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梅花釀
她皺了皺眉,朝錦千晨望了過去,竟是當著大庭觀眾的面便朗聲道:「睿王妃可是覺著婉兒不如您,我瞧見唯有您在貴妃娘娘誇讚我的時候搖了搖頭。」
這話便是把皇貴妃也牽扯進來了,連皇貴妃都覺得洛婉兒好,偏偏錦千晨搖頭,這不是與皇貴妃作對么?
果然,洛婉兒的話音剛落,便見皇貴妃的面色微微沉了下來。
錦千晨眉睫微垂,並未看向洛婉兒,語氣淡淡地道:「洛小姐此話便是要錯怪本宮了,本宮好端端賞著紅梅,怎生就是瞧不起你了?」
這話說的甚妙,從側面提醒了洛婉兒少自作多情。
洛婉兒大約是沒有想到,這個睿王妃是個如此不好拿捏的,一時間無語凝噎,臉色很是精彩。
皇貴妃卻是輕笑了一聲,語氣中帶著絲挑釁:「沒想到睿王妃竟是如此好雅興,我們在場的人都被婉兒這小丫頭的才情吸引了,本宮瞧著,也只有你這般沉醉於梅景之中了吧。」
在場的貴夫人們一個個都是妙人,自是皆聽懂了皇貴妃話中的深意,一時間,竟沒有人肯站出來為錦千晨說句公道話。
錦千晨的面色閃過一絲幽暗,她知道南越世家中的關係盤根錯節,皇貴妃能在後宮中盛寵這麼多年,又如此囂張跋扈,想來也不只是因為得寵的緣故吧。
錦千晨收回了思緒,微微福了福身,道:「娘娘,今日本就是來賞梅的,千晨從未見過如此美景,一時迷了眼,還望娘娘恕罪。」
這話說完,錦千晨清楚地看見,在場的眾夫人面上都閃過一絲微妙,沒錯,今日卻是是皇貴妃邀請她們來賞梅的,那麼換句話說,這裡就是皇貴妃的主場,兒洛婉兒雖然有才情,如此喧賓奪主終究是不好的。
「你……」洛婉兒恨恨地盯著錦千晨,一時語塞。
「哎呀,都別站著說話了,聽聞前面有一株紅梅,我們去瞧瞧吧。」洛夫人見形勢不好,連忙笑著打圓場。
和洛夫人身後勢大的尚書府想比,錦千晨這個得不得寵尚未知曉的新晉睿王妃就顯得不甚渺小了,是以眾夫人都賣了洛夫人這個面子,紛紛低聲應好。
錦千晨倒也不甚在意,一個小姑娘,雖出言不遜,她倒也沒那心思同她置氣。
只是洛婉兒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緊握了拳頭,可洛夫人在一旁拉了拉她的衣袖,輕輕搖了搖頭,對她使了個眼色,洛婉兒雖然不甘,也只能做罷。
錦千晨不好拿捏這件事眾人都心知肚明,所以後面,便沒有人再去主動招惹她。
欣賞過一番景緻,時間已經不早,皇貴妃差人送走了各位夫人,卻看向了錦千晨,笑意盈盈地道:「睿王妃,可否暫且留步?」
錦千晨挑了挑眉,心下瞭然,這皇貴妃終究是沉不住氣,該來的是要來了。
隨皇貴妃回到大殿上坐下,她素手一揮,便有人捧了一罈子酒上前,倒在錦千晨面前的白玉杯中。
「娘娘這是?」錦千晨挑了挑眉。
皇貴妃面上掛著柔美的笑,吐息如蘭:「這是梅花釀,用梅園裡開的最盛的那株梅花製成的,整個貴妃殿也只有這一壇,本宮瞧著睿王妃甚合眼緣,便留下了睿王妃同本宮一起品嘗。」
合眼緣?錦千晨在心底冷笑了一聲,叫她這般說,自己還應當感恩戴德了?
皇貴妃見錦千晨只是端起那杯盞,放到鼻下嗅了嗅,便又放下,竟是一滴未沾。
她的臉色一變,帶了些威嚴架子來:「睿王妃如此這般,莫非是不肯給本宮這個面子了?」
錦千晨掃了她一眼,終究是在後宮中囂張跋扈多年的人兒,就連威儀做出來都有些蠻不講理的意味,和天威比起,更是相差甚遠。
她輕輕搖了搖頭:「娘娘,這酒是好酒,只可惜千晨卻無福消受。」
皇貴妃皺了皺眉,又輕笑道:「睿王妃身份高貴,大可不必妄自菲薄。」
錦千晨緊盯著她的眼睛,神色平靜,淡淡地吐出了三個字:「淡竹葉。」
皇貴妃面上的笑容瞬間消失殆盡,望著錦千晨,面色很是精彩。
「你…你怎麼知道?」她不可置信地看著坐在席前的少婦。
錦千晨眉睫微垂,淡竹葉,性甘,味淡,平日服之清熱利尿,然若放在酒中,便有了絕子之功效,它的另一個名叫碎骨子,骨能碎之,言其下胎之烈性。
這本是後宮中嬪妃屢見不鮮的手段,錦千晨早已見慣不慣,皇貴妃約摸是把她當做了不韻世事的小姑娘,若她今日服下這酒,恐怕一聲都會絕子絕孫。
錦千晨的面上一片陰霾,雖然她嫁給顧習凜,只是為了不讓將軍府的勢力落入顧蕭涼手中,從未想過能與顧習凜有過子嗣,可是這卻不代表,這些事情,可以由他人左右。
並未回答皇貴妃的問題,錦千晨已經起身,福了福身,淡淡地道:「王府還有眾多事務要處理,若無旁的事,千晨便先告退了。」
話音落下,她並不等皇貴妃回答,便往殿外走去。
「來人,把睿王妃給本宮按住!」身後傳來一道嬌喝。
登時,從門邊湧進幾個膀壯腰圓地嬤嬤,一看就是常做粗活,力大無比的那種。
她們上前,不由分說便要去抓錦千晨。
錦千晨在心底冷笑,前世是顧蕭涼害了她剛出世的孩子,到了這一世,便是他的母親要如此害她嗎?
「貴妃娘娘,」錦千晨頓了頓,將這個詞咬的極重:「今日動了我的下場,你可是想好了?」
皇貴妃聞言,倨傲地揚起脖子,極為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冷笑道:「區區一個王妃,見到本宮你還要下跪,竟說出如此猖狂的話來。」
錦千晨卻並不為所動,被兩個嬤嬤按住,依舊不見半分狼狽,她悠悠道:「今日我若在此出了事,將軍府必會向聖上進言。」
寧府近日因為失了東西,已經惹得聖上極為不痛快,而皇貴妃在皇上眼中一直是生性良善的,剛才錦千晨說的進言是將軍府,而非睿王府,將軍府肝膽照國,說出的話就算皇上不信,對她也會多了幾分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