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 第二卷 南荒萬獸 第二十八章 相見
步道的盡頭是一個寬闊的石室,靈泉的河水圍繞而過,卻完全淹不上來,石室的四周點燃了幾支蠟燭,石室中心正坐著兩人,借著昏暗燭火,陳青揚往二人看去,一人正是許久不見的風飛羽,另一人,竟是那嘴饞的盜王,嚴老頭。
此時的風飛羽雙腿盤坐在地,渾身插滿了銀針,但依然昏迷不醒,不時有豆大的汗珠從皮膚間滲出。而那嚴老頭,正捂著手吱哇怪叫,見木古來了,便連忙告狀道:「木老頭,這活我是真幹不了了,這風家小子就算是昏迷不醒,渾身也是有風刃護體,一靠近他就會被划傷。」
陳青揚這才發現,嚴老頭的手上都是一道道血紅的刀痕,風刃?那是什麼東西?
木古似乎知道陳青揚的疑惑,解答道:「那是北燕風家的保命技,一般只有在生命危急的時候才會被觸發,這種風刃不受脈士本身的意識控制,會自發的保護脈士,但風刃的驅動依然是靠靈氣,等靈氣耗盡,風刃就會停止,但脈士自己也會因為靈氣枯竭而亡。不得不說,你也算是厲害,風家保命的東西都被你給折騰出來了。」
陳青揚聽得神情不由得緊張起來,急問道:「那有沒有什麼辦法救他一命啊?老爺子,你可是神醫啊,跟我打過包票的!」
木古瞥了陳青揚一眼「急什麼,我這不是在救呢嗎?脈士最重要的東西就是靈氣,可以說普通人需要空氣,脈士需要靈氣,你看他渾身插著的銀針,那叫聚靈針,能夠將四周的靈氣匯聚到他的體內,這靈泉內又有著源源不斷的靈氣,等到他的脈府被重新充盈起來,他自然就會醒了。」
「可是,這靈氣一邊用著一邊吸收著,這到什麼時候才能充盈啊?」陳青揚又問道。
「放心吧,快了。我帶你來這兒不止是看望風飛羽的,還有一件要事。」木古神色正經的說。
一旁的嚴老頭見木古和陳青揚完全不搭理自己,也急道:「木老頭,你倒是管管我呀,我這當牛做馬的這麼多天了,我傷了你不能不管我呀!我可告訴你啊,我手傷了動不了,這聚靈針我可是插不了了。」
木古卻還是沒理會嚴老頭,單手一擰,幾顆冰丸便出現在手上,木古將冰丸隨手扔給嚴老頭,那嚴老頭看見冰丸就如惡犬見著骨頭一樣,不顧形象地沖撲上去,生怕冰丸落在地上。
木古頭也不回的帶著陳青揚往石室更深處走去。陳青揚跟在後面,忍不住地又問道:「老爺子,這南楚盜王怎麼會在這?還有你給他的冰丸到底是什麼?」
木古神秘地笑了笑,「呵呵呵,那不過是我的一點手段罷了,誰讓他不知好歹,妄圖把你關在密室里呢?」
陳青揚聞言后心裡有些感動,更有些哭笑不得,嚴老頭啊嚴老頭,誰叫你惹到小爺我呢,我可是有靠山的人,四五脈的高手呢,不過也得虧你是惹了我,老爺子心好沒結果了你。
繼續順著石室往前走,周圍的燭火也更加暗起來,陳青揚逐漸感覺到一股刺骨的寒氣逐漸蔓延上來,正恍神時,一道巨大的宛如水晶一樣的冰門出現在眼前。那刺骨的寒氣正是從冰門上散來,透過門內的光,陳青揚發現這冰門巨厚無比,用手一摸,這冰竟如岩石一般。陳青揚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木古一言不發,默默地走到門前,雙手輕放在門上,磅礴的靈氣從掌心爆出,一眨眼的功夫,眼前這道冰門就融化成了水,流淌而去。陳青揚心想,這也就只有木古能打開了,換做其他人,恐怕是鑿冰也要鑿個一年半載的。
冰門打開后,裡面是一間小小的靈堂,一尊冰雕像正放在靈堂的中央,一張木桌上擺滿了香燭。木古低沉的指著冰雕像道:「青揚,進去給你父親上柱香吧。」
陳青揚愣在了原地,眼睛睜得碩大,這,這就是我的父親?陳青揚慢慢走近靈堂,端詳著眼前的冰雕像。身形魁梧,手持重劍,雙目中任有隱藏不住的剛毅,身著戰甲,腳騎駿馬,彷彿能夠聽到保家衛國的戰吼。下一瞬,陳青揚卻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淚水傾瀉而下,陳青揚重重地跪在地方,不住地抽泣著。面前冰雕像那剛毅的眼中似乎也滴下淚來。這是陳青揚十八年來第一次見到自己的父親,多年來,陳青揚無數次的幻想父親的容貌,睡夢中,也曾無數次地與父親對話,`想念與孤獨,貫穿了陳青揚的這十八年,而今天,陳青揚終於與父親相見了。縱使天人之別,縱使陰陽兩隔,陳青揚的內心深處,卻依舊被溫暖著,激勵著。
