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墓前（4000字）

何靖弛走的很慢，似乎在有意等妖族們的動作一般。

也許是這些年何靖弛的做法給了妖族們極大的威懾力，他是真正的殺胚，在妖族們知道這傢伙后，聽到的無不適妖族們隕落在他手中的消息。

山海界甚至有人傳言，何靖弛每天都需要殺死一隻強大的妖族，就這它們的血肉下酒。

傳言他曾經徒手打死三隻大妖，並將大妖們那已經無法自動回復、血肉模糊的屍體丟在妖族前風乾，期間無一妖敢去吸收它們前輩的妖氣。

傳言他的斬妖邪對妖族的剋制極重，可以輕而易舉的對妖族造成神秘性上的壓制性傷害，且極其難以痊癒。

而劍修的攻擊速度又是各類職業中少有的超一流級別的速度，很多時候，反映遲鈍的妖族還沒反應過來，身上就已經被劍修們砍的千瘡百孔了，更別提何靖弛這傢伙還是一個絕代劍仙。

「一起上，他就一個人，我們一批一批的上就完了。」

眼看著何靖弛在走了十幾步，場上妖族的氣勢就崩了，一名受創頗深的大妖嘶吼了一聲：「和我沖！」

然後他就帶頭沖向了這位對於它們而言幾乎是天敵的存在。

然後下一刻，在那大妖的視線中，他似乎看見了無盡風景照著他砸來。

那是山川日月的絕景，一個清晰的第四空陸俯瞰圖緩緩展開，他似乎看見了有一旗幟插在俯瞰圖上隨風飄揚。

那是——

乞活軍的軍旗！

然後他就看見了無數魂體伸出了手握住了那飄揚的軍旗，下一刻，那個軍旗拔地而起，它瞳孔微縮，腦中閃過一絲危機感，然後下一刻，它的身體已經四分五裂。

和它相似的，是那些下意識跟著自己前沖的妖族。

什麼時候？

我已經死了嗎？

何靖弛默不作聲的收起了自己的劍，在他身前，是被肢解的無數妖族，他明明對於妖族來說個子很小，但當他站在妖族面前的時候，鋪面而來的是如同冰雨淋身的沉重妖氣。

「知道為什麼我要等到這時候嗎？」

何靖弛冷酷的聲音在戰場上響徹：「為什麼我明明配合著乞活軍的兄弟們，能給你們帶來更多的傷亡，但我卻一直看著他們死光，看著我僅剩下的兄弟們喋血。」

何靖弛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溫柔，輕輕擦拭著自己的劍身，浴血的劍身被他擦乾淨，但血腥味久久散步去。

