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棋局
錦颯能說出這話來已經是破天荒了,要知道他平日里都是幫理不幫親,今日能這般,便是將顧習凜看做是了「自己人」。
顧習凜卻淡淡地笑了笑,一拂手:「怎敢勞煩岳父。」
對上錦颯不悅中帶著些關切的目光,他又開口道:「眼下確實是有些麻煩,不過卻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恐怕…本王此刻要親自去一趟了。」他有些為難地看了錦千晨一眼。
錦颯頓時會意,連忙擺了擺手,道:「睿王不必憂心安安,她在府里自有人會照顧,還是正事要緊。」
言語間,怎麼看都像是偏向顧習凜更多一點。
錦千晨:「……」
她很想問錦颯一句,你還記得到底誰是親生的了嗎?
「既如此,那本王便先離去了。」他道,說罷轉身離去,玉成連忙抬腳跟上。
離了錦颯等人的目光,顧習凜不必再偽裝,面色陰霾的很:「消息確定了?」
玉成點頭:「顧六親筆書信,定是有了十足的把握了,那東西必定在寧府里。」
顧習凜輕輕點了點頭,一揮手,冷聲道:「走。」
傾刻之間,兩道人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冬雪凜冽,大風呼嘯。
錦千晨的閨房裡,爐火燒的卻正是旺盛,饒是她只著了一件單薄的羅裙,小臉還是粉撲撲的。
「小姐,這裡的樣子竟是一點沒變呢。」小桃圓溜溜地大眼睛四下打量著房內,嘖嘖感慨道。
若雨一面捻了夾子往火爐裡面多添了幾塊碳,一面笑說道:「可不是嗎,我剛聽東院的小翠說,小姐嫁到睿王府後,將軍還是命人每日都來打掃小姐的房間,物品什麼的都要按原來的位置擺放呢。」
兩個小丫頭討論的開心,錦千晨卻是端坐在一方軟塌上,對著面前檀木圓桌上的棋盤,自顧自地下起棋來。
前世她為了能和顧蕭涼有更多的共同語言,曾拜當時宮裡最有名的棋待詔為師,苦練棋藝,竟也練就了一手不凡的棋藝。
起初她是覺著這東西枯燥乏味,到後來,隨著她在深宮之中被時間打磨的越來越沒有稜角,倒是愛上了這能磨練心性的物件。
她隨手夾了枚黑棋落在邊角處,小桃便驚呼了起來:「小姐,您這下的是什麼棋呀,哪有把棋子落的這樣遠的?」
錦千晨一向待這兩個丫鬟沒什麼架子,她們便也口無遮攔慣了,此刻小桃這樣說,她倒也不慎在意。
只是聽了她這話微微眯了眯眼睛,遠嗎?她卻並不這樣覺得,這棋盤上的每個棋子,都有它存在的意義,有的看似放在角落裡微不足道,可是到最後會不會掀起一陣天翻地覆的變化,誰又說的准呢?
……
近日的皇宮裡發生了兩件大事,一件是皇上交託給寧府保管的什麼東西在寧府的密室里不翼而飛,聖上勃然大怒,寧府上下都受到了牽連,連帶著皇貴妃瞧著都不如往日得寵。
另一件則是一年一度的會試結果出來了,狀元和榜眼都是士族出來的公子,這倒沒什麼稀奇,一來這些世家公子自小便被家族寄託了希望,接受最好的教育,二來,官場上的事,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在裡面,哪家給的好處更多,指不定這分數上,就又多添了一筆。
可是奇就奇在,今年的探花,竟是被一個名叫程之微的寒門子弟給得了,這在京中,可是掀起了一陣不小的波瀾,已經有數年沒有在提名上見過寒門子弟了,這麼一來,眾人對這位探花郎的好奇,便又多了幾分。
雖不知這次前三甲的實力究竟如何,不過他們終是要入宮面聖的,到時孰強孰弱,自會見分曉。
容漾來跟錦千晨稟報這些事的時候,她正捧著一本兵書讀的津津有味。
聽了容漾的話,她合上書,手指敲打著木桌,一臉的若有所思,片刻之後,她才露出一抹淡淡的笑:「你看,棋局已經開始了吶。」
容漾有時候真的看不透自己跟隨的這個主子,明明是養在深閨的嬌嬌女,卻整日整日地研究兵書和一些奇門遁甲的古書。
那些書里的內容枯燥乏味,便是上了年紀的人都讀不進去,她一個大家閨秀,又是何以對著它們廢寢忘食的?
錦千晨思忖片刻,從木桌下的一個抽屜中拿出了一個信封來,那上面沒有署名,她把信封遞給容漾,才道:「你把這信封悄悄送到我上次告訴你的地址去,記得,不要讓程之微發現是誰放在那裡的。」
容漾皺了皺眉,有些不解地望向她,看錦千晨的樣子,似乎對程之微很熟悉,甚至連他家裡的住址都一清二楚,可是無論怎麼想,一個大家小姐都不可能和那種男子有什麼干係。
錦千晨卻不欲和他多做解釋,已經重新捧起兵書讀了起來,容漾只能壓下了心底的疑惑,拱了拱手,轉身離去。
房門合上,那本來落在書上的雙眸突然抬起,裡面泛著點點星光,帶著絲不該有的銳利。
京城最有名的酒樓里,三樓唯一的一間雅間中,一個白衣翩翩的公子正端坐在桌前喝茶,還有一個玄色衣裳的男子倚靠在窗邊,窗戶開著,他的半個身子竟已探出窗外,手裡漫不經心地把玩著白玉製成的杯子,桃花眼中儘是風流。
洛無期把飲盡的茶杯放在桌上,輕嘆一口氣,微微搖了搖頭,道:「那軒王近日裡邀我邀的實在有些頻繁,今日甚至來我家府里尋我,害得我只能到這處地方暫避了。」
雖然一番話字裡行間都是哀怨,可他的語氣中,卻是半分憂愁都沒有。
顧習凜垂下眼,瞥了他一眼,不甚在意地笑道:「今年會試的狀元郎,殿閣大學士家的獨苗,他有意要拉攏你,倒也是情理之中。」
洛無期見到他那副對什麼事都不屑一顧,漫不經心地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
突然,他心生一計,眼睛轉了轉,沖顧習凜不懷好意地一笑,怪裡怪氣地道:「我見著你似乎對軒王如此行事也不甚在意,不若我就遂了他的願,你看如何?」
顧習凜卻是看也不看他一眼,仰起頭,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這才言簡意賅地道:「不如何,打斷你的腿罷了。」
洛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