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城郊初見
城郊初相見
暖風裡,初相見,夜月追風。
攬情絲,誰人怨,與誰怨?一怨百感生。
繞是跟丟了月羞,花無艷此時卻不想回去花醫閣,想到那一攤瑣碎的事,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夜晚的山谷,寂靜而空靈。於是她想,不妨就在這裡稍微休息片刻,再回去不遲。
寂靜如斯,微涼的風拂過樹梢,帶來一絲的愜意,卻不能帶給她一絲閑適。碧雲谷外的小山谷里,數目叢生,百草豐茂。從遠處望去,只有一個清瘦的黑影在山巒間靜止。風輕輕地拂過她的發,吹動她本就迷亂的一顆心。不一會兒,髮絲亂起,幾縷頭髮垂下,遮住了她的胎記。從這裡望過去,沒有了胎記的她,看起來是那麼地神秘,艷絕天下。風又吹起,將她的發吹到腦後,又被打回原形。而這一切,她都不知道。
就在少女發獃之際,身後傳來「簌簌」的響聲,下意識地想轉過身查看究竟。可還沒來得及回頭,全身就被裹進一個冰冷而又僵硬的胸膛,烙得她背脊生疼。鼻尖瀰漫著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她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情況,使勁的掙扎,被嚇得在陌生的懷裡瑟瑟發抖。
「快,帶我去個安全的地方,不然我殺了你!」聞言,一隻布滿血腥的大手從身後伸出掐住了她的脖子。從小行醫,有著多年經歷的她能感覺到,身後之人已是強弩之末。雖說如此,對方的手勁還是很大,大到足以讓她漸漸不能呼吸。
她奮力掙扎,總算給了自己喘息的機會,花無艷說道:
「你要是殺了我,就沒有人可以救你了。」說完,身後之人才鬆了力道,等她喘過氣來,身後之人已趴倒在她的身上,用著極其微弱的聲音說道:「救我,我可以給你天底下最珍貴的寶物。」
花無艷無奈,只得先撐起身後的重物,費力地轉身,把那人放在地上。只見那人胸前被人砍了一刀,白肉翻出,血流不止。一身談黃色錦袍被血染得看不出原樣,滿臉皆是血污,因為是黑夜,一時間她無法看清他的長相。
此人傷得如此嚴重,應該是被人追殺。再看他血液還未凝固,可見追殺之人應該還在附近。如果她拋下他就跑,應該會安全回到家中。可是……
她試著動一動自己的腳,卻寸步難行。向下望去,那人的手很用力地抓著她的腳踝。
身為醫者,她天生就不願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痛苦不堪。於是,脫下自己的外衣,暫時包紮住男人的傷口。從衣服口袋裡摸出隨身攜帶的止血藥丸,塞進男人的嘴裡。待血流緩住后,她托住他搭在自己肩上,奮力地向隱蔽的地方走去。待走到一處高大的瀑布前,她忽的帶著他衝進急流的瀑布之中,轉眼就到了另一處天地。
這是她在山澗採藥之時,不慎腳滑跌下瀑布,陰差陽錯無意中發現了這一處天然洞穴,從不曾有人知曉,她也只是把這個地方當做是自己的秘密就在心裡,沒想到今日卻派上了用場。她向瀑布外望去,沒有什麼動靜。好在她聰明,提前止住了男人的血,不然一路走來,定會留下不少血跡。不再多想,走進洞穴深處,那裡有她採藥時特意留下的一些藥草,各式各樣,幾乎什麼都有。
她用水洗乾淨一些止血的採藥,然後小心地脫那人的衣服。因為怕弄疼他,她的動作輕柔而緩慢,用了很久的時間才完全脫下他的外衣。直到男人全身赤裸只剩下褒褲后,她才開始用水洗去他身上的血污。臉上的血污不再,透過瀑布水光折射下來的微弱光線,她看清了他的臉。
那是一張怎樣的臉啊!薄唇禁閉,眉目半瞌。即使臉色蒼白,那容貌也俊逸地驚人。和她所見過的最沒的女子花菱嫣無二,只是他多了絲剛硬、堅毅的氣質罷了。
花無艷不由得痴了。
直到躺在地上的男人輕咳了一聲,眉頭緊緊皺起,她這才回過神來。用牙齒咬碎手中的止血草藥,隨後又一點一點地敷在男人傷口之上。草藥用完后,她將自己的裙子撕下一段,小心地包住男人的傷口。因為他的傷口極其深,如果處理不當,定會留下致命的隱患。想到這兒,她轉身就向洞外跑去。可剛一起步,腳下一個跌拌,她向下望去,男人蒼白的大手緊抓著她的腳踝。
