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美酒,杯杯先敬已亡人
「也難得你們還記得我,你們不知道的是,那被封印的滋味,可是讓本座刻骨銘心,永生難忘啊!」
一襲血衣的血衣侯負手而立,腳下踏天而行,嘴邊掛著笑意。
他一步一步的從上走下,腳步很輕,卻踏在了眾人的心頭,很厚重,也很沉悶。
「當初,你們殺我,是為了功名利祿,而我殺你們,只是為了能夠活下去,這天下人,又為什麼會喚我作魔頭?原本我是一襲青衫,一心向陽,卻被你們活生生的給逼成了一身血衣。張開你們的雙眼,好好看看本座身後的滔天血海,那是一朵即將綻放的美麗花朵,花落人間,血水灑滿屍骸路!」
仙宮前,血衣侯停住了身影,他傲立在虛空中,抬眸看著眼前的六人,口中的一字一句,說的刻骨銘心,恨意滔天。
「所有宗門的人,帶著門下的弟子,迅速撤離仙宮。」
八面鎏金輦上,冷如霜轉頭吩咐了一聲,隨後便橫眉冷目的望著血衣侯。「殺殿!天朝的那幾個笨蛋,竟然為了一己之私,解開了你們的封印!」
就在冷如霜的命令一下,各大宗門的人都有條不紊的向後退去,雖然也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滿,被強硬的手段鎮壓后,那些刺頭,頓時乖的和兔子般溫順。
血衣侯在空中笑望著,那些撤離的人,一個個弱小如螻蟻,也懶得去理會。
「公子,我們應當如何?」
方左,方右拱了拱手,齊聲道。
將軍之命,就是護送夏淵去仙宮,搶奪九世長生銅棺,而隨行的路上,也應當由夏淵做主。
所有人都在往後退,而夏淵卻是左手負在身後,右手搖晃著折玉扇,雙腳如扎了根似的,不為所動。
眼前,小和尚,鬼魅客,師爺,聖絕心,乞丐,霸下,聖女,皆是在宗門長輩的保護下,迅速的撤離。
而讓夏淵意想不到的是,仙宮是上古遺迹內最大的造化之地,反而沒有見到任何一個天朝的人。
這當真是一件怪事了。
「我們也退遠些吧,仙宮未開,大戰未起,還是靜觀其變最好。晚輩拜託二位前輩一件事,如果坐在黃色葫蘆上的前輩不敵,還望兩位前輩出手相救。」
夏淵的眼尖,至從血衣侯出現了之後,酒癲子老道人一改了懶散,酣醉模樣,隨之面色凝重了起來。
若是認下了酒癲子老道人給的那個便宜師傅,排資倫輩而言,夏淵也要稱呼酒癲子老道人一聲師叔才是。
「公子之命,我二人定當竭盡全力,還請公子安心。」
方左,方右同時恭聲道。
「多謝二位前輩。」
夏淵道了一聲謝后,便合上了手中的摺扇,他們邁開了腳下的步伐,隨著人群,往後退遠了些。
只不過,在人群的擁擠下,夏淵借力使力,站在了離幻天宮有些近的地方,又打開了手中的折玉扇。
「一襲血衣道盡了世間悲涼,一個在河邊苦等娘親歸來的少年,心中滿是酸楚。血衣侯,下界的平衡不容打破,毀不去殺殿,我們也就只有封印了殺殿。」
待到所有人都退去后,酒癲子老道人站起了身,把手中的酒葫蘆別在了腰間,拍了拍手道。
而端坐在黃金輦上的中年男人,也起了身。「不錯,下界若再次出現了一個白銀級宗門,後果就會和當初的劍宗一樣。一株青天蓮紮根在了劍宗的鑄劍熔爐上,這亦是一種警示,血衣侯,這一點,我們不說,你殺殿也應該心知肚明。」
其餘的四人,皆是冷眼向望,他們手中握著本命靈器,擺出了架勢,嚴陣以待。
血衣侯是一個強敵,殺殿更是一個夢魘,縈繞在了他們的心頭。
「哈哈哈………被稱作酒尺鬼的黃老前輩竟然還記得晚輩,當真是讓晚輩有些受寵若驚了。不過,這上古遺迹內葬了太多的大人物,我區區一個地階的後生晚輩,又怎敢在此地大打出手,若只是活動一下筋骨,應該也是可以的。」
血衣侯邪魅一笑,雙唇露齒間,一顆尖銳的牙齒在泛著寒芒。「諸位仇敵,本座讓你們盡興,你們也要讓本座盡興才行,隨便的過上一兩招,先打發了我這些年的煩悶如何?」
「血之靈韻,且聽我真言。血之海,一落千丈生靈塗炭,二落九霄伏屍百萬。」
血衣侯的神色莊嚴肅穆,他身後的無邊血海,頓時掀起了萬丈高,遮天蔽日。
血海在滾滾呼嘯時,一個起落間,悠然垂下一條血河傾瀉千里,氣勢磅礴,震天響!
