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魔化的煩惱
要說禁制解除和徹底魔化沒給聞朝帶來一點困擾,那是不可能的。
此時此刻,又一次在雙修過程中因為情緒激動不小心露出指甲,把師尊撓得鮮血淋漓的魔尊大人,正在被晏臨按著剪指甲。
「我錯了師尊!」聞朝被綁在密室里,慌亂求饒,「我不是故意的,下次真的不會了!」
晏臨冷著一張臉,他衣衫半敞,胸前全是被指甲撓出來的血道子,頸側肩膀還有一排深深的牙印,在他白皙的皮膚上格外顯眼。
「上次你也是這麼說的,」晏臨絲毫不為所動,「還有上上次——這是第幾次了,你自己數得清嗎?」
聞朝手腕上的縛魔索收緊,把他整個人牢牢地控制在了軟榻上,魔尊大人渾身發抖:「輕一點啊!還……還不是因為師尊每次都進得太深,我一覺得愉悅就容易興奮,一興奮就容易失控……」
「因為興奮所以撓我?還咬我?」晏臨眉心微蹙,「你是魔化了,又不是獸化,怎麼跟孟在淵似的,不是動爪子就是上嘴。」
「也……也差不多吧。」聞朝心虛,心說他這尖牙利爪都出來了,跟獸化還有什麼分別?
忽然他神色一動,又不知從晏臨剛剛的話中揣度出了什麼,眼神變得有些奇怪:「師尊什麼意思?難道孟在淵咬過你,還撓過你?」
晏臨抬眼:「嗯?」
語氣中這股濃濃的不滿?
聞朝接觸到他的眼神,突然就清醒了,連忙別開眼,裝作自己什麼都沒說過的模樣。
自從禁制解除,他就時不時會冒出這種奇怪的想法,譬如昨天師尊多看了誰幾眼,今天師尊多摸了一會兒院子里養的仙鹿,明天師尊專註地保養佩劍超過一個時辰——他都會覺得非常不爽。
具體是因為什麼不爽,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不過根據他既往的經驗,這種奇奇怪怪的感情可能叫「吃醋」。
……他不光吃人的醋,還吃動物的醋,甚至吃一把劍的醋?
絕對是邪念侵擾的問題!
晏臨用漆黑的眼眸打量他,看到他抿緊的唇,就知道自己肯定是猜中了,不禁有些啼笑皆非:「怎麼,你終於體會到我的感覺了?看樣子解除禁制倒也不是什麼壞事,你不妨仔細品味一下,自己身邊總有這樣那樣的人不斷糾纏,為師是什麼感受。」
聞朝一點也不想品味,他很不自在地說:「師尊還剪不剪,不剪的話,弟子走了。」
晏臨立即招出劍來:「不給你剪掉,等著你下次繼續撓我?」
聞朝看到那把平常用來殺人的墨劍出現在眼前,頓時打了個寒顫:「師尊等等,我這有剪刀……」
他話還沒說完,只見劍光一閃,十根手指上尖銳的指甲尖齊齊被斬去,甚至自帶打磨,變得圓潤光滑起來。
聞朝看著自己的手直愣神——劍修,還有這功能?
堂堂神兵譜排行榜首的劍居然被拿來剪指甲,有脾氣的照影劍氣得直發抖,劍身劇烈震顫,發出嗡嗡的劍鳴。
晏臨收起縛魔索,放開了他被「沒收行兇工具」的徒弟,伸手在劍柄上一握,強行把不服氣的照影劍收了回去。
聞朝盯著自己手指看,嘗試著再把指甲變出來,結果發現——變不出來了!
被晏臨這麼一剪,就是真的沒有尖了!
「師尊也太過分了,」魔尊大人委屈得像把劍,「本來就這麼一點魔化的標誌,還被斬掉一半,說出去都沒人相信我是魔尊。」
「有魔紋還不夠?」晏臨眉尾微挑,「還是說,你更喜歡先天魔族那樣,長得隨心所欲的魔化標誌?」
「……那還是算了。」
晏臨攏好衣襟,站起身道:「我跟你師伯有要事相商,你先自己待著。」
聞朝瞄他一眼。
這話說的,怎麼好像他離開師尊就活不了了似的?
晏臨離開密室,好像也不在意頸側裸露出來的皮膚上還有牙印一般。待他走了,聞朝從軟榻上溜下來,轉身往傳送法陣走。
扶雲派乃至整個修真界,最近都沒什麼大事發生,師尊說的「大事」只怕是他們合籍大典的事,半個月前就跟他提過了。
扶雲派已經有幾百年沒為道侶舉辦過合籍大典了,這次將要合籍的還是青崖仙尊和新上任的魔尊大人,整個門派都感覺壓力很大,青蟄不得不就此事把兩個師弟都拉去商談。
如今修真界元氣大損,魔界便佔了上風,加上千機閣剛給魔界改造了一批法器,魔族們更是如虎添翼,再也不能被可著勁欺負了。
以聞朝和晏臨的關係,扶雲派倒是不忌憚魔族,這次合籍倍感壓力,主要是因為……不能丟臉讓親家看不起。
作為仙門排行榜首的扶雲派,卻從沒舉辦過大型的合籍儀式,而此番又必須隆重,可讓這群千年的單身狗愁白了頭髮。
自己都沒談過戀愛,怎麼幫別人舉辦典禮?
