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古道野無徑
魏家峪的家,只是名義上的,劉源沒感情牽挂,但從幾個人的對話中,可見都是老實巴交的莊戶,至少是被人家欺負的對象;這個魏強雖然人很仗義,卻也有著有錢有勢人家共同的優越感。六子和李金儘管也有點看不過去他的霸道,卻顯然也沒有為這件事得罪人的意思。為富不仁的多是,至少這魏強還有幾分顧忌情面這年代的規矩,劉源大抵不懂,也不敢隨便爭論,當然心裡的不快一目了然。魏強老臉在在,望著劉源說道:「不是哥哥搶你的媳婦,月華那丫頭,你養不住,再大些兒就要被人家弄走了,嗨!哥哥這也是為了你一家啊,最少這彩禮會足夠豐盛的。再說,你師父的女兒對你實在不錯,你師父也有這個意思。」六子小聲嘀咕:「那是個災星,沒過門就剋死倆男人,也就是望門寡,二哥可別瞎說,再說,那寡婦長的蠻人樣,藍藍的眼睛像妖精,太噁心。」教劉源功夫的師傅是個漢人和鮮卑混血兒,長的相貌也鮮卑的特點,純白的麵皮,高鼻樑,藍眼睛;他女兒就更是如此,按照前世的欣賞觀念,絕對一個漂亮的混血姑娘,可這年代,蠻族在漢人眼裡沒地位,對她們的長相當然看不慣。魏強也是有一搭沒一搭,不過見過月華,就被她的清純和秀麗吸引了,時常惦記也正常不過,誰叫他家是魏家峪有名的富裕家庭,地位自然也是水漲船高。「源子別在意,哥哥也不過是說說,你家裡不願意,哥哥絕對不勉強。」哥幾個混在一起也不短了,感情處的著實不錯,魏強自然給個情面;要是不相熟的,沒準就使強硬逼都有可能的。這年代,在富人有地位的人眼裡,只要有錢有勢,什麼好東西都應該是他們的。其實,在任何年代,也大抵如此。聽魏強的意思,這月華妹子長大了還會別人惦記,甚至搶走,會是誰?難道家裡在魏家峪還有仇人?夜深了,大家都在呼哈的大睡,起伏的鼾聲甚至把秋後的夜蟲驚得不敢隨便張揚;不遠,可間斷的聽到斷草荒葉被夜風吹得嘩啦啦翻滾;再遠方,有狼群此起彼伏的呼號,好像在相互彙報著自己的得失。劉源白天睡得足,這會兒就如何睡不著了。睜著眼,就獃獃的望著天上皎皎如水的圓月;圓月靜靜的在銀河中流蕩,上面的瓊樓玉閣清晰可見,淡淡的銀灰色月光揮灑而下,然後融進茫茫夜色。來到這年代,好像有一個月了,有些東西才剛剛了解。人們對三國的了解,大多來自『三國演義』,既然是演義,就會有許多的誇張或太多的虛假成分;難道三國志就來的全部真實?古代交通信息絕對堵塞,可用的資料極為短缺.片面,而每個階層的人看待每一件事情,都會有自己的很局限的判斷;那陳壽寫三國,基本上也就是代表了他自己的理解。歷史長河,光陰流轉,不知道會有幾多片段被歲月淹沒!三國時代,無可質疑,是一個波瀾壯闊的時代;但也是世家豪門正全面發展的年代,社會等級觀念極強;一個貧民,如果沒有特殊的機運和出色的才華,要在這裡佔有一席之地,真的很難!這還是漢末,要等到世家豪門達到極致的東晉,所謂上品無寒士,不要說貧民,就是寒士要想出頭,都幾乎沒有機會。這三國,身逢亂世,各個諸侯為了站穩腳跟,對人才還大多很看中的;當然,他們眼中的人才,也基本上是有地位又有出身的那一類的。