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錢養家
天武朝五銖錢,一弔百錢,一千錢重四斤二兩,由於市場上錢的數量流通少,所以幣值比較高,一般人家幾吊錢就能過一個月,而這次元霸運氣好,獵到了西內苑極為名貴的金錢豹,便著實發了一筆橫財。
六百五十吊錢,重二百七十餘斤,共六萬五千錢,吳掌柜當然也沒有這麼多錢給他,便給了他六兩黃金和五十吊現錢,黃金並不流通,屬於財寶,白銀也是財寶,一兩白銀值二十吊錢,很多大商人嫌錢太重,便將白銀鑄成銀豆子,一顆重一錢,值兩吊錢,非常方便。
雖然朝廷不準這種私鑄的銀豆通行,可實際上它已經成為一種變相的貨幣,尤其在邊疆地區,用得很廣泛。
元霸將五十吊錢和六兩黃金裝入一隻褡褳,搭在肩上興沖沖地回家了。
懷中金刀雖價值數百金,但遠遠比不上肩頭這一袋錢對他意義重大,有這些錢,嬸娘就不用再抄書,可以給妞妞買好一點的葯,他們家可以吃上肉。
更重要是他找到了一條賺錢之路,可以從此使他們家過上殷實的生活,元霸最大的心愿,就是恢復嬸娘和妞妞的自由身,再買一座宅子,讓她們過上普通人的生活。
他骨子裡並不想依靠楊家,憑自己的本事,他一樣可以獨立養家。
「嬸娘,妞妞!」
一回到院子,他將褡褳放下便嚷開了,沈秋娘從廚房出來,有些埋怨他,「元霸,你到哪裡去了,怎麼現在才回來?」
「嬸娘,我去龍首原練箭了。」
元霸不敢說他是去打獵,便推說是練功,他又問:「妞妞呢?」
「元霸哥哥,我在這裡呢!」
妞妞從他房間出來,手中也拖著一隻沉重的麻袋子,元霸一怔,「是什麼?」
沈秋娘笑道:「是你師傅託人送來的,都是上好的名貴藥材,說是你配置丹藥要用,還有一些配藥比較便宜,讓你自己去藥鋪買,元霸,你到時告訴我是哪些配藥,我幫你到城外去采。」
元霸沒想到張須陀竟也心細如髮,竟然想到自己沒錢買葯,他也知道張須陀是怕別人知道配方,所以沒有把全部葯給他,只把最名貴的幾味葯給了他,他心中感動,便點點頭說:「嬸娘,以後你也不用去採藥,以後我們就去買葯,我們不再愁錢。」
「你這傻孩子,你在說什麼?」
沈秋娘不明白元霸在說什麼,他見元霸腳邊有一隻褡褳,頗為沉重,便問他:「你腳邊的袋子里是什麼?」
「嬸娘,你跟我來!」
元霸將院門關上,拎著褡褳進嬸娘的房間,沈秋娘跟了進來,笑道:「鬼鬼祟祟的,你在做什麼?」
「元霸哥哥,我也要看!」妞妞也跑進來。
「妞妞,把門關上。」
元霸很懂財不露白的道理,一旦讓楊家人知道他們有錢,將會有很多煩惱不期而至,有人會眼紅去告狀,嬸娘和妞妞的身份畢竟還是奴婢,奴婢有錢從來都是很嚴重的問題。
等妞妞關上門,元霸解開麻袋,『嘩啦!』一聲,將五十吊錢和六錠一兩重的金子全部倒了出來。
沈秋娘和妞妞頓時嚇一大跳,妞妞見到六錠黃燦燦的金子,忍不住一聲驚呼,「哇!這麼多錢。」
沈秋娘雖然生活拮据,但她出身江南大戶人家,心中並不是太驚訝,她更關心元慶是從哪裡弄來這麼多錢和金子?
他的師父已經南征,肯定不是師父給他,楊相國也不在京城,楊家更不會有人給他錢,那他的錢是從哪裡得來?
