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樹上的少年
「是她們。」許嘉兒大驚,「怎的還找上門來了?她們想幹嘛?」
「哎,你們兩個臭丫頭,可算是找到你們了哈。」其中一個婦人衝進來就指著蘇錦瑟和許嘉兒說:「讓你們家大人出來,看看你們家丫頭把我們打成什麼樣子了,這家人還有沒有教養了啊,一個小丫頭騙子對我們這些長輩動起手來了。」
廚房做飯的紀母和蘇氏出來了,內屋疊衣裳的蓮嬸子和醫堂看病的許正良也都出來了,見著面前三個鼻青臉腫的婦人也是一臉茫然。
許正良道:「這是怎麼了?」
「你就是許大夫是吧?」三個婦人走上前來,把自己身上淤青了的地方都指給許大夫看,「你瞧瞧,就是讓你女兒打的,把我們打成這個樣子,這筆賬得算清楚了,如今正是農忙的時候,把我們打成這樣,我們還怎麼下地幹活?還怎麼見人?」
「嘉兒?」許正良看向站在長廊下的許嘉兒。
許嘉兒站了起來,理直氣壯地說:「是我打的沒錯,你受傷了,我不也受傷了,你們推了我一把,把我脖子都弄出血來了,我還沒找你們算賬,你們倒是先找上門來了。」
「你不是說在院子里摔的嗎?怎麼又是她們推的?」蓮嬸子看著許嘉兒道:「你是不是又跑出去了?」
蘇錦瑟想要說點什麼,許嘉兒一口就認了,說:「我是出去了,我去找野菌去了。我天天吃得沒滋味,想找點野菌吃又怎麼了?是我先發現的一片雞樅菌,正在撿呢,她們就過來搶了,我說了幾句,她們就開始推人,這才打了起來的。瑟瑟,她也只是為了替我出氣而已。」
許嘉兒把所有的責任都攬了過去,又說:「事情都是我乾的,沖我來就好了,你別怪瑟瑟。」
「你厲害了你,打了人還敢這麼大聲說話,你做了一點什麼對的事?」蓮嬸子罵了許嘉兒一句,又去跟那三個婦人說:「我們嘉兒就是一個小丫頭,不太懂事,你們多多見諒,我會好生教導她的。讓我相公給你們看看傷,拿幾貼葯,這事就算過去了,你們看怎麼樣?」
「呵,這麼一點小恩小惠就想把我們打發了?沒門,必須得賠錢,沒個十兩八兩的,你們休想讓我們就這麼算了。」三個婦人說著,就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了下來。
「這凡事得講理是不是,你們傷了,可我家女兒也傷了脖子,那麼大一個血窟窿,肯定會留疤,以後她嫁人都難。」蓮嬸子道。
「喲,就你女兒那副潑辣樣,也嫁得出去?」說罷,三個婦人齊聲笑了起來。
許嘉兒咬著唇,心頭騰起怒火來,衝上來扯著那婦人的胳膊,說:「你們給我出去,滾出去!」
「不出去,不出去,不給銀子打死也不出去。」婦人死賴著不走。
又有婦人喊:「打死人啦!打死人啦!」
蘇錦瑟站在原地,滿臉陰鬱,這三個婦人還沒被收拾夠嗎?竟然還找上門來了。她正想上前去幫忙,豈料一旁的蘇氏緊拽著她的胳膊,搖頭示意她莫要上前去惹事,蘇錦瑟拗不過她娘,只得作罷。人家擺明是沖著許大夫這個善人來的,知道他做大夫有錢又心軟,是來訛錢來了。
「嘉兒,你住手!」蓮嬸子上去攔著,許嘉兒氣得不依,非要揪了那婦人出去,婦人哪裡肯起身,幾個來回那麼一推搡,蓮嬸子被兩股力氣一推,腳下一個崴,人直接往地上重重地摔了去。
「啊……」她摔得疼了,痛呼出聲來。
蘇錦瑟站得近,忙衝過來扶蓮嬸子,許大夫和紀母也驚得過來攙扶。
蓮嬸子擺著手,臉色慘白如紙,只道:「我的肚子……好疼。」
「啊!」紀母驚呼一聲:「好多血。」
只見血水從蓮嬸子的裙擺下淌出來,鮮紅得可怕。
「娘子。」許正良驚呼一聲,忙伸手將蓮嬸子抱了起來,去到了屋子裡頭,邊喊著:「快,去燒些熱水來。」
「怎麼了?」許嘉兒嚇懵了,不懂娘為什麼摔了一跤,竟流了那麼多血。
「唉……」紀母重重嘆了聲氣,看了許嘉兒一眼也不知說什麼好,喊了蘇氏燒熱水,人也趕緊進屋去看情況了。
蘇氏轉身就跑去廚房燒水去了,心下慌張得不行。
鬧事的那三個婦人也嚇得不行,這摔跤**流血了,還能是怎麼回事?作為婦人的她們豈能不知,怕是有了身子,這是小產了呀。她們不敢再呆下去,趕緊起身腳底抹油地溜了。
「瑟瑟,我娘她怎麼了?」許嘉兒不明白地看向蘇錦瑟。
蘇錦瑟蹙著眉頭,這樣的場景她不是沒見過,上一世府中小妾摔了一跤,也是流了很多很多血,大夫來看過,說是有身孕小產了。
她走過來,抱住了許嘉兒的肩膀,攔著她往屋裡去,說:「到屋裡坐坐吧,你爹是大夫,你娘肯定不會有事的。」
晚飯坐好了擺在廚房裡冷掉了,也還沒有人吃,天色暗下來了,很黑很黑,蘇錦瑟陪嘉兒坐在她的閨房裡,屋子裡沒點燈,外頭的燭光點得通明,蓮嬸子的慘叫聲不斷地從對面的屋子裡傳來,許嘉兒害怕極了,她坐在床上一直不停地抖啊抖。
蘇錦瑟抓著她的手安撫她,發覺許嘉兒的手一片冰涼,只得不停地給她搓手,同時安撫她道:「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可孩子會保住嗎?」許嘉兒問。
昏暗中,蘇錦瑟久久沒說話,只聽得隔壁屋子裡響一陣哭聲,喊著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沒了……」
蓮嬸子的孩子沒了。
許嘉兒捧著臉,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又突然揪著自己的頭髮,掄著拳頭打自己的腦袋,大罵道:「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的話,我娘不會小產,嗚嗚……我真笨,我真笨。」
「嘉兒,這是個意外,」蘇錦瑟拽住了許嘉兒的手,不讓她繼續傷害自己下去,說:「沒有人會想它發生,這是個意外。」
「嗚嗚……」許嘉兒一把撲到蘇錦瑟的懷裡,哭著說:「瑟瑟,我恨我自己。」
許嘉兒哭了許久,哭著哭著就累得睡著了。
蘇錦瑟扶了她到床上躺下,給她脫了鞋,蓋上了被子,輕手輕腳地出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