這年代,無論文化書籍,還是歷來積累的武藝兵法,又何曾不九成以上掌握在皇室和世家手裡,一個貧民,就是想接觸到這些,都很難。那自己將如何融進三國這年代?劉源獃獃的想,想了很多,太多不切實際的思路,被自己拋棄,最後很悲哀的發現,相比於這年代的貧民,自己唯一的優勢,不過是對一些歷史的進程,有一個膚淺的認識;而就這些,也不敢保證它的真實性,真實的歷史畢竟和前世帶來的知識,有著太多的不同。所以劉源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快的了解這個年代,儘快的融入這個年代。這年代,沒有科舉,想當官就得靠人家推薦,所謂舉孝廉.茂才.察舉等等;負責這些的當然是上層官員,而他們所能接觸的必然也是上層子弟,那是一個勢力和利益層層疊疊纏繞在一起的關係網。所以,後來曹操一個招賢令是如此的耀眼,但也被世家文人記仇了,大罵曹操不止;而更後來,隋煬帝要科舉,也是要破這層勢力網,更是被世家聯合起來,把剛剛興盛的大隋朝生生撕碎了。八月十六,大家沒走,還是魏強帶著魏山和六子出去尋探,而李金卻陪著劉源,留了下來。五匹戰馬沒有馬鞍,而李金心靈手巧,手藝絕佳,所以他留下為大家做簡易馬鞍。如今漢家騎軍相比蠻族,還有的優勢。除了有嚴密的組織訓練和陣法,就是手裡的武器,身上的甲具和馬背上的馬鞍。蠻族沒有煉鐵技術,所以他們的武器來源很艱難,好甲具更是寶貝。漢軍還裝備了馬鞍,使得馬上的官兵更利於穩定和動作,所以這馬鞍技術還是個秘密,漢家官兵一旦有危險,都是要首先毀去坐下馬鞍的。李金一家也是逃荒到了魏家峪,乃南陽人士,祖上就是為軍隊做武器器械的出身;古代的手藝人身份來的比種田的貧民還要低賤,所以李金一般都是隱瞞自家的出身。而劉源來自前世,對一些東西有著大概的認識,所以就一天的功夫,倆人嘮的很近乎,關係就更加貼近了。八月十七,大概辰時中刻,幾個人收拾一下就出發了,經過兩天的休息,劉源的身子恢復的有些兒力氣了,最少騎馬不成問題了。當然,一動彈,這全身又疼又癢的很難受。這一帶大概是前世的錦州和葫蘆島,也就是遼西走廊平原;一望無際的草原,原始深林參差密布,河流縱橫,溝壑沼澤叢生;最大的河流叫大渝水,也就是大凌河。幾個人就魏山隨軍來過這一帶,這時候,也只有隨著他的判斷前行了。當然,劉源也來過,不過是小兩千年以後來過,這年代到了這裡,可是沒有一絲前世帶來的能對上號,倆眼一抹黑,不辨東西。還算幸運,這一天除了遠遠地見到過幾個遊獵人馬的身影,還有收留了一些兒從管子城跑過來的鄉兵,沒有遇到烏桓族的騎兵。大家都已近啥么著尋找晚間安身的所在了,可就在這時候,就聽見前面不遠,有兵器撞擊的聲音,還有戰馬賓士和呼嘯聲,清晰可聞。前面是一片榆樹林擋住了視線,等幾個人小心的來到榆樹林向前面觀望,就見有三十幾匹烏桓族游騎,正圍著大約五六十個鄉兵來回衝擊,甚至還很謝逸嗷嗷喊叫,顯然,已經把這些兒鄉兵當做消遣的獵物!五六十個鄉兵,只有後背靠著一個高坡,勉強的和騎兵周旋,每一刻都有人被敵騎射殺或砍死魏強忽的飛身上馬,就要帶著幾個人衝殺,但劉源拉住了他的馬韁繩,嘴裡說道:「等等!」「難道見死不救?這裡面可有咱魏家峪的。」魏強果然仗義,又有膽量,可沒腦子。