「別…走……」男人的聲音帶著些許哀求,聽得她有些不忍,其實她也沒想過要拋下他。
俯下身,貼在男人的耳邊向他解釋道:「我上山給你采止血的草藥,不然就算這一刀殺不死你,血流不止也會讓你失去生命。所以你你就在這裡等我,我一定會回來的。你大可放心,這裡很安全,沒人可以找到。」
說完,花無艷看到男人的眼皮緊動了一下,似在思考。不久后,抓住她的手腕鬆開了。花無艷鬆口氣,轉身跑出洞外。
男人微微地睜開眼睛,看著拿到纖瘦的背影衝出洞外,眨眼就消失在水簾之中。他應該相信她嗎?把自己的性命交由於一個陌生人手中?他從小到大,從沒有像今天這般,被逼無奈去信任一個人。不願多想,男人輕輕地閉上了眼睛。這段時間,他的神經一直綳得很緊,此刻莫名奇怪的,睡得很是安詳。
夜晚的碧雲谷,黑得她幾乎看不清腳下的路,行走十分艱難。待找到了一些止血的草藥后,花無艷正準備返回瀑布,誰知腳下踩到一塊鬆軟的泥土,身子一傾就向一個小坡跌去,雙掌被石塊烙得生疼,望去,竟然出了血。她顧不上疼痛,撐起身子就想爬起來,卻忽然聽到上方的草叢有響動,想到瀑布里重傷的人,她趕緊將身子貼下去,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小山坡上方有一群人走過,再聽去,似乎是幾個男人,還有刀劍時而碰撞發出的聲音。她更加不敢發出一點聲音,怕自己會被對方發現。仔細聽去,他們似乎在討論什麼。
「居然讓那小子跑了!」其中一個男人啐了一口,罵道:「任務失敗,回去又要被主公懲罰!」
「可不是,這破地方就這麼巴掌大,你說那小子,會躲到哪裡去?」另一個男人跟著附和道。
「他被我砍了一刀,走不遠!」最後,一個陰冷的男人聲音。接過話茬,然後其他人就沒有說話了,看來應該是這夥人的頭目。
他們走過後,花無艷也不敢輕舉妄動,擔心對方會返回發現她。待確定他們走過的地方沒有一點聲響后,花無艷才撐起身體起來,艱難地爬上山坡,快速向瀑布跑去。
回到瀑布,男人還躺在那兒,一動不動。花無艷上前,撕開他的衣服,將傷口上的草藥抹去。隨即將自己剛採的草藥拿出來,用牙齒咬碎,然後敷在男人的傷口處,不一會兒便看到男人血肉外翻的傷口上冒出很多血泡。待血泡不再冒出后,她從衣袖裡拿出一卷銀針,抽出一根扎向男子的後頸窩。男人呢哼了一聲后就失去了知覺。接下來,花無艷小心凝住了自己的呼吸,扎針的時候也格外仔細。因為是在晚上,傷口又很深,稍不留神,這銀針,便會要了對方的命。
許久,在花無艷紮下最後一根銀針后,男人的呼吸已經恢復了正常。而這時,她的額頭上已經布滿了汗珠,她用袖子拭去,由心地笑了。好在,終究還是挽回了一條人命,醫者父母心,這是她最想得到的結果。
確定男人沒有生命威脅后,她在洞內更深處撿了一些柴火,堆在一起,拿出火摺子燃起了火堆。她走到水邊將男人的衣服洗乾淨,擰乾水後手拿著衣服在火邊烤乾。
大概烤了有兩個時辰,此時已經是二更天,試了下衣服感覺已經幹得差不多了,她便將衣服搭在男人身上,小心地避免自己不碰到他身上的銀針。做完這一切后,她往火堆里添了些柴,讓火燃得更旺些。若是真感染了風寒,這人的命,也會失了大半。
抱著腿坐在男人身邊,望著男人緊閉的眼睛,無艷也有了些許睡意,卻強撐著不讓自己睡下。就這樣熬到了天亮,她試探了下男人的體溫,確定沒有這麼燙后,她才噓了一口氣,這人總算是徹底救過來了。她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慢慢地將他背上的銀針取下,將草藥敷在傷口上。
她又撕下自己的衣裙下擺,一圈圈的纏住男人的傷口。最後她將隨身攜帶的藥丸捏碎,放入男人口中。
而就在藥丸剛喂進去的時候,男人醒了。察覺到嘴裡的異物,他本能地吐了出來,然後感受到周圍有人,他忽的睜開眼睛。
入目,是一道清瘦的身影蹲在他身邊,此時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小小的臉蛋,倒是有幾分姿色。只是他再細細望去,右邊臉上卻有一塊黑色胎記,看起來很是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