聞朝踏進泛著藍光的法陣——自從他突破到化神境,對這個傳送法陣的承受能力也增強了,只要不是在短時間內來回太多次,幾乎不會再感到不適。
失重感消失之後,他已身在魔界,剛出寢宮,就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極了上班摸魚的員工突然發現領導前來視察。
聞朝沒理會那群緊張兮兮的魔,先去找拂柳。
中途卻被一陣悠揚的笛聲吸引,果不其然是玄境在吹奏,與平常不同的是,這次的笛聲是完整的曲調,吹得還不太熟練,顯然是照著樂譜在練習。
「七弦仙樂」泠七弦,居然真的被孔雀給找到了。
拂柳正在通往無妄海的黑石巨門那裡,他剛從裡面出來,身後跟著個身材健壯的黑皮青年,青年似乎目不能視,雙目之上覆著一條黑色緞帶,懷裡抱著兩個即將破殼的魔核。
聞朝沒見過這人,視線在青年臉上轉了一圈,跟某個影像重疊起來:「他莫非是……我們從凌絕閣救回來那條黑蛇?」
「尊主好眼力,」拂柳笑起來,柔柔弱弱地沖他行禮,「我本想送他回妖界,他卻不肯走,執意要留在這裡——尊主可以叫他默冥。」
聞朝點頭:「眼睛不能恢復了嗎?」
拂柳嘆氣:「怕是不能了,當初在扶雲派都沒能治好他。碧海潮生花只能醫治短時間內所受的傷勢,最多不能超過一百年,他被凌絕閣刺瞎雙眼又割斷聲帶,已經是千年以前的事情。」
聞朝皺起眉。
以這樣的殘忍手段迫使妖屈服,凌絕閣有今天的下場,當真是咎由自取。
拂柳:「不過尊主也無需在意,對我們蛇來說,是不是能看見、聽見都不重要,只要感知力不被摧毀,就不會影響正常生活。」
「那便好,」聞朝看向默冥抱著的魔核,「又有要破殼的了?」
這段時間魔界增加了不少新成員,許久未曾迎來新生命的魔族終於重新回到正軌,他來時還看到有幾個魔族崽子在互相追逐打鬧,為死氣沉沉的魔界平添了幾分生機。
「是。」拂柳把那枚魔核拿到眼前來,半透明的魔核表面已布滿裂紋,從外面看進去,能看到有東西在不停拱動,好像迫不及待想要出來。
「這一批幼崽好像顏值都很高呢,」拂柳笑起來,「而且,才破殼的這六隻幼崽裡面,居然就有兩隻帶有魔紋,這樣的比例在魔族可是史無前例的。」
聞朝愣了一下:「幼崽的顏值……難道跟我有關係嗎?」
拂柳:「多多少少會有一些,因為石生花需要跟魔尊共鳴才會孕育出魔核——不過尊主放心,不會有幼崽長得像你的,魔尊的存在對於魔界來說就是獨一無二,不論是魔紋還是長相都不會產生相似的,石生花在孕育魔核時,會直接避免孕育出和尊主接近的幼崽。」
聽他這麼說,聞朝不禁鬆了口氣,要真有幼崽長得像他,那師尊還不得炸?
「不過,」拂柳的笑容不懷好意起來,「如果是尊主和青崖仙尊愛的結晶,肯定還是會長得像尊主的。」
「……閉嘴,」聞朝板起臉來,「本尊沒有那種功能。」
膽大包天的護法拂柳挑逗完了他們魔尊大人,終於言歸正傳:「尊主回來,是想說合籍大典的事嗎?」
聞朝經他提醒才想起自己回來的正事,他從儲物空間里摸出一瓶丹藥:「嗯,現在修真界靈氣已在逐步恢復,你們要去的話,肯定會受到靈氣侵蝕,我想煉一種丹藥增加你們耐受靈氣的時間。之前嘗試用我的血,卻發現一旦用丹爐加熱就會失效,沒能成功。後來看到龍傲天也不受靈氣影響,我就取了他脫落的龍鱗來煉丹,居然煉成了。」
這一個瓶子里有十顆葯,發放給所有參加典禮的魔族顯然不夠,聞朝把丹藥交給拂柳:「你先找人試一下藥,如果沒問題我再繼續煉,我自己吃了一顆,副作用應該是沒有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效。」
拂柳有點驚訝:「尊主居然自己試藥?」
聞朝也有點意外他會發出這種疑問:「自己都不敢吃,怎麼敢給別人吃?」
兩人互相對視了一會兒,同時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難以理解,片刻后拂柳移開目光:「尊主,您是偷偷跑出來的吧?大典的事屬下會安排好,尊主還是早些回去,免得讓仙尊擔心。」
聞朝著實吃驚:「你怎麼知道我是偷跑出來的?」
拂柳:「這還用想嗎,尊主每次回來都是和仙尊一起,偶爾獨自回來,過不了多久仙尊就會過來抓人——自然只能是偷跑出來的,屬下已經習慣了。」
聞朝:「……」
知道就知道好了,為什麼要說出來?
當他們魔尊真不要面子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