他劍指群妖：「他們總需要有個人來送他們最後一程，我這個不成器的傢伙，就很適合。

所以我明知很任性，但還是等到最後，送兄弟們一路，再送你們上路。」

劍起，斬妖邪。

沖霄劍氣激蕩寰宇，一人獨對千軍。

沒有什麼華麗的劍招，何靖弛的技術很淳樸，就是一劍一劍的將妖族送葬，近乎無解的平A，將妖族們殺的潰不成軍。

「打不贏——」

妖族大軍中有妖族哀嚎，他們這些活下來的妖中，已經不剩下多少了。

那妖族就像退去，卻撞上了一隻大妖。

大妖俯瞰著它，低聲說：「不，是我們贏了。」

妖族恐懼道：「他明明還在殺。」

「他已經停止呼吸了，是那具身體，還在遵循著生前的本能，對我們發起攻擊，接下來，只要不靠近他，等待他身上最後的氣機消散殆盡就行了。」

「怎麼可能！」

那妖族回首，然後就發現零星圍攻何靖弛的妖族們已經遠離了何靖弛周身了，而那個不像是人類的怪物，卻依舊直挺挺的站著，手中握著劍，那沾滿了妖血的劍不斷有血滴落。

但是何靖弛他，終究是死了。

大妖眼中帶著些許恐懼，望著那個還站著的怪物：「真是個……可敬的敵人啊！」

—兩天後—

負劍門那已經一塌糊塗的山門內，僅剩5人的負劍門七子一臉悲痛的站在墳前，三師姐將手中的花放在了一座衣冠冢前，微微低頭，眼眶已經紅了。

一行人的表情都沒有好到什麼地方去，他們皆知，從此他們的生命中少了一位嚴師。

眾人皆看著那衣冠冢上刻著的字——

恩師何靖弛之墓。

旁邊還刻著一行小小的墓志銘：「以此劍斬盡妖邪，快哉！」

何靖弛那劍鎮群妖的一生，也在這裡畫上了句號。

樂星野慢步走來，眾人的視線看向他，但終究沒有阻攔他靠近。

他就這樣徑直的走過去，在周圍不知道算得上是師傅還是半個朋友的人的墓前放下了一壺酒：

「你說喝酒會阻礙你拔劍的速度，所以我以前一直沒給你買，現在你走了，著上好的酒，也算是如你所願了。」

樂星野轉過身來看著眾人：「我走之前，他已經料定了自己必死無疑，就將一則留言發給我，希望在他死後，能在他的墓前發出來，安慰安慰你們這群不爭氣的孩子。」

他緩緩的摘下了自己的終端，將終端放在目前，點開了音頻播放：

「有人嗎？」

終端上傳來了一個無比熟悉的聲音，眾人皆是一愣。

「有人嗎？放我出去！我特么的是在哪兒？這裡太黑了！」

終端上傳來了咚咚咚的敲木板的聲音。

倒是樂星野反應了過來后，嘴角不自主的上揚，遲鈍了半拍的眾人也都被這情況逗樂了，那悲傷的情緒也被沖淡了不少。

「別鬧了，開開門，我聽到你們的聲音了，有人嗎？」

明明氣氛如此沉重，但現場依舊有人笑出了聲。

「好吧，我其實只是想和你們說一聲再見，但終究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可思來想去，有不知道說什麼好。」

終端上那歡快的聲音終於多出了一絲哀愁：「不過，希望你們也能秉承著一顆赤字之心，努力的活下去，這個時代並不那麼美好，但再差勁的時代，也會有人願意點燃自己，我希望那能是你。」