沈秋娘的臉沉了下來,「元霸,你給我說老實話,這些錢是從哪裡來的?」
她最擔心元霸走上邪路,尤其他現在武功很好,會不會利用武功去做一些作法之事。
元霸感受到了嬸娘語氣中的嚴厲,他連忙笑著解釋,「嬸娘,你放心吧!我不會去做什麼壞事,這錢和金子是我掙來的。」
「掙來的?」
沈秋娘不相信,怎麼可能一天掙這麼多錢,而且還有黃金,她秀眉一蹙,「是從哪裡掙來?你必須老老實實告訴嬸娘。」
這時妞妞已經把金子折算成錢,她興奮地抬起頭說:「元霸哥哥,這裡面至少有六百吊錢吧!」
六百吊錢是他們十年生活費,竟然這麼大一筆錢,沈秋娘眼中更加擔憂,「元霸,你是不是......」
「嬸娘,沒什麼,我去打獵了。」
元霸嘆一口氣,只得說實話,練武遇到野獸之類的話,說了更讓嬸娘擔心,他從口袋裡摸出一顆金錢豹的犬齒,托在手掌中,這是他特地留的證據。
「我龍首原打獵,本想打些山雞野鴨,賣一些錢,嬸娘就不用熬夜抄書,沒想到遇到一隻從西內苑跑出來的金錢豹,結果我把它幹掉,賣了六百五十吊錢......」
他話沒說說完,沈秋娘便將他摟在懷中,淚水撲簌簌落下,「嬸娘沒用,竟然讓八歲的孩子去打獵養家,是嬸娘沒有用!」
元霸被嬸娘抱在懷中,他眼睛也有點紅了,低低喊了一聲,「娘!」
沈秋娘渾身一震,她低頭看元霸,「你叫我什麼?」
元霸低下頭,小聲說:「我第一天見到嬸娘,就把嬸娘當作是我的母親了。」
沈秋娘再一次將元霸抱在懷中,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傻孩子,你就是嬸娘的兒子啊!」
妞妞怯生生站起身,拉了拉母親的袖子,小聲叫道:「娘!」
沈秋娘擦去眼淚,撫摸元霸的頭,「孩子,我們情同母子,但你還得叫我嬸娘,你明白嗎?」
「嬸娘,我明白。」
「好了,你把錢收起來,我們先去吃飯,打獵的事晚上再說。」
元霸和妞妞一起動手,將錢裝進麻袋,塞進床榻下的空隙里,元霸又反覆叮囑妞妞,「千萬別告訴任何人!」
妞妞嘻嘻一笑,「我的嘴可嚴了,比如那把劍娘反覆問我,我就堅決說是你師傅送我的禮物。」
「嬸娘相信了嗎?」
「最後相信了,她叫我以後要去謝謝你師傅。」
「那就好,我就怕你這小丫頭說露嘴,咱們就干那一票,以後金盆洗手。」
「嘻嘻!就干那一票,說得咱們像盜匪一樣。」
「妞妞,元霸,過來吃飯了!」廚房傳來沈秋娘的喊聲。
「來了!」
元霸和妞妞跑到小廚房坐下,沈秋娘把筷子遞給他們,「吃吧!」
今天沈秋娘去交了一批書,拿到兩吊錢,特地去墟市割了兩斤肉給他們補補營養。
她把最大的一塊燒肉夾給元霸笑道:「本來想買一隻雞,但去晚了,雞已經賣完,明天買給你。」
說到雞,元霸忍不住笑起來,「嬸娘,不用去買,我明天射兩隻山雞回來,我今天就射了一隻,當午飯了。」
妞妞眼睛一亮,「元霸哥哥,明天我也要去。」
元霸伸手用指節敲了她腦袋一下,「你不能去,太危險,會成我的負擔!」
「誰說的!」
妞妞小嘴撅起說:「我的輕功比你好,有一天晚上我們不是翻牆進武館嗎?」
嚇得元霸連忙在下面踢了她一腳,可千萬別說漏嘴,沈秋娘沒有注意妞妞說的話,她的心思還在打獵上,不由嘆口氣,「我真笨,我去採藥時也看見過野鴨,卻從未想過打一隻來給你們補補身子。」
沈秋娘其實有隱情,她不敢暴露自己會武,她教妞妞練武都是把院門關上,偷偷教她,她最初留在楊府其實是為了替丈夫報仇,她的仇人並不是楊素,而且親手將她丈夫殺死的史萬歲,她曾經兩次在楊府中看見過史萬歲,但都沒法下手,後來就再也見不到。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的仇恨也漸漸淡化,如果不是要撫養元霸,她早就帶著女兒離開楊府,天下之大,哪裡容不下她們母女,何必在別人府上為奴。
自從撫養元霸后,她其實也和自由之身沒什麼區別,楊府對她沒有任何約束,她便一年年住下來,全心全意地撫養兩個孩子。
但無論如何,她也不願暴露自己會武藝,寧願抄書掙錢,也不會像元霸一樣去打獵,而且她怎麼也想不到,一隻金錢豹竟然價值六百五十吊錢。
她心裡很清楚,虎豹雖值錢,但多少獵人喪生虎豹之口,她若遇到一隻金錢豹就未必打得過,就算一般練武之人也難敵豹爪,只有張須陀那種練搏殺之技的武將才能與虎豹相搏。
想到這,沈秋娘又憂心忡忡說:「元霸,你去打打山雞野鴨之類我不反對,但你去博虎豹太危險,你還小,不能再去了。」
元霸今天和金錢豹幹了一仗,他知道自己其實打得過,只是他不想讓嬸娘擔心,便笑道:「嬸娘,我想打還打不到呢!今天的金錢豹是從西內苑跑出來的,再說我練的武藝,必須要進行搏殺才能突破,這是師傅說的,我今天是很輕鬆幹掉了豹子,嬸娘就放心吧!我現在很厲害了。」
沈秋娘知道這孩子已經長大,自己攔不住他,只要不走邪路,就讓他去搏擊一番吧!
她嘆息一聲,「快吃飯,水已經燒好,等會兒你拎去泡浴吧!」
元霸本想把黃金刀拿出來向妞妞炫耀一番,但他最終忍住,嬸娘和妞妞的奴契掌握在鄭夫人手中,他聽說鄭夫人喜歡珠寶黃金,他準備等鄭夫人回來時,用這把刀來換取嬸娘和妞妞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