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墳,埋的是再也見不到的人
「陳無念,活一世無念無想,無憂無慮,是一個好名字。只是,她太過執著了些,窮極了一生,尋了一世還不夠。」
石桌上,秦嵐用手枕著臉頰,望著夏淵的目光中,有些怔怔出神。
「手握一劍,出門已是江湖。這人啊,能夠做到那真正的無念無想,從古至今,也不過就只有寥寥的幾人罷了。」
夏淵站起了身,走到石亭邊,他抬眸望著波光嶙峋的荷塘,目光幽幽。
這天下,誰人不想在傲立絕顛之時。他的身後有親人,身旁有老友,懷裡有愛人,共笑古與今。
「夏淵,我們出去走一走吧,聽聞了陳無念的故事,我感覺我的心裡憋悶的慌。」
秦嵐抬眼,望著站在石亭邊的身影,輕聲的說著。
「陳無念的故事,很凄涼,我聽著亦是心生感觸。在萬年宮內修鍊了有些時日了,若只是一味修鍊,是有些枯燥乏味了些。」
夏淵轉過身,點了點頭。「關閉萬年宮的守護大陣,我父王他們亦會知曉,當我們離開萬年宮時,莫婆婆便會在暗處保護著我們。」
「秦嵐,你想去哪裡?」
夏淵看著秦嵐,柔聲道。
「我想去東郡看看。」
秦嵐放下了手,她望著夏淵,嫣然一笑道。
「東郡?」
夏淵的眼眸內閃過了一絲的詫異。
東郡是一片墓園,埋葬了天朝那些故去的王侯將相。
「是的,我娘親就埋葬在那裡,我想去東郡看看,祭拜我娘親,也讓娘親看看,我未來的夫君。」
或許是受了陳無念的影響,那是一種對於親情毫無保留的一種執念。
此時此刻的秦嵐,亦是懷念起了那已故多年的北武王后。
「我小的時候,很怕東郡裡面的那一座座墳墓,因為在那些墳墓裡面有鬼魂。直到我長大了之後,我才知道,那一座座的墳墓裡面,埋葬的都是那些日思夜想,想見卻再也見不到了的人。」
秦嵐來到了夏淵的身邊,她抓著夏淵的手,緊緊的握在了掌心。
「好,我們就去東郡,讓你娘親看看我這個女婿是否是她心中所想。」
夏淵露齒一笑,他反手牽著秦嵐走出了石亭。
夏淵關閉了萬年宮的守護大陣后,便拉著秦嵐離開了萬年宮。
東郡。
落座在帝城的最西邊,佔地廣袤,這裡常年被重兵守護著。
東郡內,安睡著在天朝的歷朝歷代中,舉足輕重的人,他們睡了,不容許有人前去打擾。
「屬下,參見小皇子,郡主。」
夏淵手裡拿著一枚金牌,在恭敬聲中,和秦嵐暢通無阻的走進了東郡。
東郡內,靜謐無聲,細針落地便可聞。
這裡,墳墓林立,一塊塊的墓碑雖是不高,可他們卻是天朝內永遠都不會倒塌的高昂巨山。
「夏淵,跟我來,我娘親埋葬在最裡面。」
秦嵐走在了前面,夏淵則是緊跟在其後。
「東郡內,埋葬的都是對天朝有過豐功偉績的王侯將相。我娘親雖然貴為北武王后,只是論功績,比不上前人,所以也就只能埋葬在了最裡面。」
路上,秦嵐不敢大聲說話,怕驚擾到了那些正在沉睡的亡靈。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過了一條長長的階梯。
東郡的最裡面,凝眸望去,在那裡立著兩塊玉石墓碑,只不過有一塊立著的墓碑,是無字碑。
「我娘親死後,被葬在了這裡,我父王卻是在旁邊也立下了一座墓碑,他怕我娘親孤單。這無字的墓碑,便是我父王的墓穴,是他親手所立。」
「愛妻,林嬌嬌之墓。」
人還活在世上,卻親手的為自己立下了一座墓碑,為了陪伴最新心愛之人。
活著,兩人攜手共赴白首之約。
死了,兩人便共同長眠於黃土之下。
「好生痴情的人,秦嵐如此,陳無念如此,北武王亦是如此。」
夏淵為之動容了。
「娘親,兒臣來看望你了。在兒臣的身邊,便是兒臣未來的夫君,他名夏淵,不知娘親是否中意,我父王倒是喜歡的緊。」
墓碑前,秦嵐握著夏淵的手說道。
「夏淵,見過北武王后。」
夏淵面向著墓碑,鞠躬了三下。牽著秦嵐的手,夏淵也是握的更緊了些。
歲月的變遷,時代的更迭,所有的人和歷史,都會淹沒在時間滾動的車輪之下。
作為後生晚輩的我們,活在了當下,能做的也就只是面向著他們,躬身致敬。
「兒臣今日來,便是想和娘親說說話,或許在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內,兒臣都不會來此地祭拜娘親了。」
秦嵐蹲下了身,面前的墓碑上落了些塵土。
