萬。
我都好久沒有看到他了,最後一次打電話是在1個月前,我們也在到處找他,他母親都氣病倒了。
余非利用做假賬、私刻公章的方式,貪污單位公款約28萬!這個消息很快也被證實了。這筆款項是用來給保安公司的保安發工資的。
據介紹,潛逃之前余非負責該局治安大隊財務,從2009年1月起,余非就開始作假帳,挪用公款,有錢了又還一些,窟窿越來越大,事發時,賬面上只剩下1200多元錢。
同時據介紹,余非還通過一名新進民警的余某做擔保,向銀行貸款8萬,至今沒有歸還。
接著酒勁兒,木一很想和張東米好好談一談。但是,張東米有些不願意和木一談。
木一知道張東米是要強。他已經知道自己錯了。也許也痛定思痛下了戒賭的決心吧。希望張東米以後能夠找到一個心儀女子來陪他走這一生。
……
都說人走茶涼,其實有時候人還未走茶便已經涼了。
不過這樣其實也蠻好的。本來人生就已經是世事紛紛了,還要分出許多時間精力來虛與委蛇,確實是一件十分無奈的事情。
有時候,不到這樣的時刻,你就無法體會那種滋味,也無法看清有些人和有些事。這對木一來說反而是一件好事。既從紛紛擾擾之中解脫了出來,又免去了許多俗事纏繞。
隨著離開的時間越來越近,調到的手續也都陸續辦好了。把單位的工作正式移交之後。在西龜安監局的工作便算是告一段落了。
單位給木一餞行之後,木一要回請同事們。大家都開玩笑說,回請就不在西龜請了。等以後他們走到了仙山,木一再好好招待他們便是了。
然後便給他留了一些時間休整。他也就不再去上班了。
在這剩下不到一周的時間裡,木一在家裡辦了三場「家宴」。一場是宴請父母兄弟。一場是宴請岳父岳母和小慶。最後一場是宴請自己的好兄弟好朋友。
另外還做了一個重大決定。那就是木一考慮到,自己去仙山之後,金百合便孤單一人在西龜了。若是還讓她一個人風裡來雨里去,那實在是太對不起金百合了。
於是,他聯繫到了自己的租客,把剩下的房租退給租客,又幫租客租到了房子。又把龍中的門市以較低的價格租給了別人賣衣服。然後,從龍中搬回了縣城商業街。
這樣的話,金百合的人身安全便有了保障。也免去了許多上下班路途中的安全風險。還有就是縣城裡,同事朋友親戚都多,萬一有個什麼事情,大家也好有個照應。
金百合知道木一是心疼自己。但是,她覺得這樣一來,家裡的經濟收入便會有所下降。她內心裡既為經濟擔憂,又為木一對自己的真情感動。
因為,這些年來,哪怕是父母也沒有這樣設身處地,心思細密地為自己考慮這麼多。
忙完這些。金百合每天上班也不用起那麼早了。她去上班了,木一就帶著小樂樂四處走走逛逛。他希望以這樣的方式給小樂樂留下一些家鄉的印象。
小樂樂可高興了。因為爸爸還從來沒有這麼好好地陪過自己耍。而木一一邊帶著小樂樂耍,一邊也在做小樂樂的思想工作。
他心裡其實是有些擔心,怕小樂樂去了仙山市不適應那邊的環境。畢竟小樂樂還不到4歲。
但是,小樂樂去仙山市讀書是自己離開西龜的最大精神動力。木一想的有些遠。
因為對木一而言,自己的人生基本定型了。如果沒有什麼特別大的突破,這一生基本上就這樣平平淡淡過了。最多以後進步一下,成長為一個科局級幹部就到頭了,副縣級幹部那幾乎是不可不能的了。
而繼續呆在西龜這樣的環境中,工作上以後會不會自己也滑向危險的深淵呢?畢竟,錢局長正在加速滑行。古人便說了: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木一也想過換一個單位。但是打個不太恰當的比喻。這就像是在一盆湯里舀一碗湯來喝。你覺得湯咸了,你不是從另外一盆不鹹的湯里舀,而是繼續在這盆鹹湯里舀,無論你換在什麼位置舀,湯依然是鹹的。
也許一開始湯還不夠咸,你毫無察覺,甚至不知不覺中也喝了。因為同在一張桌子上,你不喝也不行啊。想一想,一大桌人都在喝湯,而你卻空著碗盯著別人喝,多詭異的畫面啊。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溫度的升高,水分的蒸發等因素,湯會變得越來越燙,越來越咸,等到足夠燙、足夠鹹的時候,那是要出大事兒的。
木一也擔心過仙山市也許是另外一盆更大的「鹹湯」。但是,畢竟那是一個全新的環境。木一可以開始全新的生活,重構新的生活環境、工作環境、人際環境。
憑藉這些年積累的工作經驗、生活經驗和社會經驗,木一相信自己可以在全新的環境中走得更穩、走得更好,哪怕是走得慢一些,也沒有什麼關係。畢竟就像長征一樣,只有堅持走到最後的人才能夠親眼看到勝利!
