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瘋子，鎮魔釘鎮仙台

「不賭，又如何換來一片青天朗月，人的一生本來就是一場賭局，賭明天，賭今生，再賭上來世。」

元湛嘴裡嘆息了一聲，雙手便相抬在胸前，腳下跨出一步，擺出了一個古樸的架勢，他眉目一凝，口中亦是發出一聲輕喝。「塔來，鎮身！」

隨著元湛口中的話語一落，一座小塔頓時浮現在了他的頭頂上方。

小塔共有七層，每層四面都有門，在小塔的塔身，銘刻的有魑魅魍魎，各種妖精鬼怪的圖案，它們張牙舞爪，模樣栩栩如生，猙獰恐怖！

鎖魂塔，元湛的本命靈器，用它來鎮住夏淵的身體，重塑經脈，重鑄錯位之骨。

塔出，鎮之！

「悠悠大道隨我心，黯黯魂魄入我塔！」

鎖魂塔一飛而起，又輕飄飄的立在了夏淵的身體上方，它光芒內斂。

突破，一個「鎮」字，從塔尖一躍而出，當空而立，金光燦燦的，好不威嚴！

元湛收回雙手，收回腳，便立在床邊，手裡握著煙桿，放在嘴裡吧唧了幾口，吞雲吐霧了起來。

時候還未到，他在等，等鎮魔釘，鎮住夏淵的仙台。

天際，升起了一道金色的絲線，此時的大日，就如同一個害羞的女子，只在山後偷偷的露出了一小截頭。

村子里的人紛紛肩扛鋤頭，手拿竹筐的出了村子，他們結伴而行，有說有笑的向著地里走去。

「三小子，你說你年紀輕輕的火氣旺盛，這點我能理解。有一點讓我想不明白的就是，你的樣貌也不差，為何要天天去安慶逛欲滿樓啊，哪裡的紅塵氣息太重了。殊不知，紅粉窟英雄琢，你要是再這樣下去，多半就廢了。要不這樣，我給你找上一門兒媳婦兒，讓你收收心，怎麼樣？」

村子里唯一的一條主幹道上，一個身穿八卦道袍的老人，伸出了他那髒兮兮的手掌，搭在了元小三的肩頭，勾肩搭背的模樣，就像是遇見了多年未見的老友。

老人看著從眼前走過，外出務農的村民，便側頭在元小三的耳邊打趣了一聲。

勾肩搭背的兩人，等村裡外出務農的人離開后，這才抬腳想前走去。

兩人中，那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就跟個老小孩似的，臉上嘻嘻哈哈的沒個正形。

元小三苦著一張臉，老瘋子從他家裡出來后，嘴裡就一直說個不停，從天上到地下，再從南到北，村子里誰家的米丟了，誰家的胖小子打碎了鄰居家的碗，這些他都能說的頭頭是道，信手拈來。

「前輩，您還是過了晚輩吧，我家的老頭子已經給晚輩找了一門媳婦兒了，您要是在給晚輩添一房媳婦兒，這三妻四妾的，晚輩的身體卻是吃不消啊，這不耽誤修鍊嗎！」

元小三苦笑了一聲，這老瘋子說起話來，就像江水泛濫，一發不可收拾，竟然比他還要碎嘴子。

老瘋子抬了左手，伸出兩指，指節彎曲后，便打在了元小三的腦門上。「好個花心的三小子，有了媳婦兒還去逛青樓，你莫不是嫌身上的銀錢太多了，沒地方花銷？要不把你的銀錢給我花花，這幾天我正愁酒錢呢。」

老瘋子笑眯眯的伸出了左手，放在元小三的眼前搓著手指，意思倒是明了，手頭緊了，缺錢了。

找一個晚輩要錢買酒喝，老瘋子可不認為這是一件有失顏面的事，按他的話來說，各論各的，這錢嘛，有借有還，再借也不難。

「只要前輩救了晚輩的一個朋友，整個安慶的酒，前輩儘管喝，喝個底兒朝天都沒事，一句話，管夠。」

「好小子，敞亮！」

那勾肩搭背的一老一少，也在你一言我一語中，走進了一個不大的院子里，來到了屋子前。

老瘋子先元小三一步，推門而入，入眼就是一個「鎮」字當空在上，鎖魂塔在下，而元湛則是坐在木凳上，嘴裡抽著旱煙，翹著二郎腿，正轉頭斜著眼眸望了過來。「老瘋子，我只要鎮魔釘，你來我家做甚？」

「你個老傢伙，想用我的鎮魔釘鎮人的仙台，膽子也忒大了些，我要是不來，你能用我的鎮魔釘鎮住仙台，老瘋子我從今以後跟你姓元，怎麼樣？」

老瘋子隨手扔給了元湛一枚黑色的釘子，便自顧自的走到了床邊，嘴裡嘖嘖稱奇道。「元老頭，難怪你要施展如此大的陣仗，這小子體內的傷勢，若是換作別人，怕是早就死了千百次了，能活到現在，完全就是個神跡了。」