這就在這時,血河再落下一條,就似九天星河盡出,攜天威而來,氣貫長虹!
威勢一時無兩!
血衣侯伸出右手,作了一個請的手勢。「諸位,且盡興!」
「血海三落!」
冷如霜低吟一聲,她手握蟬翼劍,在劍刃流轉間,舞出了幾朵劍之蓮花繞身。
冷如霜身在劍花中,似了花中一謫仙,氣質出塵,美艷的不可方物。
一聲輕喝,脫口而出,冷如霜手持一劍,率先迎了上去。
「冷小丫頭即使身為了幻天宮的宮主,心裡那股不服輸的勁,卻還是絲毫不減小的時候。」
酒癲子老道人搖了搖頭,手握量天尺一揮,一個四方的光罩湧出,瞬間鎮住了一方落下的血海。
而血海無邊,其餘幾方還需要幾人合力才行。
血衣侯的這個下馬威,倒是給了酒癲子老道人當頭一喝。
酒癲子老道人皺眉而望,那道血衣身影,倒是一副輕鬆寫意的模樣。
「我等皆是鐵骨錚錚男兒身,又頭頂天,腳立地,豈能讓一個女子搶了風頭。」
站在黃金輦上的中年男人,手裡托著一方九龍玉璽,他高喝了一聲。
頓時,九道金龍虛影瞬間呼嘯而出,在張牙舞爪之際,九龍虛影暢遊在了血海里,同時也撕碎了血海。
「你盡興了,我等自然也要盡興!」
餘下的三人,也是各出了一擊,不落人前,也不落人下風。
「轟…………」
一擊后,無邊的血海消失殆盡,沒有風捲殘雲后的席捲,一切都歸於了平靜,彷彿都沒發生過一般。
「好,好,好。」
血衣侯拍手,口中一連三個好字,更是讚不絕口。「當真是闊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你們這些年的修為都是精進的挺快,就連修鍊根骨不好的問蒼殿老鬼,也修到了如此境界。」
「你………」
坐回六翅玄蛇背上的老人聞言,頓時發須炸立,緊了緊拳頭后,還是忍了下來。
原因無他,若論單槍匹馬,他打不過血衣侯。
「夜幕之下血衣侯,皚皚門前誦經人。既然血衣侯出現在了上古遺迹,不知那誦經人此時又身在何處?」
端坐在黃金輦上的中年人沉聲道。
除了盤腿坐在黃色葫蘆上喝酒的酒癲子老道人外,其餘的幾人皆是抬眼而望。
黃金輦上的中年男人,也問出了他們心中最大的擔憂。
誦經人和血衣侯在殺殿的地位一般無二,一個在左,一個在右。若
是誦經人此時去掀了他們的老窩,所過之處,有誰能夠阻擋下他的腳步?
「你們就別猜來猜去了,我殺殿雖然在你們眼中是歪門邪道,卻不屑做那偷襲一事。要戰,我們就戰個痛快,要死,我們也要死的盡興。」
血衣侯忽然想到了什麼,頓時一拍雙手,開口說道。「也對,你們都是下界的一方霸主,家大業大,宗門被毀若是傳了出去,對於你們的名聲也有著不小的影響。你們當初殺我,不就是想要為天下人除害嗎?」
血衣侯的言辭犀利,卻也字字珠璣,也是也讓幾人不能辯駁。
「打打殺殺的有什麼好,還不如那杯中美酒來的實在。喝醉了,就倒頭大睡,睡到日上三竿,睡醒了,那就再接著喝。這江湖是什麼,江湖就是,三尺青鋒一杯酒,杯杯酒敬已亡人。」
酒癲子老道人往嘴裡猛灌了幾口酒,當他放下了酒葫蘆后,便到頭酣睡了起來,嘴角邊還有一些酒釀溢出。
酒癲子老道人努了努嘴,又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模樣倒是有些討喜。
「黃老前輩還是如初般的樣子,晚輩可是一直記得,黃老前輩在酒後說的一句胡話。杯中美酒二兩三,一杯先敬未亡人,一杯后敬已故人,再起三兩自己喝。」
冷如霜從八面鎏金輦上,一躍站在了黃色葫蘆上,她望著酒癲子老道人,目光有些怔怔出神。「老爺爺,老爺爺,我爹娘不要我了,你可不可以用一文錢,買一串兒糖葫蘆給小冷吃,小冷餓了,小冷想吃糖葫蘆。」
酒,是個好東西。
一兩,二兩,剛來味。
三兩,四兩,接著走。
五兩,六兩,還不盡興。
至於那七兩,八兩………………
酒,愛喝的人,嗜它如命。不愛喝的人,卻是躲之不及。
「哼,一個老酒鬼而已,哪能看透天下江湖事!」
六翅玄蛇背上的老人,撇了撇嘴,鼻尖冷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