木一堅信,那些陰霾的東西終究會散去。陽光終究會撕開濃霧,把陰霾驅散,把金色的希望和溫暖灑遍大地……
木一憧憬著在仙山市,有一套自己的房子,一家人都在仙山市工作生活。
木一心裡已經暗暗下了決心,要把龍中的那套住房和門市賣掉。因為在他來仙山的這幾次,他也了解了一哈仙山市的房價。房價基本上在每平方3600元左右。也許不太準確,但是畢竟是一個參考價。
木一測算了一哈龍中那套住房和門市的市場價,也是30多萬了。如果把龍中的賣掉,然後來仙山市買房,壓力應該不大。
這樣簡單地「置換」一下,在仙山市便有了「立錐之地」。任何,對仙山市工作。木一相信以自己的學習能力和適應能力,應該很快就能適應,很快就能上手,「百日築基,千日功成」。不出三年,定能在仙山市成為行家裡手,嶄露頭角。
三年之後,小樂樂也差不多該上小學了。小樂樂也應該完全適應仙山市的生活了。她會有自己從小長到大的朋友、同學、夥伴……她再也不會受到這周圍環境里「重男輕女」的傷害了。這樣更有利於小樂樂健康成長。
只是,三年之內小百合能夠,脫胎換骨,成功從西龜考到仙山市來嗎?木一在心裡畫了無數個問號。
對這個,木一不自信了。因為,以自己對金百合的了解。這次跨越的難度非常大,西龜與仙山之間彷彿橫亘著一道天塹。
不過走一步看一步,木一相信辦法總比困難多。木一堅信,無論怎麼樣他們一家人都會在仙山勝利會師。而且他默默地在心底給自己設下了一個期限——五年。
對,五年,他們一家人一定要在仙山勝利會師。而不是周末、節假日的短暫團聚。
即將離開的時刻越來越近,木一內心深處非常想見兩個人。一個是聞清風,一個是雲若月。
木一想見聞清風,是因為他倆的情誼,經過歲月的洗禮,已經化作了人生里最寶貴的沉澱。只是聞清風還在中果莊上班,電話也打不通。不過木一堅信在走之前他們會見上一面的。
只是木一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突然很想很想見見雲若月。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愫。
雲若月就在觀音水中學上班。
木一把小樂樂交給三舅媽帶著,自己帶上一些東西,悄悄地回了趟大塘。但是他沒有去瓦塘,也沒有去金家大路。而是直接去了爺爺的墓前。
木一默默地,焚香燃燭,擺上供品,再給爺爺燒了許多紙錢。他相信,他想說的話,爺爺的在天之靈一定聽得見。
最後,木一給爺爺磕了頭之後,抓了一把爺爺墓前的泥土,小心翼翼地包起來,揣到了懷裡。也許,這是木一內心最深處對故鄉的眷念吧。
因為,他知道自己也是到這世間來走一趟。最後,也會化作一把塵土。
告別了爺爺的墓,木一又來到瓦塘。看了看新的瓦塘村。又去看了看父母。最後找到奶奶,給了她一些錢。然後就搭上了公交車。
原本他是想去觀音水中學看看雲若月的。哪怕不見面,不說一句話,只是那麼遠遠地看上她一眼。他就知足了。
只是坐在公交車上的木一,又想了很多很多。也許,命運就是這樣安排的吧。他默默地在心底祝福雲若月。
最終,他還是沒有去觀音水中學……
回到縣城,把懷裡的「東西」拿出來,小心翼翼地放到收拾好的包袱里。
木一便在等一個電話。那是聞清風的電話。
終於,讓木一等到了。聞清風也不知怎麼地,像是算好了木一要走了一樣。
打來電話,請木一上去喝杯酒。
木一帶上金百合和小樂樂,打了個的趕到了龍中去。
聞清風擰開了一瓶五糧液,兄弟兩人喝了一些,開了一些玩笑。聞清風告訴木一弟弟聞清海家就在仙山市,以後有什麼事情儘快開口,大家有個照應。
聞清風還說以後自己退休了,也要到仙山市來養老。木一就笑著說,好好好。以後老了,我們又在一起耍。
趙明月笑著說,放假了,我們還是可以在一起耍啊......
雖然離別近在眼前,但是卻沒有那種依依不捨的感覺,沒有一醉方休。
因為,他們還有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