木古一手搭在陳青揚的肩上,「青揚,你父親便是十八年前衛國的君主,陳尚武。孩子,我最後再問你一次,你確定要走這條路嗎?」
陳青揚臉上滿是淚痕,重重地點了下頭。
木古又問道:「即使這條路困難重重,隨時可能會丟了性命,你也要走嗎?」
陳青揚再次重重地點下頭。
「你身上的擔子遠比你想的要重得多,你確定你要抗嗎?」
陳青揚嗚咽的嘴中含糊不清卻又無比肯定地說著,「我確定!」
木古輕輕地嘆了口氣,開始回憶起了那段悲壯的過往:「十八年前,你父親帶隊出征,行至黑水河畔,卻不料因守將背叛,被魘天鬼教埋伏,你父親與魘天鬼教苦戰多日,最後雖突出重圍,但你父親也身負重傷。等部隊撤回王城,卻發現王城早已被北燕攻入,北燕人殘暴不堪,無惡不作,王城被他們踐踏得宛如人間地獄,殺戮聲,哭喊聲,此起彼伏,你父親眼見王城變成一片血海,忍著傷痛與北燕人血戰,但最後,依然寡不敵眾,身死國破。」
木古說著,語氣中卻依然能聽出埋藏內心的怒火,「魘天鬼教與北燕勾結,殺你父親,亡我大衛,破我家園!此仇,你要記在心裡!」
陳青揚清秀的臉上只剩震驚,魘天鬼教,北燕,大衛,陳青揚彷彿能看到當年的種種景象,不由得悲從中來,怒從中來。「老爺子,此仇,我陳青揚此生比報!」
靈堂不大,只有一塊雕像和一張供桌,但卻能讓陳青揚在這裡感受到溫暖,那是陳青揚從未有過的感覺,這或許就是家人的羈絆吧,縱使陳青揚早已將木古也視做家人。
陳青揚對著父親的冰雕像,重重地磕了三個頭,心中已下定決心。魘天鬼教,北燕,我陳青揚與你們不共戴天。脈府中的青白氣旋彷彿在這時也受到了感應一般,高速的旋轉中透露著仇恨的狂暴。
「老爺子,我想要變強!想要成為像你一樣的強者!」陳青揚斬釘截鐵地道。
木古卻是低頭不語,陳青揚又接著說道:「老爺子,你也教我脈法吧,我不練這融決了,我想拜你為師,跟你學天脈脈法!」
沉默不語的木古此時卻怒道:「胡鬧!」
木古平復了下情緒,溫和地又說道:「融決是你們陳家,更是衛國的至寶,當初衛國遭難,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融決被魘天鬼教所覬覦,你父親臨死前拼盡最後一口氣才把融決封印在你體內,可不是你想不練就不練的。」
融決,又是這奇怪的融決!十多年前,陳青揚意外打通了脈府,體內的融決便突然如同篆刻般印在了陳青揚腦子裡,融決中所書文字皆是上古文字,年幼的陳青揚將腦海里的那些奇怪文字寫下,卻被木古撞見。經過木古堅持不懈的查閱翻譯,堪堪只譯出「天地初開,謂之混沌,混沌生元,元融天地,天地可馭也。」這一句話,就讓木古冷汗直冒,木古瞬間就明白,這是衛國至寶,融決。木古將這句話記下,傳給陳青揚后,便連忙燒毀了所有查閱的痕迹,並帶著陳青揚東躲西藏,最終留在了雞鳴鎮這個偏僻的小山村。多年以來,陳青揚謹記著這句口訣,慢慢鑽研摸索,終於才有了今天的白泉,但無論陳青揚怎樣修鍊,都無法充盈自己的第二脈,這第二脈就如同一個無底洞一般。
木古接著說道:「融決乃是上古脈法,其威力,其用法,都無人可知,自打你成為脈士以來,多年來始終無法突破第二脈,或許也跟這融決有關。但是孩子,你記住,將來若是離開了我身邊,千萬不能暴露你身懷融決脈法這件事情,否則會給你帶來殺身之禍。」
說話間,木古單手抬起,對著陳尚武的雕像輕輕一按,冰雕像瞬間就融化開。陳青揚剛見到自己父親的像,現在突然就被融化了,急忙問道:「老爺子你幹什麼呢?!」
木古不緊不慢的道:「這是自從你出生就一直在你身邊的,我現在將它還給你,或許和你體內的融決脈法有關。」
隨著雕像的融化,一塊紅得如殘陽一樣的瑪瑙玉佩慢慢顯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