「賭？我為什麼要跟你賭，既然你都主動來了，我也好省點力，一鼓作氣的把鑄骨塑經，一氣呵成的完成。」

元湛把手裡的旱煙熄滅了，放在身後的木桌上，便站起了身，他揮了揮衣袖，抬腳來到了床邊，一副樂呵呵的模樣。

老瘋子淡淡了瞥了一眼元湛。「你就算計吧，遲早有一天你要把你自己給算計了。」

元小三站在一旁搖了搖頭，這兩個老頭子從一開始就不對付，見面就是吵，偶爾還去天上打上一架，這才過癮。

不過，關於老瘋子的身份和修為，元小三完全就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不過，元小三能斷定的一點就是，老瘋子和他們爺孫倆兒一樣，都不是下界的人。

這可就熱鬧了。

「叮！」

鎮魔釘脫手而出，懸空立在了夏淵的眉心上，一縷縷黑芒溢出，湧入了夏淵的眉心。

頓時，一道道漆黑的絲線，如蜘蛛網般爬滿了夏淵的臉龐，猙獰且恐怖。

「元老頭，你還愣著幹嘛，趕緊動手啊！」

老瘋子的一身道袍在鼓動，他雙腳一跨，擺出了架勢，巍然屹立著。

站如金鐘，雙眉倒插，雙手成掌，向下一壓，同樣的一個「鎮」字懸空。

只不過，兩個「鎮」字，一個是金光燦燦，一個則是黑氣瀰漫。

鎮魔釘，震了夏淵的仙台。

鎖魂塔，震了夏淵的肉身。

兩者，相輔相成。

「時候到了。」

元湛腳下橫踏出了一步，他雙手張開，十指齊動，轉瞬之間，十根由靈力凝聚而成的絲線，一根一根的插進了夏淵的體內，重塑著那些斷裂的經脈。

元湛陰沉了神色，這次的速度快上了不少，夏淵的仙台被鎮住，元湛倒是可以放開了手干，經脈重塑起來，也是事半功倍。

一柱香的時間，當夏淵體內的奇經八脈重塑好了之後，空中的一輪燦陽，也日上了三竿，耀耀生輝著。

「最容易的經脈重塑了，剩下的就是鑄骨，老瘋子，特別是龍骨的地方，你要多注意。神脈被抽，就失了大氣運，沒了鴻運壓梁，這道坎也是最難過的。」

元湛迅速的收回了雙手，用衣袖擦拭了額頭的汗水，他的神色倒是越來越沉了。

鑄骨，是最後一步，也是最難的一步。

老瘋子伸出雙指，在夏淵的雙肩頭，丹田，胸口，眉心五處，各點了一下后，便收回了手掌。「神脈體出現在下界，本就是一場災禍，下界是不容許出現任何一個白銀級的宗門。元老頭，我暫時封住了這個小子的五元匯頂，暫時還有些時間，看你一把老骨頭，你要不要先休息一會兒？」

老瘋子轉頭，模樣上有些擠眉弄眼，看他的樣子，倒是比元湛輕鬆了不少。

元湛主攻，老瘋子則是在一旁輔助，兩者出力都不一樣。

而這，在老瘋子的眼裡，他出的力不比元湛少，乾的活不比元湛輕。

唉，就是這麼隨心所欲。

元小三苦笑著搖了搖頭，緩緩的走到木桌前，身體一矮，便坐在了木凳上。「這兩個老頭子，拌嘴也不分分場合。」

「滾你的蛋。」

元湛怒罵了一聲，他抬腳走到了床尾，伸出雙手，猛然拍在了夏淵的腳底。「腳立地，為修大道之根基，從腳底鑄骨，雖然舉步維艱，卻能讓這個少年脫胎換骨，一舉兩得。」

元湛的雙掌一用力，頓時光芒大勝，由下而上，在頃刻間籠罩了夏淵全身，青翠的光芒扭轉著，似玉般清潔。

老瘋子抬起一掌，拍在了夏淵的額頭，黑光似一張大網，始終護住了夏淵的頭，護住了他的仙台。「元老頭，這個小子是你什麼人，看你如此盡心儘力？我看這小子眉心的印記，想來他也不凡人，不過他體內流淌著的，可是十足的罪血，你元家多久又和下界的人有所牽連了？」

「關你屁事！」

元湛又罵了一聲，隨即一咬牙，手中的力道又大上了許多。

而夏淵體內的靈力就如同洪流決堤般，滾滾著席捲而來，勢不可擋！

「咔咔咔………」

骨頭碎裂的聲音一直響徹個不停，元小三聽在耳里，不由得緊了緊拳頭，臉色亦是有些發白。

碎骨，再鑄骨，想想就可怕！

元小三抬眸，看著床上的夏淵，不由得心生了一股憐憫。

「元老頭，你慢點，你的力道太大了，我差點就守不住仙台了。」

老瘋子被彈開的手，又瞬間的壓在了夏淵的額頭。

「咔咔咔…………」

骨頭的碎裂聲一直不斷，即使有鎖魂塔，鎮魔釘的鎮壓，夏淵的身體卻還是顫抖了起來，脖子上凸起的一股股青筋，猙獰似一條條烏黑粗蛇，纏繞著夏淵的脖子，嚇得人遠退。

緊接著，夏淵雙拳緊握，一時間，他的面目全非，如同餓鬼一般駭人。

「難道…………只是大夢一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