秦嵐抬手把墓碑上的塵土,輕輕的擦去了,她的神色之中有些黯然。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可與人言者並無二三。
「娘親,夏淵身懷神脈,或許會成為天下之敵。他是我的夫君,他去哪裡,哪裡也就是我的家。我們夫妻二人若是死了,死在哪裡,我們就葬在哪裡,這天下的青山都一樣。只是,兒臣不能前來祭拜娘親了。」
秦嵐在陪她已故的娘親說著話,只是說著說著,秦嵐便紅了眼眶,輕輕的抽泣了起來。
「若是天下人將與我為敵,我不懼。只要我還活著,我就會一直牽著秦嵐的手,生同行,死亦同穴。」
夏淵走到了秦嵐的身後,他伸出了雙手,輕輕的放在了秦嵐的雙肩上。
夏淵看著眼前的墓碑,鄭重的說著。這是對秦嵐,也是對北武王后的一番承諾。
「娘親,這是你最喜愛的白牡丹,是我在萬年宮的花園裡剛採摘下來的。」
秦嵐從戒指里拿出了一束牡丹花,輕輕的放在墓碑前。
天色漸晚,天邊欲落下的夕陽,好似一個嬌羞的美人,用山頭擋住了一半的臉頰。
殘陽如血,天際也被染紅了一片。
夏淵和秦嵐,在東郡內陪北武王后說了很久很久的話。
一直到夜幕降臨時,他們這才離開了東郡,只是秦嵐的雙眸哭的有些紅腫了。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在那些人的眼力,我還弱小如螻蟻。等我強大起來后,他們也就不配成為我的敵人。」
「只要我們還活著,不管是身在下界,中洲,還是上界,我們都會回來的,因為這裡,是我們的家。」
離開了東郡之後,秦嵐臉上的神色一直很低落。
夏淵伸手環著秦嵐的腰肢,漫步的走在了四下無人的街道上。
夜晚的風,輕輕的拂面而來,有些涼意。
當夏淵和秦嵐回到萬年宮的時候,已是深夜十分,人們早已經睡熟。
萬年宮的正殿之中,卻還是燈火通明。
夏武侯和北武王端坐在木椅上,莫婆婆站立在了他們的身後。
「兒臣夏淵。」
「兒臣秦嵐。」
「參見父王。」
夏淵和秦嵐走進了正殿,他們躬身行禮道。
「淵兒,小嵐,我和北武王商議再三,還是決定讓你們前往天窟。在天窟修鍊兩年後,你們再出來時,算算日子,九星琢秘境也是時候開啟了。」
夏武侯抬眸,看著面前的夏淵和秦嵐,很是鄭重的說道。
「你們去天窟修鍊,莫婆婆亦會在暗中守護,不到萬不得已,莫婆婆是不會出手相救。這是你們兩人的歷練,所以,一定要斟酌再三,不要打無把握之仗。」
北武王的臉色有些蒼白,仔細的告誡了一番。只是當他的話語一落後,北武王的口鼻處便發出了一陣咳嗽聲。
「父王,你體內的傷勢還沒有好嗎?夜寒露重,你怎能不多添些衣物。」
秦嵐聞言,趕緊走上前去,她伸出了雙手,緊緊的握著北武王的手掌,眉宇之間盡顯了關切。
只是看見北武王的衣著有些單薄,秦嵐亦是蹙眉,話語之中便多了些責怪意。
「你個小丫頭,從你娘親那回來之後,就一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以為父的修為,就是寒冬臘九也浸不了體,又豈會怕了這春季的夜風。」
北武王大笑著摸著秦嵐的頭,很是寵溺的說道。
「父王,只是兒臣有些不知,這天窟是什麼地方。」
夏淵抬眸,說出了心中的疑惑。
天窟,這兩個字對於夏淵來說太過於陌生了些。
夏淵也不曾聽人提及過,在天朝內,還有這麼一個地方。
「天窟,可以說是天朝第一代帝王的埋骨之地。它並不在天朝境內,只不過那裡貧瘠,卻是早已經荒廢了多年。讓你和小嵐去前去那裡修鍊,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夏武侯嘆息了一聲,這是在早做打算。在天朝知道天窟的人,只有寥寥數人,但是知曉其具體位置的,也就只有夏武侯一人而已。
前線的戰事告急,陣亡的將士數不勝數,又有多少人埋骨了異國他鄉。
「現如今的天朝,已然成為了眾矢之的。」
夏武侯也就只有免了後顧之憂,才能專註於朝綱。
「淵兒,小嵐是本王的女兒,也是你的妻子。你們去了天窟之後,就好生的修鍊。你是男人,該守護什麼,又拿什麼去守護,在你的心裡應該比誰都清楚。」
北武王轉頭,看著夏淵鄭重其事的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