笑著笑著，樂星野就哭了。

他明白，這世界上又少了一個有趣的靈魂。

「乞活軍是舊時代的遺老？是阻礙第四空陸團結的尸位素餐之輩？

站在這裡，誰敢這樣說？」

樂星野望著那向外延伸的墳墓，那都是乞活軍和妖武者們的墳頭，在後續組織前來的第四空陸人的幫助下，一個又一個的墳頭蔓延向遠方。

似乎一切都結束了一般！

負劍門山門一戰，除了少部分選擇了另一條路的乞活軍外，這世界上留下的乞活軍，已經不多了。

歷史的浪潮滾滾來襲，終究是淹沒了這個宗門。

一陣風吹散了花，荊楚失魂落魄的站在師傅面前，久久不能言。

在場最承受不住的，大抵就是何琴和他了。

何琴不多說，荊楚這小子，自有意識以來就沒見過父母，何靖弛對於他來說，就是亦父亦母一般的存在，然而現在，這個人的屍體冷冰冰的躺在了棺材里，再也聽不到他的訓斥了。

站在墓前，他只感覺打心底里發冷，那緊緊握在手中的逆水劍發出了一聲嗚咽，逆水劍中剛有了神劍之靈雛形的意志，在荊楚那凍結的內心的影響下消散了。

透骨的寒冷從他內心身處蔓延，逆水劍的蔚藍色染上了冰塊一般的白霜，恰似他那凍結的心。。

樂星野瞥了一眼，沒有說話。

因為他知道，從這一天開始，在何靖弛墓前的紛飛大雪中，這被節節冰封的逆水劍，會被另一種截然不同的劍心所淬鍊。

一顆……痛恨自己無能的冰心。

他知道，此時荊楚無數次的在拷問自己的內心。

可越是拷問，無盡的寒冷就越是從心臟中噴涌而出，離別之傷，最是難脫離。

可就算是如此，他也會在那反覆的拷問中，領悟到屬於自己的生存的真諦。

那名為奇迹之力的特殊能力，會讓他接下來在劍道上走的更遠，對他來說也算是好事了。

說起來，那個奇迹之力好像是叫，對了，叫——

劍說·問心之路。

通過一次次的質問本性，錘鍊一把無物不斬的劍心，凍結的內心所凝聚出的冰心之劍，比起海納百川的碧水之劍，也許會綻放出不一樣的光彩？

隨著入殮的結束，負劍門七子們又開始了忙忙碌碌的生活。

七子缺二，內外門弟子也在突襲之下死傷殆盡，一時之間，負劍門的山門空曠，本就寂寥的山門腹地，成了七子的傷心地。

他們只有通過不斷的忙碌，來緩解這種難以言喻的悲傷。

只是這樣的生活，好生的讓人不習慣。

而在樂星野不知曉的某個夜裡，荊楚依舊在後山舞劍，只是那曾經樹木茂密的後山，已經在妖族的攻陷之下變成了一片廢墟。

但他並不在意，他現在想的，就只有變強。

練著練著，他耳朵微動，那被凍結的逆水劍，橫在了一名少女的脖子上，荊楚的眼中沒有半點溫度：

「我說過讓你不要再來的吧！」

狐妖少女愣了愣，歪了歪頭，然後上前邁了一步，似乎想要和荊楚擁抱。

荊楚將劍稍稍移開，但那猶豫不決的心影響了劍的控制，劍鋒在少女的脖子上劃出一道血痕，然後又被逆水劍的凍氣蒙上了一層冰霜：

「阿楚，在哭~」

她說話的反應似乎有些遲鈍，而荊楚則微微低下了頭，將靠過來的她推了出去：

「滾，下次再見到你，我就殺了你。」

漫天的飛雪飛落，望著少女愣愣看著他的模樣，他咬了咬牙，轉身離開。

那一天晚上，荊楚和臉上帶著些許滄桑的何琴高了聲罪，然後轉身在風雪交加的夜晚，離開了負劍門山門。

除了荊楚，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裡。

本就少人的負劍門內一時間變得更混亂了，就連安晴雪他們都開始懷疑，是不是因為山門衰落了，所以自己的小師弟才會選擇離開了山門。

山門內的氣氛愈發沉重，而何琴卻每日借酒消愁，絲毫沒有管理的慾望。

時間就這樣匆匆過去了半年，半年的時間，這個世界上好像再也沒有了妖族存在的痕迹一般，維持了罕見的較長時間的和平。

某日，樂星野和何琴下山。

因為他們聽說，在山門外的某個地方，似乎又有了妖族活動的跡象。

一如遊戲中一般，何琴冷酷的揮出了一道劍光，那是他父親交給他的絕招，斬妖邪。

何靖弛曾經以斬妖邪奪走了無數妖族的生命。

只是比起何靖弛的璀璨劍光，樂星野在何琴的劍光中看到的，確實污穢以及破碎。

那綻放的劍光將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女人的頭給砍下，那頭顱咕嚕咕嚕的在地上滾了兩圈，化作了一個形似鱷魚的腦袋。

噴濺的鮮血和妖氣將那青草土地變成了散發著古怪氣場的扭曲之地。

那鱷魚腦袋記憶似乎還停在上一秒，死死的盯著那四個被長劍釘在地上、已經失去生機化為原型的鱷魚幼崽，嘴角流出了鮮血，痛苦的哀嚎：

「孩子~孩子~我的孩子！為什麼~我們明明沒有傷害任何人。」

而何琴沒有讓它再發話，直接一道劍氣，將那妖族最後的生機給奪走：

「雖然我姑且對妖族有了不一樣的看法，但是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瘋妖是無辜的。」

他的半邊眼眶中散發著些許的紫氣，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蠕動，眼眶裡突然冒出了一隻大嘴，將幾名妖族給吞噬殆盡。

樂星野皺了皺眉，在看遊戲CG的時候樂星野還以為何琴是修練了什麼邪門的法門，可現在他才明白，那個眼眶中不斷吞噬著妖族屍體的東西，其實是另一個何琴留下的殘骸。

半邊妖族血統留下來的些許特徵。

他長嘆：「你還想著復活他嗎？就算你的妖族血統中誕生出一個全新的意識，那隻會是另一個人，而必然不是他。」

「誰知道呢~還不允許我試試了？」

然後樂星野就聽到了有什麼東西踉踉蹌蹌的朝著這邊走過來，那腳步聽起來，就不像是人類。

CG中那隻被何琴殺死了的狐狸精么？

雖然知曉世界修正力很強大，但這修正能力，確實也過強了。

不過和之前不一樣的是，樂星野沒打算讓何琴殺死那隻狐妖。

然而，當那個「狐妖」走進來時，他卻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