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番外郎粲
絲竹管弦,餘音繞梁。
「屋山,老爺晚上要宴請重要的客人,你需得抓緊沐浴更衣梳妝,晚上定是要你到宴會上伺候的。」瓊畫說完便退了出去,顧自梳妝打扮去了。
王屋山獨自端坐,對著銅鏡梳理著自己的頭髮,南絮,現在能喚她這個名字的人真的不多了。
她現在是王屋山,現任兵部尚書韓叔言豢養的家妓。這樣的夜宴她經歷過無數次,自從她進了韓府,每有宴飲,她必然出場,演舞六幺。
緩緩的打開精緻的簪盒,取出那支鑲嵌著潔白如瑕珠子的簪子,斜插在了自己的發間。
樂曲飄飄,叔言老爺親自擊鼓,助興她的舞蹈。宴會席間清涼舒適,隨著她的起舞,溫度在炎熱的夏天讓人如此的舒適。
那年,她不過七八歲,他也不過十歲。
一群孩童正在嬉戲玩耍,只有一個小女孩,靜靜的坐在一旁,靜默的讓人好奇。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小男孩跑了過來,好奇的看著小女孩。小女孩對著小男孩微微扯開了嘴角,遞了一隻彩色的紙鶴給他。
「南絮,為什麼你不願跟大家一起玩?」小男孩看著可愛精緻的小紙鶴,欣喜的接了過來,指尖冰涼涼的,圓咕嚕的眼睛里滿是好奇的問到。
「因為…我只是為你而來的。」小女孩的聲音很弱,但是聽起來卻有力而堅定。
小女孩依舊靜默的坐著,小男孩又回到了嬉戲的孩童中玩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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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粲哥哥,你可願意娶我為妻。」當年的小女孩長成了大女孩,清麗可人,溫柔安靜。
「南絮,待我高中狀元,我必定八抬大轎,迎你入門。」當年的小男孩已經有了幾分翩翩少年郎的樣貌。
此去經年,那翩翩少年郎正紅袍頂戴坐在席間,而她,卻成了韓府中的家妓,說來可笑,可笑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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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絮,對不起,我不能接受一個通體冰冷的你。」當年的少年變得挺拔英俊。
「呵呵……」少女淡笑兩聲,轉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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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之上,她婉轉纏綿,以手袖為容,踏足為節,舞姿輕緩律動。
他看著她,翩然起舞。他的內心猶如針扎,當年的南絮成了今日的屋山,韓府內,韓府外,她艷名昭著,她的六幺舞名動京城。他知道,或許此刻她會這這裡,也是為了自己。今日的他,紅袍頂戴,春風得意,是朝堂上的狀元郎,大好前途,風光無兩。但是她確實他心裡的痛,世人皆知他喜愛看歌舞,更知道他是韓府夜宴的常客,誰又知道他為什麼會如此喜愛歌舞。也許,她恨他,從不肯與他言語半句,但是她的眼睛里,總是充滿了凝視。
鼓點停止,她的舞蹈結束了。
韓府的夜宴並非單純賞舞聽樂,而是紙醉金迷的場合,他知道,宴會小憩,偶也會讓自己的家妓陪寢賓客。他總是看著她,小心觀察著她。如同當年,她總是獨自靜坐,遠離於人群之外。可是他,卻也沒有勇氣去到她的身邊。
自從王屋山消失的那一天,郎粲也消失了,歷史上在也沒有這兩個人,彷彿他們也不曾存在過一般,並未給這個世界帶來任何改變,除了《韓系載夜宴圖》,他們變成了靜態畫里的幾縷色彩,誰也不知道他們之間有過什麼故事,只有夜宴的舞妓和意氣風發的狀元郎,只有韓熙載的鬱郁不得志和隱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