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8章 人心

「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夏侯淵看著曹丕的眼睛，一字一頓說道：「子桓你也是一直在構陷你的弟弟，為何你能認為你是一個能得人心的人？」

他惡狠狠地說道:「而且你這一輩子都別想在我這裡拿到人心，我是看的清楚的，你們父子，你們曹家，都沒有一個好東西。」

曹丕低下頭，他看著地板的磚縫，沉默不語。

他很想反駁，但是看著夏侯淵的臉，他竟然沒有半點反駁的辦法他只能看著夏侯淵，希望他能夠放過自己。

「叔叔的提議，我可以答應。」曹丕抬頭看著夏侯淵，說道：「但是叔叔究竟想要怎麼做呢？」

夏侯淵看著他，說道:「等到董卓入城殺陛下的那天，你去殺了董卓。」

曹丕大笑起來，說道:「董卓可是有四十萬大軍啊。」

誰知夏侯淵看著他，也大笑起來，「子桓啊，子桓，有的時候我真想問一問你到底是聰明還是愚蠢，為何如此喜歡看待旁人的強處呢？」

「什麼意思？」曹丕看著夏侯淵，皺起眉頭。

夏侯淵又笑了幾聲說道:「為什麼子桓你在犯錯的時候不找我們這些長輩而是要去找外人呢？」

「而且既然子桓你已經找了外人，為何不找外人找到底呢？」夏侯淵說道：「為什麼不讓外人幫你做好這件事呢？子桓你很會求人的，這件事必然難不倒你。」

夏侯淵嘆息一聲，繼續看著曹丕，說道:「我猜一下那個人，應該是劉莽對吧？」

「我猜孟德已經想到到底是誰在暗中幫助你了，如果不是我在這個時候把孟德關了起來，估計你和劉莽都沒有好下場。」夏侯淵說道：「去找劉莽的時候，你可以把這件事作為一個好處告訴他，他會高興起來的。」

「你明白了嗎？」夏侯淵湊的很近，他看著曹丕，彷彿是一個快要一口把獵物吞掉的怪物。

曹丕從夏侯淵宅子離開的時候，肩膀聳的很低，他是第一次感受到，在這群老狐狸之間爭鬥，是讓人感到絕望的一件事。

他的沒一個自主的選擇，每一個沒有辦法的選擇，全都是旁人準備好的，他沒有任何資格反駁的方向。

在這些方向上，每一個都是陷阱。

……

「城門軍下班這麼早嗎？」劉莽在牆上刷著漿糊，看著走進來的曹丕問道。

曹丕搖了搖頭，說道:「城防之事，無關緊要，於是我就自己回來了。」

劉莽挑眉看著他問道:「難懂臧霸將軍也覺得城防無濟於事了？」

「董卓四十萬大軍，姑臧城的城牆薄弱，如何能夠撐過這個夏天呢？」曹丕自嘲一笑，「如果涼州熱也就罷了，涼州比起長安都差上不少，真是天時地利人和一項不通。」

劉莽皺起眉頭，頗有一絲詫異地看著他，在他腦子裡面，曹丕好像不是這樣一個喜歡自暴自棄的人物啊。

「今日城樓上發生了什麼事情嗎？」劉莽關心問道。

這個關心的話在曹丕的心中瞬間被放大，他的臉通紅地漲了起來，他看著劉莽，不敢言語。

回憶著今天從城南走出來的那個乞丐，他知道劉莽的手下很多都是城裡面的乞丐他的耳目，他的眼睛，是不是在什麼時候已經看到了他走到夏侯淵的家中，難道這時候劉莽已經在給自己下套了？

告訴劉莽真相自己就能活命，不告訴劉莽自己現在就要死？

到底如何是好？

「子桓公子？」劉莽微微側頭，看著曹丕，神色微微詫異。

曹丕的額頭上汗水都已經滲出來，在他這個時候，最害怕的事情就是自己沒有可以信任的人，很巧的，劉莽不能讓他感到信任。

劉莽看著他，懷疑他是不是發燒了。

他往前走兩步，準備看看曹丕的狀況，但是曹丕卻往後退著，全然一副看到了鬼怪的模樣。

「公子你怎麼了？」劉莽看著曹丕，關心問道。

曹丕搖著頭，說道:「今日在城樓上，突然發了風寒，有些不舒服，臧霸將軍就讓我回來了。」

「原來如此。」劉莽點頭說道：「公子剛剛想要說什麼，好像也沒有說完。」

曹丕搖著頭，說道:「我只是想問一問到時候董卓進城之後，州牧大人想要如何應對。」

劉莽挑眉笑道:「為何要他進城。」

「啊？」曹丕疑惑反問，「難道大人還有把握能把董卓擋在城外？」

「我有沒有信心，這是要看臧霸將軍和公子啊。」劉莽說道：「姑臧城未必需要一個陛下，姑臧城需要的只是要告訴天下諸侯們，姑臧城能夠讓陛下在這裡呆住，到時候天下諸侯再次伐董是必然的。」

「所以公子不要太過擔心，只要把眼下的事情全都做好就是了。」劉莽看著他，微笑說道。

曹丕沉默起來，他明白這是劉莽在踢皮球，把皮球踢到他的腳下，踢到臧霸的腳下，他的腳下，踢到諸侯的腳下。

確實和劉莽說的一樣，諸侯們在天下看著陛下被董卓攻打，出兵只是時間問題。

或者，有某位諸侯願意把關於抓起來送給董卓。

後者很難實現，而且劉協做不出來馬革裹屍這樣的事情。

陛下現在在姑臧城的死局，想要破壞，只有硬守這個一條道路，可是茫茫涼州，真的是陛下能夠生存下去的嗎？

而且，劉莽到底又在想著什麼呢？

怕是現在要知道劉莽到底在想些什麼，只有董卓真正入城之後，把刀架在陛下脖子上才會明白了。

曹丕看著他，看了很久，然後慢慢低下自己的腦袋。

這時候，大門被人猛然踹開。

一個乞丐站在門口，他看著曹丕和我劉莽，大聲喊道:「不好了，你們快逃吧！」

曹丕大驚他以為是別人知道劉莽藏在這裡，來抓他們兩個人了。

劉莽走到這個乞丐面前，問道:「老人家發生什麼了啊？」

乞丐喘著氣，大聲說道:「攻城了攻城了！」

他指著城西的方向，「那個叫牛輔的！他攻城了！」

劉莽走到門外去看，城西的城牆方向，瞪大了眼睛。

蔓延縱橫的城牆，早已烽火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