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無艷大婚
好快的手法!
鳳傾逸來不及驚嘆兩聲,就見一名身著灰色衣衫的男子從酒店門外走進來,臉上帶著濃濃的煞氣,看來氣得不輕。
一直走到那名酒客的旁邊,他抬起右腳狠狠地踏在酒客頭上,面帶冷酷地說道:「如果我記得沒錯,你娘的膝蓋常年被風濕所折磨,痛不欲生。而正是你口中這個沒人要的醜八怪,不惜日日進到你家,為你娘調理。現在你娘,應該可以下地幹活了吧?忘恩負義之人,就不該苟且活在世上。若非看她即將大婚,不能見血,否則我指定要了你的命!記住,以後別讓我聽到你再說她一句不是,不然我廢的,就不只是你的嘴巴!」
說完后,灰衣男子又乾淨利落地轉身向酒店門外走去。臨出酒店大門時,忽然偏過頭來向鳳傾逸這邊瞟了一眼,眸中露出疑惑的神色。但只是一眼,就收回視線,繼續邁出步子,離開酒店。
待男子離開人們的視線后,酒店老闆才吩咐小二來把痛昏迷過去的酒客抬走,將地面收拾乾淨。冷凝的氣氛過去后,酒店裡又喧嘩起來,彷彿剛才的一切從未發生一般。雖然此時此刻空氣之中,還瀰漫著淡淡的血腥味。
「剛才是鍾家的小公子鍾如塵吧?聽說他從小被高人帶出碧雲谷,前段時間才回來。」
「看那身行頭,應該是。不過鍾家小公子為什麼要為花醫閣大小姐出頭,花家和鍾家,向來不和啊!」
「大家族的事,哪是我們說得清楚的?喝酒喝酒!」
「對!喝酒,還是喝酒!」
想不到在這小小的碧雲谷中,竟有如此高手!耳朵無視四周的喧鬧,望著來人離開的方向,鳳傾逸在心裡排附到。一個供世人隱居的世外桃源,到底還藏著什麼秘密?思及此,他將杯中的酒一口飲盡,吃了飯後,站起身離開酒店。
旁晚時分回到花醫閣,鳳傾逸徑直走進大門,從一直忙碌到現在的人群中走過。估計是主人家的吩咐,花醫閣的人對他這個外來客已經見慣不慣,任由他在府中穿來穿去。走過前院來到後院,經過花無艷院落前不遠的小荷塘時,就看到花家夫人站在亭子里,定定地望著他。
「既然來了,就陪我喝杯茶吧!」
鳳傾逸心下一驚,卻還是向她走去,走到跟前時作揖一番,說道:「鳳傾逸在花醫閣打擾多日,有所不便還望見諒,明日花大小姐大婚後便會自行離開,感謝你們的收留及救命之恩!」
「救你的,是艷兒,與我們無關。多說不宜,還是喝茶吧!」說完后,轉身走到桌邊坐下,為自己斟了一杯茶,揭開茶蓋自己先喝了起來。
鳳傾逸跟著走到桌邊坐下,尷尬地碰了碰自己的鼻翼,也給自己斟了一杯茶,卻沒有喝下。見此,尹氏笑著望向他,略帶嘲諷地問道:「為何不喝茶?莫非你擔心我下毒於茶水之中?」
「自然不是,貴府大恩收留於我,自然不會有此行為。」說完,鳳傾逸端起茶盞,微傾下巴喝了一口,等待著尹氏下面的話。
「艷兒救了你,我們自然不會讓你少一根汗毛,艷兒自小心善,最容易被世人蠱惑。我和她父親也不知她日後命運如何,只願保她一生安穩無憂。」尹氏突然說了一番不著己的話,鳳傾逸一驚不知道該如何回她,這一刻,自是心知肚明罷,他想。
果然,凡事皆有天意,於是他站起身拱手相拜,誠心說道:「我自是不會傷害小姐性命,命格如何自由天意,我不會強行扭轉天意,夫人大可放心!」
「好!」聽聞此話尹氏也抬起腦袋看著鳳傾逸,細細地打量他一番,終究只是嘆了聲「好!」,沒再說話。
鳳傾逸俯望著坐在椅子上紋絲不動的她,突然問道:「在下有一事不明,想向夫人討教一番。」
「請問。」
「您和花老爺,明明就看出那宋驍,並非花小姐的良人,你們為何,還要將她嫁予他為妻?」鳳傾逸思索了一陣,組織了語言,問出了自己想問的問題。
「我們為何著急將艷兒嫁人,你為何來到這碧雲谷,答案我們應該都心知肚明吧?」尹氏反問。
鳳傾逸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在他驚訝之際,尹氏又繼續說道:
「我不知道你是哪個國家的皇上,我也不管你是哪個國家的人,我只知道我的艷兒,不應該成為你們這些人,稱霸天下的工具!天下蒼生,與她何干?」
「這麼說,她真的是……」鳳傾逸倒吸一口涼氣,不敢相信,花無艷當真是他,千辛萬苦所尋之人!
