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出行19
「大爺您是不知道，這兩姐妹是我那不爭氣的兄弟養下的，俺那個兄弟本來也是開包子鋪的，大前年日本人打上海的時候，他非要往十九路軍的陣地上送包子，免費白貼不說，最後還是被政府抓去砍了頭！留下她們娘兒三個，我一直照料到現在，前幾天弟妹病死了，這裡的生意不好，我又沒空照料她們，所以想讓這兩個侄女回蘇北老家去。大爺您可是個大善人吶！好人有好報啊，我替姐妹倆先謝謝您了！」老闆嘀嘀咕咕地說個不停。
那邊小妹妹已經吃完了嘴裡的包子，正哆嗦著小手伸向王穎端來的籠屜，做姐姐的先拉住她一起沖著吳宇和王穎跪了下來：「謝謝老爺！謝謝小姐！」大姑娘說完后才讓小妹妹起身拿包子吃。
吳宇扭過頭深吸了一口氣，這可是小孩子啊……十三、四歲的年紀，看樣子還受過良好的家庭教育，在這個混亂的世道里，靠自己帶著小妹妹生存下去，她所要承受的磨難簡直無法預料。
「掌柜的！……」吳宇低沉地問道：「這姐妹倆在老家還有親人嗎？」
「沒有什麼人了！無錫老家有兩間老房子，這姐倆回去也有個安身之處，大閨女勤快，也會做包子，想來今後的生活沒什麼問題！」老闆點頭哈腰地說道。
「照你說的，從今往後，這姐妹倆的死活你是管不了了，對嗎？」吳宇追問道。
老闆搓搓手尷尬地說道：「本來我也替她們打算來著，大閨女念過些書，我想把她送到書院先做個侍女，過兩年也許能尋個好人替她贖身，可這丫頭死活不肯去，說是姐妹倆不能分開！您想啊，半大的孩子還帶著個小不點，誰肯收啊？」
「什麼？你要把她送到妓……？」吳宇一聽，壓抑半天的悲憤立刻化作了怒火，擼起袖子就要教訓老闆。
「大爺！您別生氣啊！我不是也沒辦法嘛！這年頭笑貧不笑娼啊！我這也是替她們找條活路嘛！實在不行，我看大爺您就把她們收了吧！」老闆一見架勢不對，連忙躲閃著說道，他搞不清楚面前這幫人到底是什麼來路。
那邊四位夫人在姐妹倆身邊蹲下身子，何潔輕輕的拉起小妹妹的小手，小女孩害怕的萎縮著，瘦弱的身子不停地戰抖。陳嘉玲撫摸著大姑娘發黃的頭髮不斷的嘆息，林思玉哭著用自己的手帕為小妹妹搽去嘴上的油污……
「我要帶走她們，我要讓她們吃好的穿好的，我要讓她們上學，我要讓她們做才女，做大明星，我要……」王穎受不了抓狂似的喊叫道：「不哭了！咱們走，姐姐給你們買新衣服去！」
「哎！大爺啊！您不能說帶走就帶走啊！怎麼地也要立個字據，以後尋親也好有個物件啊！」老闆見這幫人要帶姐妹倆，從櫃檯後面立起身急急喊道。
「你還想尋親？別做夢了！立字據可以，但不是你攀龍附鳳的憑據！王穎，磨墨！」吳宇冷冷地說道。
說他胖他就喘，還磨墨呢！真要寫毛筆字啊？!要是在平時，小王穎變著花樣也要耍賴，可這一次，為了兩個小姑娘，這位小夫人只好乖乖地鋪紙研墨，只要能帶走她們，讓她幹什麼都成。
片刻功夫，一張字據寫好了。說是字據，實際上也就是一張賣身契，吳宇將寫好的字據和紅紅的印泥往老闆跟前一拍，沒好氣地說道：「簽字、畫押！」
「好好！好一手漂亮的九成宮！大爺，畫押沒問題，不過咱事先並沒有談好價錢啊？您看著一大一小兩個活生生水靈靈的丫頭，怎麼地也要一千塊大洋吧？」老闆此時倒是不害怕了，居然毫無忌諱地開出了價碼。
「一千大洋！哼！白隊長……」吳宇冷哼一聲，大洋這玩意兒重得要命，沒事誰會背一千個在身上壓著？吳宇準備讓白相力去銀行里兌換，沒想到白相力會錯意，替吳宇省下不少錢。
「到！」力哥在旁邊一直關注著事情的發展，沒有老闆發話，他也不便出來說話，此刻聽到老闆招呼，立刻挺身而出。
白相力在杜月笙手下時，販豬仔的事乾的多了去了，一千塊大洋，可以買一打小姑娘了。力哥雖然不覺得買賣人口有什麼不對，可包子店掌柜獅子張大口想蒙自己的老闆，這事的性質可就不一樣了。
不等吳宇把話說完，白相力立刻拉開胸前的汗衫，露出幫會的刺青上前一把抓住掌柜的衣領吼道：「你他媽給臉不要臉！當我們老闆是凱子啊？一千大洋你再說說看？認得我身上的東西不？你再給我說說要多少錢？」
「呃？敢把我當凱子？給我好好教訓這個傢伙！」吳宇咆哮起來。奶奶熊的！這掌柜的太不是個玩意了。
「別！別！大爺啊，我錯了，您隨便給兩個就好！我畫押，我畫押！」掌柜的一見是幫會中人，再也不敢瞎說了，趕緊在字據上簽字按手印，得罪了幫會就甭想想在上海灘混了。
吳宇他們帶著小姑娘和幾百個包子離開包子館時，掌柜的手上只有他剛才交給大姑娘的兩塊大洋，也就是說丫頭走了他一分錢都沒掙到。按王穎的話說，這就是貪心的下場！
「不用怕，我們是好人……待會我們回家吃更好的東西，現在先吃點包子吧……」何潔一邊走一邊和大姑娘攀談。起先大姑娘一直不開口，經不住幾位夫人的勸說，加上實在是餓的慌了，這才怯生生的張開嘴大口大口的吞咽起來。
「老公，這兩個小傢伙真可憐，我不想逛街了，還是先帶她們回去吧……啊……」王穎拽著吳宇的袖子說道。
「也好，思玉心細，跟我再逛會兒，給她們買幾套衣服，你們先回去吧！」看著兩個瘦弱的小姑娘，吳宇也沒了興緻。
「先、先生……您不會把我和妹妹分開吧？……如果您想讓我去書院，求您還是放了我們吧！」大姑娘放下手中的包子，用一雙美麗的大眼睛望著吳宇，瘦的不成樣子的小臉上滿是使人生憐的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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