「她不是,她什麼都不是!她只是我的艷兒,我最疼愛的女兒。」尹氏說著都快流出了眼淚,繼續說:「明日大婚過後,你便走吧!」
鳳傾逸還想說點什麼,可既然對方都已經下了逐客令,他也就只能拱手作揖,告辭離開。
尹氏望著他的背影,終究還是嘆了口氣,心想:若非艷兒命格如此,此等男兒,定是她的最佳夫婿。
而原本打算去花無艷的院落同她告別的鳳傾逸在和尹氏這一番讓他震驚的談話之後,回了自己的院子。既然明日她便要成親,命運已經走到這一步,他該是死了心,回到京都,繼續自己的宏偉藍圖。
一夜,寂靜無聲,卻是無人入睡。
雞鳴聲起,花醫閣又熱鬧了起來。一群群的婢女蜂擁至花無艷的房間中,為她梳妝。大紅色的嫁衣,用金絲綉著的百花紋線,鑲嵌著無數珍珠的黃金頭冠,閃光的碧搖,綾羅綢緞,應有盡有。
在花無艷從浴池裡走出來后,便有兩名女婢上前將她身體擦乾,接著幾個女婢上來給她穿上嫁衣,血紅的顏色將花無艷的臉襯得發白。配上步搖,戴上發冠,站在帘子之後無艷的心平靜得可怕,彷彿現在著身處地的,不是她的婚禮一般。突然門外走進兩名婢女,躬身向她行禮。
「奴婢向小姐請安。」
「何事?」
「二小姐給大小姐送來了新婚賀禮,並讓奴婢轉告,望小姐笑納,說以前的事兩姐妹一筆勾銷,以後大小姐回到娘家,兩人還能請盞相談。」
聞此話花無艷示意嚇人去接過禮物,打開后裡面竟是一段染血的泥土!無艷的臉色瞬間血色全無,望著托盤上染了血的泥土眼神多了幾分凌厲,只聽她說:「你回去轉告你家小姐,說她的禮物我接受了,多行不義必自斃,叫她小心為上!」
小小插曲,時間還是在慢慢流逝。尹氏走到花無艷的房裡,為她梳頭送喜。將硃砂點在她的眉心后,尹氏手指摸著她的臉,在那塊黑青色胎記上反覆來回。
最終,她嘆氣,心疼地問道:「艷兒,娘親和爹爹逼你嫁人,你怨恨我們嗎?」
「沒有。」花無艷想也沒想,就回答道。
「當真?不嫁?」
「自然是真,娘親和爹爹從小都沒有逼我做過任何事,這次,我想娘親,一定有些不得已的苦衷。」花無艷抬起頭望著自己的娘親,認真地說道。
「艷兒,相信娘親,等事情過去后,我和你爹爹,一定會把你接回來!」尹氏望著自己的女兒,一臉紅裝,若非她臉上的青黑色胎記,必定傾國傾城。可是她實在沒有辦法,只有如此,才能讓自己的女兒,遠離那撕心之痛!
想到這裡,她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等到花無艷已經梳妝完畢,她回到前院里,招待客人。
旁晚時分,迎親的花轎方才到來,整整晚了一個時辰。花少堂怒氣沖沖地望著同樣一身紅袍的宋驍,只見宋驍拱手賠笑:「岳父大人見諒,迎親隊伍在路上出了點事,這才耽擱了時間。」
花少堂想發怒,成親這等大事,哪能說耽誤就耽誤?可是尹氏忙伸手攔住他,在他耳邊小聲說道:「不要為了這等事鬧了和氣,別忘了今天的事,只是為了讓我們的女兒,脫離苦海。」
說完后她望著宋驍,笑道:「遲到了不打緊,吉時還在,還望你以後,真心待我家艷兒。」
「那是自然!」宋驍抱拳承諾。
鳳傾逸在旁看著他,眉目之間滿是陰沉,如果會真心相待,怎麼會讓迎親的隊伍,遲到一個時辰之久?
「希望你記得今日的承諾!」尹氏頷首應道,接著便吩咐下人,準備送親。
為了不誤吉時,花少堂收斂了怒氣,沉默不語。一群下人扶著新娘子出來,將新娘子的手放在宋驍手中。吹吹打打的一陣嗩吶過後,新娘上了花轎。
鳳傾逸跨著行李望著花轎的方向,直直地站立著,許久方才轉身離開。時間已到,該是離開的時候。雖然沒有對花無艷告別,不夠在他看來,既然命運已經安排到了這裡,他只當從未相識。
風吹霧起,月隱雲霄。夜空滿弧,人間別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